[恋与制作人]命运螺旋 第19章 第 19 章

重华此时的心境终于不再是一潭死水的沉郁，转而变得疏朗开阔起来。

对与重华这样能看到无数未来线的人来说，世界在她眼中是虚幻而缺乏实感的。

她像是在打一盘有攻略的能存档读档的游戏，她的人生就是在跟着攻略走进度，没有了对未知的刺激欲和探索欲，失去了对人生未来的期待和惊喜。

甚至因为知道的太多，她有时候会模糊了现实与无数未来线的区别。

尤其是她是三世为人者，她始终不曾真正融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空幻而不真实，若不是她内心还有个坚定的目标，她早就失去了活着的兴趣。

而对这样的她来说，现实中遇到的每一份羁绊都是她固定自身存在的锚点。

她的父母，她的妹妹舜华，被她视为弟子人格由她塑造的周棋洛，以及，与她一起长大最终被她接纳，知道她的致命秘密却没被她钳制，与她关系奇妙又危险的许墨。

每一份羁绊对重华来说都至关重要，她像一只风筝，而这些羁绊就是拉住她的线，让她可以明确自身在现实世界中的存在，不至于迷失在那未来无数的未来线中。

而如今，作为她的羁绊的许墨，两人多年未见，再见依旧如故，彼此之间依然惺惺相惜，这份羁绊始终不曾改变，坚韧的牵系着她，固定着她自身的存在。

在这个未来充满绝望的世界里，这岂不是一件足够好的事了吗？

夜晚。

海风悄悄吹过,抚皱月光下满海平面的曦光，潮汐像顽皮的小孩子似的跳跃不定,水面上一片粼光。

重华和许墨站在船头，听着海潮的起伏。

许墨看着眼前的纯白女子，月光下，女子美丽的脸庞仿佛散发着光晕，海风中飘荡的发丝也闪烁着粼粼的银光，仿佛不似真人一般，周身气质越发的空灵飘渺。

看到这一幕，许墨的神色反而晦涩不明起来：“我没变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竟然也没比变………”

重华看着远方的大海，淡然低语：“时间是种重负，它磨灭着生命，而在时光中保持不变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许墨闻言却微微蹙眉看着重华的样子，语气莫名带着一丝探究：“你觉得这样的状态对你而言是件好事？”

而重华仿佛知道许墨在隐喻着什么，却淡漠的无动于衷：“无关好坏，维持下去即可。”

看着重华明明谈论的是自己的事，却好像是在谈论他人的事一般无关痛痒的语气，许墨终于紧锁起眉，眼神由晦涩变得深沉起来。

在许墨的眼中，重华这个从儿时就认识的人，从小到大就始终充满了神秘色彩，他从未看懂过她。

无论是重华幼时就超出年龄仿佛阅尽千帆的睿智和淡然，还是她始终独立于世界之外，万物不萦于心的旁观者姿态，更以及，她周身萦绕着那强烈的引起人警觉本能的异质感。

许墨小时候因为太小，没发现重华这些问题，但到直到长大成人，他才逐渐明白了重华的异常。

重华是个异类。

人类的人格气质，是由先天禀乘于父母，后天随着身体发育、社会经历、生理、心理的成熟发展起来的，是从幼时到成年一直在变化的，不可能一直不变。

可重华，从许墨认识她以来，她的脾气，性情，气质等等人格心理特征，十三年来都不曾变化过，重华这个人，仿佛成为了琥珀凝结成的化石，在时光流逝的岁月中凝固了一般。

从幼时到成人，人格气质都一成不变。

这是异常的。

从根本上就违反了人类的生理逻辑，正常人类是做不到这样的事的。

许墨不知道重华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异常，但他知道一点，重华的异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严重。

重华再怎么异常她也是个人类，人类是群居性动物，有需要和被需要的需求，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交流和认识是向外部世界的探索。

可重华那始终不曾变过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旁观者态度，让她主动断绝了与外部世界的联系，一个人与外界常年不产生联系，就会变的越来越孤立，情绪会越来越少，最终与世界脱节。

许墨看着眼前这个比起小时候来说异质感越发强烈的女性，眉头渐渐紧锁，狭长的眼眸变得冰冷而阴郁，他低语着重复重华的话：“无关好坏………吗？”

‘重华！这也就是说，你已经明知道自己人格的异常，却还放任自流，任其磨损你的正常人格？为什么？’

而还没等许墨想清楚什么，他就被重华传入耳中的话打乱了思绪。

“听说你要去德国发展，我在科学杂志上看到了。

你在脑科学这一行业有着非凡成就，是科学界众人瞩目的天才科学家，美国更是世界最前沿的顶尖科学国度，为什么要放弃麻省理工那种优渥的环境，转去德国发展？”

许墨看着船头迎着海风发丝飘扬的重华，知道她在岔开话题，便收回了那因方才话题而变得深沉复杂的眼神，也转头看向远方的大海，声音变得平静下来。

“我被德国的一个大型研究机构邀请了，应组织的要求我需要研究机械工程学科，说起机械工程的前沿性国度，那自然要属德国了。”

“大型科研机构？”重华终于从海平线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许墨有些讶异：“ 马克斯·普朗克？还是亥姆霍兹？”

许墨双手插在风衣兜里，点头一笑：“是HGF（亥姆霍兹联合会）”。

重华挑眉又问：“怎么不去马克斯·普朗克，那里是国际上规模最大、威望最高和成效最大的由政府资助的自治科学组织了吧？”

许墨抽出兜中的右手，虚握抬起掩住嘴角的笑意，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来了句：“ HGF给的研究经费更多。”

看许墨这装模作样的样子，重华唇角也勾起一丝隐约的笑意：“也是，马克斯·普朗克是联邦政府下的独立的非盈利机构，不但经费管控严格，也因夹杂了政治因素而不够自由。

不像HGF，是个由多国注资的科学自治的联合会，是面向全世界学者开放的，经费批的更多，还更加自由。”

随即重华眼中还含着笑意看向许墨说道：“看来我们未来会是同一个研究机构的同僚了，以后请多指教了，Doctor.许墨。”

“同僚？”许墨闻言惊讶，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难道说………”

重华笑着点点头，确认了许墨的猜测：“我在慕尼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的论文被科学杂志刊登后，就接到了HGF的邀请。”

“论文？”许墨片刻后眼睛一亮：“是那篇《发现新型宇宙暗能量》？”

随后许墨就皱起了眉，眼神肃然：“新型宇宙暗能量不是想发现就能发现的，组织对你的要求研究方向是，“研究造成evol出现的能量”，而你发表的那篇论文正好是发现了一种新能量，这不是巧合吧？”

许墨难以置信的看着重华：“你难道真的发现了evol能量？”

重华闻言却摇了摇头表示了否定：“只是在粒子对撞实验中发现了粒子存在现象罢了，可以确定是新型宇宙能量粒子，但不确定是否是evol能量。”

想起这件事重华就有些苦恼：“这种新型能量是惰性的，粒子对撞实验中往往上千万次才能观测到一次存在现象，我需要更强力而精密的对撞机实验器材，而也只有HGF这种国际性大规模的研究机构，才有更大型的粒子对撞机。”

许墨闻言，想了想粒子对撞机的耗资都有些头疼，无语道：“你们搞物理的就是耗钱，甚至都不仅仅是简单的耗钱了，是在烧钱。”

重华也有些无奈：“没办法，不烧钱搞不下去。”

“我的研究方向根本就是在烧钱撞概率，可不像你的研究方向大体已经成熟，靠着大量的实验品能按部就班的摸到前路。”

如今，重华和许墨都是组织的科研人员，在组织中，许墨负责的领域是evol现象对人体的研究，而重华负责的领域则是研究形成evol现象的本质能量。

虽都是对evol的研究，但两人的方向天差地别，许墨现在都已经可以拿出成果，并实际运用了，而重华现在的研究还看不到方向呢！

尤其是重华的研究方向是相当耗钱的，加上她现在才十八岁，所以组织倒也不曾催促过她拿出成果，她的时间还有很多。

想到这里，重华的视线从许墨身上收回，再次投到远方的海平面上，面无表情，但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暗流，她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丝耐人寻味。

“许墨，你觉得evol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是百年前彗星带来的宇宙能量吗？还是人类体内本就拥有的某种基因，只是被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