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语忙碌的一天从去后院菜地里帮奶奶拔萝卜开始。
她家房子是标准的五六十年前的江南农村的建筑风格,白墙黑瓦,两层楼,有一个独立院子,院子里架了个葡萄藤。
屋后有一株很大的银杏树,旁边就是菜地。
她人小力气小,要先把萝卜周围的一圈泥抠掉,再双手揪着叶子往外拔。一个个拔出来后,再一个个运到篮子里,最后喊大人把装满萝卜的篮子运到前院小河边。
然后她再坐在河边的石板上,拿着刷子一个个把萝卜刷干净。
河边的柳树枝叶垂到河里,她好奇地看着,然后用手沾着河水,在青石板上画出垂柳的形状。
萝卜洗完,接着就回家摘菜叶洗菜。
她高高兴兴地哼着不知道哪个动画片里的歌,好像也不知道累,摘完烂菜叶就把这些菜叶扫了去喂鸡。
爷爷在院子里扫地,他站在葡萄架下,嘟囔着今年没结几个葡萄这类的话。
祁煜看着这小丫头快快乐乐的样子,心情也好了不少。
从认识到现在,他就没见过傅秋语有开心的时候。果然就算是傅秋语,小时候也是有无忧无虑的时光。
然后他马上就被打脸了。
小秋语一直忙活到奶奶喊她回家吃午饭,午饭是炒青菜和鱼汤。傅秋语皱了下眉,把鱼汤盛到碗里拌饭,至于青菜就夹了几片菜叶。
吃着吃着,奶奶忽然对她说:“你妈妈今天回来。那边准了她半天假,放她回来看看。”
小秋语的筷子顿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顾着埋头干饭,小脸都差点埋在碗里。
祁煜明显感觉到桌上的气氛变得不对。
陌生、恐慌、畏惧的情绪在小秋语的心中蔓延。
奶奶:“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妈,家里也不会出这个事。她回来你不要和她多说话,听到了吗?”
小秋语急忙把碗里的饭扒掉,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跑到河边抱着膝盖发呆。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了,久到妈妈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祁煜还以为她要伤心一阵,结果她转头就回房间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在草稿本上画早上看的垂柳,还画了只麻雀站在柳树上。
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玩伴,就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地画到了下午。
祁煜惊奇地发现,虽然小孩没有什么画风可言,但一般她这个年纪的小孩,画画的内容都比较抽象,但傅秋语的画却很具体。
不但会反复纠正柳树的姿态,还会画出水的波纹,叶片上的经络……她在用画笔记录自己观察到的世界。
……这水平已经力压成年后的猎人小姐,完全展示了她的艺术天分。所以……雨丘是故意装作不会画的样子?
快乐的时间很快结束,妈妈回来了。
当傅秋语牵着奶奶的手,走到那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她的心中只有惊慌、畏惧。
她的记忆里已经完全没有妈妈的存在。
可是当这个满脸疲惫的陌生女人缓缓蹲下,抱住她的时候,傅秋语还是迷茫地喊了声:“……妈妈?”
女人抹了抹眼泪,让她回房间写作业。
傅秋语感觉气氛不对,连忙跑回房间躲着。果然,刚关上房门,就听到楼下爆发激烈的争吵声。
声音引来了姑姑,争吵烈度加剧。
祁煜从他们的争吵内容里拼凑出了以下信息:
1、傅秋语的本来家庭不错,父母是做工程的,家里承包了一些工程项目。
2、5年前他们的工程出了事故,死了人,作为负责人之一的秋语母亲承担了所有责任去蹲了大牢,而父亲则是背上巨债,去大城市独自打拼。
3、奶奶对秋语母亲极度不满,认为是她造成了那次事故,要求她离婚离开这个家。
4、姑姑闹着要分房子,但母亲不允许。
楼下的争吵已经升级到爷爷奶奶为了给自个儿女儿助阵,把傅秋语母亲包括傅秋语在内从头到尾贬损了一遍。
祁煜:……
这到底是什么地狱开局啊!小说都不敢写的地狱开局,也算是给初号机和一代机都碰上了。
他越听越窝火,只恨不能冲到楼下帮秋语妈妈一起吵架。
虽然他不喜欢和人废口舌,但他宣布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吵架届的王,吵架这活儿让他来!!
傅秋语还太小了,她坐在椅子上,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一团。
楼下的动静渐渐平息,晚饭时,奶奶和姑姑又和往常一样坐在饭桌上说笑。但是傅秋语的母亲则是肉眼可见地更加疲惫。
傅秋语看在眼里,她问:“你们不吵了吗?”
奶奶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要多问。”
小傅秋语夹了一筷子咸萝卜,泡在粥里,说:“我什么都懂。”
她的话引来了大人们戏谑的笑声,只有秋语母亲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
小傅秋语冷眼看着,将她们的嘴脸记在脑子里。
她没有在开玩笑,她清楚地知道奶奶不喜欢妈妈,不喜欢自己,清楚地知道家里出了事,实在没钱了才会顿顿都是青菜萝卜,她还清楚地知道姑姑觊觎父亲最后的财产,想要在他们都不在家时据为己有。
小傅秋语什么都知道。
她觉得奶奶、爷爷、姑姑都很恶心,无比恶心。
但是她太小了,她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看着,记着,忍着。
麻木,是祁煜唯一能在她身上感知到的情绪。
祁煜算是明白了,这才是她后来一系列心理问题的源头,真正的万恶之源!
他早该知道的,青少年出现心理问题,100%都来自于原生家庭!
忙碌而混乱的一天,从傅秋语洗漱完准备回房间结束。
她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去。里面是陌生的母亲,外面是彻骨的寒风。
小傅秋语早就已经忘记在母亲怀里的感觉。虽然这不是谁的错,但对于她而言,她过早的失去了保护伞,置身于一个充满算计和险恶的环境。她不得不依赖他们,又时刻从心里抗拒他们。
为了在这种环境里生存,麻木和忍耐是她最早学会的东西。
她没有任何话想对母亲说,也不知道怎么和母亲相处。她只想逃,逃离这个家。
但是就算在门口站再久,也终究是要面对母亲。
她深吸一口气,开门——
傅秋语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祁煜也愣住了。
因为门后的居然不是房间,而是他们现实中的山洞!!
山洞里的一切都还是他们晕过去之前的样子,祁煜看到自己的身体无知无觉地晕着,但是本该在他旁边的傅秋语却不在原位!
一股寒意,顿时窜上他的脊背。
小傅秋语忽然说:“……我想起来了。”
她茫然无助的神态消失了,她走到山洞里环视一圈:“我穿越了,和祁煜被困在一座岛上。”
祁煜:???
不是??他应该还是在深层记忆区没错吧??
小红也说过深层记忆区很乱,但到底怎么个乱法它没说……所以这应该只是场景变了吧??他附身的秋语也只是记忆碎片而不是本人吧??
“不对……好奇怪。祁煜……祁煜是谁?我应该长大了吗?”小傅秋语的目光又变得迷茫,她敲了敲混沌的脑壳。
刺痛感穿透大脑,耳鸣声紧随而来。
忽然,洞外略过一道黑影。片刻后,外面的树丛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傅秋语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
傅秋语:“小花生!……对了,我要抓小花生!……救援队没拖住?算了,靠人不如靠己。”
她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祁煜,顿时计上心来。
她又从房门处返回家里,从杂物箱里翻出一盒颜料,又去后院摘了几颗浆果,又折回山洞。
她用浆果将祁煜的嘴唇涂黑,然后用颜料在他脸上画出中毒的样子,再用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动物血混上颜料,沾在他嘴边,又甩了点在地上。
祁煜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从小就无师自通学会画画的人,他这一副中毒昏迷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
做完这一切她把颜料藏好,又摸了些东西藏在口袋里。
她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时空门关好,怕声音传到家里,然后往祁煜身边一坐,扯着嗓子爆出惊天动地的哭嚎。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大哥哥,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我——!!呜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没挤出眼泪,边嚎边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
祁煜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这第二个异能量空间有点长了,我寻思着该有的铺垫也都差不多了,就干脆改了原计划,直接拐向主线。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开癫!!
小花生:危!
接下来就是小秋语表演的时刻了![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