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上还真是有点冷啊。”
李莲花说完这句话才瞧见远远望着他们的乔婉娩,并未松开交握的手,只是压轻声量:“怎么不提醒我?”
小师神色如常:“和你说话比较重要。”
“你说得也对。”
话虽如此,遇到了寒暄一下也是礼貌。
乔婉娩主动走近,她不像其他成了婚的妇人那样挽起发髻,可能是前几日婚仪大礼未成的缘故:“你们要走了?可是,复兴大会才刚刚开始……”
或许她不再把李相夷当作所爱之人,可当年的李相夷又有谁能轻易忘记呢。
李莲花只道也该走了,四顾门有了新的归属,他看着……很是欣慰……这话听着些许勉强,就当是礼貌吧,反正笑脸一挂,能有几人瞧出他隐藏其中的真心。
“所以,你不反对紫衿做新门主?”
反对有用的话,小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选谁不好,偏生挑了个第二废的肖紫衿,第一是云彼丘。况且他们选新门主之前也没来通个信儿问问意见啊,根本没有反对的机会好吗?在小师心里当然没人比李相夷更适合做门主,但他不愿意也没办法。
抛开这些,四顾门若非要选个新门主的话……她看不如就地散伙算了。
“……小师,小师?乔姑娘问你话呢,怎么又在发呆?”
她回神,心里话脱口而出:“还是散伙吧,也别搞什么复兴大会了,我看到肖紫衿在那夸夸其谈我就想揍他。”
乔婉娩闻言怔愣,却在下一秒噗嗤一笑:“紫衿他一直都是这个性子,爱排场,有时不切实际。让他暂代新门主我其实挺担心的,但四顾门复兴总得有个人出来领头,当下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觉得,你比他合适。”
“我?我可以吗?”
“肖紫衿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现在的四顾门只有你比较靠谱了。”
李莲花走远了些,这点距离对习武之人来说也就声音大小的微末区别,但乔婉娩仍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挺讨厌我的。”
“我干嘛要讨厌你?”对李莲花不好的人才讨厌。
乔婉娩迟疑一下才道:“前两日我送去的谢礼,怎么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小师这两天陆续收到乔婉娩送来的东西,什么糕点糖豆,还有衣裙首饰,她一样没要。
“我不要那些。”说是私心也罢,她不讨厌乔婉娩,也不想收乔婉娩送的礼,“你若真想谢我,可以帮我找人修一下莲花楼的灶台吗?还有房顶窗户都得修,可能有漏雨。”
“好,我等下便去安排,让人随你们一同下山。”
小师点点头,这样的礼物自是欣然接受了:“我们很快就走了,小花他怕冷。”
“他怕冷?”
“是人都怕冷的。”
却不知牵动了哪一份回忆,乔婉娩思绪放空,喃喃自语,说从前的李相夷是怎么怎么样,现在的李莲花当真变化太多。
颐指气使,目空一切,从不宽恕任何人的李相夷,评价倒是没错。
“无论从前、如今,李相夷或李莲花,他都是世上最好的人。”
……
复兴大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唯有两个清闲散人,先带着乔婉娩安排的人前去修缮莲花楼,敲敲打打一下午,又清扫一番,入夜再去武林客栈住下,毕竟吃饭不用自己操心嘛。
翌日收拾妥当准备回家,却收到乔婉娩传书,说是邀李莲花去小青峰上颠客崖一叙。
“她有事昨天怎么不说,还单独约你?”
“我也奇怪,她并非这么没分寸的人吧。”李莲花思忖片刻,轻声叹道,“我想,应该是紫衿。罢了,趁此机会同他说清楚也好。”
小师并不想阻止他,将少师剑塞进他怀里:“你去吧,我……我忍一忍,我怕我去了就想揍他。”
这忍呐,能忍多久?
小师回到莲花楼和狐狸精大眼瞪小眼,满脑子想的都是李莲花一个人在那会不会受欺负,要是肖紫衿打他怎么办,那废物的确不足为惧,但李莲花身体不好啊。她练成扬州慢前他可不能再动用真气受伤了。
在方多病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姑娘终是耐不住,丢下一句去寻李莲花,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方多病拍拍胸口,安抚脆弱的小心脏,狐狸精冲他汪汪两声,他取出刚买的油鸡腿喂它,哄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狗狗还不简单嘛!
……
小青峰,颠客崖。
“……你们现在很好,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存在,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我现在就担心,阿娩见到你就会变心了。”
李莲花笑容无奈:“紫衿,难道你就不相信婉娩吗?”
肖紫衿呼吸略急,眸中尽是不安与嫉妒:“只要你活着,我就没办法再相信阿娩。你不是说你不在意这里的一切吗,那你跟我保证,你永远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见阿娩!”
保证有何用,承诺如何令疑神疑鬼之人定心。
李莲花握着剑,指腹摩挲剑鞘封口处炸线脱裂的布料,该重新缝制了。那边肖紫衿依旧神神叨叨话语不停,他忽感厌烦,直言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你跳下去吧,我不想亲手杀你。”
隐在少师剑中的小师真的想不通,肖紫衿到底有什么脸说出这句话,逼他跳崖,逼他动手,好啊,好得很,原来断剑以前还有这么一回呢。
肖紫衿持剑上前,未等近身,便被突然出现的姑娘惊得倒退两步:“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姑娘目光凌厉如淬寒冰:“肖紫衿,我给过你不止一次机会了。”
肖紫衿望向她身后目露担忧的李莲花,不解她为何几次三番袒护:“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姑娘形似鬼魅一般闪现至肖紫衿身侧,扣其腕骨,干脆利落地缴了那把破军剑,把玩两下觉得不趁手随意丢到一边。
“你还不值得我用剑来对付,至于你这把剑嘛,回炉重造吧。”
当即一拳正中面门,肖紫衿连个“你”字都吐不出来,两行鼻血顺流而下。
小师嫌弃地在肖紫衿衣服上揩去血迹:“我才用了一成力,就你这样还当门主,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第二拳落下,右脸迅速红肿,肖紫衿毫无还击之力,踉跄一步吐出一口血沫,似乎还混着脱落的牙齿。
她听到一声嗓音略尖的惊呼,没有回头,再来一拳对称一下吧。
肖紫衿这下是彻底成了猪头。
小师并不满意,不过瘾,但李莲花喊她了。
鞋尖冲着膝弯不轻不重地踢去,肖紫衿躲闪不及,一如初见那次跪倒在地,捂着肿胀的脸怒目圆瞪。
“这是警告,为了你的阿娩,收起你那些恶毒的心思。”她睨了眼神情复杂的乔婉娩,眸底寒意未减,“小花脾气好,但我不是,我绝不宽恕任何伤害他的人。再有下次,就让你也尝尝断剑的滋味。”
她回身走向静静等着她过去的李莲花,眉眼微弯,似乎又变回了温柔可爱的姑娘。
“我们走吧,方小宝在家做饭呢!”
李莲花收回视线,一手握剑,一手牵起她:“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