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选定的贺礼是一盆长势喜人的杜鹃花,几月前“夫妻俩”路过某个村庄一时兴起移栽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鲜红旺盛,够喜庆。
至于苏家的贺礼早前便送到山庄,此次苏小慵提前过来,也为告知几人李莲花托她帮忙调查的南胤文字有了眉目。
关乎江湖之事,方多病向来是最上心的,可这回却有些魂不守舍,李莲花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啊?对,我在我亲生娘亲那里也找到了线索,那个冰片其实是一种钥匙,不知道用来打开什么东西……”
李莲花歇了逗小徒弟的心思,连平日不怼两句不痛快的苏小慵都噤了声,即便是留在客栈没一起过来的关河梦也知晓,有些事,并非嘴上说没关系就真能放下的。
到达慕娩山庄,本是要同去拜访乔婉娩,李莲花却提出他们两个男人不便进入女子闺房,送礼一事便交给姑娘们吧。
只见方多病犹豫再三把一个巴掌大的荷包塞给苏小慵,请她帮忙转送。
苏小慵捏捏荷包里的小方块,好奇道:“是什么呀,糖?”
“才不是呢,阿娩喜酸不喜甜。是我自己做的机关锁。”那可是天机堂最厉害的机关师也解不开的,藏着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师徒二人还有事要办,姑娘们带着礼物由侍女引路来到一处布置素雅的小楼,是乔婉娩所居的野霞小筑。明日便是大婚,可里里外外与成亲相关的物件甚少,唯独穿着嫁衣正在上妆的新娘子添了几分喜色。
“小慵,贺姑娘,你们来了!”乔婉娩起身迎接,一盆开得正艳的杜鹃送入怀中,女子弯眉浅笑,眉宇间隐约的郁气淡去不少,“谢谢你,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一番心意被接受,贺映雪纵然神情无太多变化,内心也是稍稍松了口气,但总归不熟悉,她不晓得该如何延续话题,默默站在一旁听着苏小慵笑眯眯地拉着乔婉娩叙话。
“乔姐姐,明日就是昏礼了,你可欢喜?”
上了一层淡妆笑意温婉的美人顿了顿:“我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苏小慵也没忘记正事,把方多病交给她的荷包递给乔婉娩:“这是方多病托我转送的,这家伙平时毛毛躁躁傻里傻气的,没想到还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你说的是小宝吗?他那只是心思单纯,年纪小嘛,偶尔会有些孩子气。”谈及那个少年,乔婉娩笑容越发粲然。
但说到底乔婉娩只当方多病是个孩子,可怜的方小宝哦。
离开前,乔婉娩同贺映雪说起明日婚仪,宾客众多,过程繁杂,怕她不自在,可以来野霞小筑,她俩也能做个伴聊聊天。
贺映雪哪有不应,她才不想跟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喝喜酒呢,有李莲花陪着也不行。
以至于翌日傍晚仪式结束,侍女扶着乔婉娩前去婚房,而新郎肖紫衿换了身轻便婚服出来敬酒,李莲花分个神关注了下小徒弟的工夫,贺映雪就没影了。
他那么大个老婆呢?
“李大哥!”苏小慵喊了声,“你找贺姐姐吗,她去乔姐姐的婚房了,这里人太多了,她不舒服。”
李莲花点点头:“是吗,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送走苏小慵,他闷闷不乐地戳戳面前的酒杯,酒液微微晃荡,“她还在生气?不应该啊……”
昨夜确实得寸进尺多亲了两下,可午间已经哄好了呀,刚才还是牵着手来的呢!一定是阿雪忘记了,没错,就是这样。
“李神医?喝一杯!”
李莲花抬眸,才发觉醉眼朦胧的肖紫衿晃悠到他这一桌了,赶忙举杯起身:“恭贺肖大侠与乔姑娘喜结连理。”
一杯喜酒下肚,肖紫衿大概是喝得有点多,如今婚也结成了,彻底放松下来:“阿娩写请帖的时候,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请李神医和李夫人……哎,李夫人呢?”
“啊,她和苏姑娘同去婚房为乔姑娘梳妆了。”
肖紫衿迟钝地应声,却没转身前往下一桌,李莲花心下疑惑,却听对方含含糊糊接话:“其实……我很庆幸……第一眼见到李神医的时候,我真的以为相夷回来了……虽说阿娩与相夷从前也是有缘无分,但我……不说那些了,看着李神医与李夫人恩爱非常,我很庆幸,我与阿娩定会如二位一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酒杯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众人齐齐看去,何晓凤拽了把脸色难看的方多病:“干什么呢你!人家大喜之日,别挂相!”说罢扬起笑脸朝众宾客抱拳致歉:“抱歉抱歉,他喝多了手滑,吓到各位了,肖大侠莫怪……”
“无妨,大家尽兴啊。”肖紫衿摆摆手,他怎会和一个小屁孩计较呢。
方多病被何晓凤赶去外头比武擂台发泄一身邪火去了,李莲花身份微末无人在意,也跟着溜了出去。
转头撞见笛盟主嘛,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就知道这人来此准没好事。
“你要带走阎王寻命?别想了,你找不到天字牢的。”
“我不管你们那些无聊的感情,我不杀女人,杀肖紫衿,我没什么顾虑。”
李莲花敛眸思忖,倒是方多病不知何时追了过来:“你说什么呢大魔头,这可是四顾门,你还想在这里滥杀无辜不成?”
笛飞声冷笑:“肖紫衿不是你的情敌吗,帮你杀了他,你该感谢我。”
“他如今是阿娩的……夫君,我绝不会让你动他的,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方多病握紧尔雅剑柄,他明白自己不是笛飞声的对手,但为了阿娩,他愿意拼死一试。
“行啊……”
“行你个头啊!”李莲花很是无语,“能不能静下心来好好谈。你想带走阎王寻命,他或许知晓一些十年前的事,还有,金鸳盟,怕已不是当年在你统治下的金鸳盟了吧?”
笛飞声呼出一口浊气,剑眉深锁:“教中大部分人入了角丽谯麾下,我需要帮手。”
虽然这个武痴的唯一目的是与李莲花比武,但归根结底,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队友,与其等着一百八十八牢逐一被破,不如主动把人放了。
“此事我会想办法。我只担心……”
今日,这场喜事,恐怕无法安然度过。
果然,没等他们回到筵席,乔婉娩身边的侍女神色慌张匆匆赶来。
婚房出事了。确切地说,出事的是贺映雪。
毕竟也是请来的客人,肖紫衿与百川院几人一同来到婚房,苏小慵守在房门口来回踱步。
一群人挤在门外,苏小慵却只肯让李莲花一人进屋。
“阿娩还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她怎么样?”肖紫衿耐着怒气瞪向无论如何也不让开位置的苏小慵。
“乔姐姐无碍,但你们还不能进去,只有李莲花能救贺姐姐。”
众人一头雾水之时,院内小厮送来一张类似请帖的红色信笺,里头红纸上写着一行字——冰中蝉,雪霜寒,解其毒,扬州慢。
肖紫衿捏着红纸双手发颤,良久才从齿缝中憋出几个字来:“你说的,只有李莲花能救人,是何意?”
这下轮到苏小慵一脸茫然了,什么意思?乔姐姐说的啊。方才贺映雪被那妖女下了毒便昏迷不醒,她们带她回房安置时见姑娘的身体忽然趋向透明,苏小慵吓都吓死了,若非乔婉娩及时冷静下来派人去寻李莲花,又解释又安抚的,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呢。
见她不答,肖紫衿面色铁青地沉默半晌,屋里响起李莲花略显沙哑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
肖紫衿再难冷静,推门而入。
“等着你磨磨唧唧的,还不如我自己来。”笛飞声挟持住乔婉娩,朝来人挑眉,抛出条件,而后毫无留恋地带着乔婉娩翻窗离开。
事发突然,屋内一片死寂。方多病静下心分析当前状况,笛飞声为阎王寻命而来,不会对女子下手,阿娩是安全的。贺映雪躺在榻上,与平常无异,应当无恙。李莲花……
未等动作,红衣身影先一步上前。
肖紫衿有许多话想说,虽不确定李莲花到底是不是李相夷,可他心中难安。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回来?阿娩为他蹉跎十年青春还不够吗?也对,他们从前又不是那样的关系,至多同门好友,仅此而已,但只要有李相夷在,乔婉娩永远不会接受他肖紫衿。十年过去了,依然阴魂不散,来打扰他们的安生日子……
“你……”
才张口,本就面容惨白的李莲花身形一歪,跪倒在地吐出一滩黑血。
“李莲花!”方多病推开肖紫衿,扶住摇摇欲坠的男人。
肖紫衿踉跄着倒退两步,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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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