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人确实是一项技术活,幸而阿谯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女子。这个词放在角丽谯身上也许不大合适,但谁让对象是李莲花呢。
她清楚他有多喜欢她,解释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有他的在意和珍视就足够了。
见角丽谯脸色缓和去做饭,李莲花才算舒了口气,这应该是哄好了吧。
“……方小宝?你还想干嘛?”他拉住准备绕过他往里去的方多病,他算是怕了这臭小子了。
“我看看阿乔需不需要帮忙啊。”方多病说完话锋一转,指着屋外的方向急道,“哦对你快去阻止阿飞!你让他杀鱼他都快把鱼剁碎了,那场面血腥得我都不敢看!”
李莲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那鱼是他花了几钱银子买来煲汤的,可不能让笛飞声摧残了。
方多病确定李莲花走远后,才踟蹰地朝角丽谯走过去。
“阿乔,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你问。”角丽谯正在尝咸淡,也顺手给他盛了一小碗。
“我……就是那个,李莲花他,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啊?”
看来女宅发生了不少事嘛,傻小子都开窍了。
角丽谯薄唇轻启,语气淡然:“怎么不去问他,反倒来问我呢?”
方多病撇撇嘴,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他若不想告诉我,肯定又编几句谎话打发我呗。我只是想求个真相。阿乔,你就给我个准话吧,他到底是不是李相夷?”
她望过来,目光全无波动:“他不是。”
他说过他如今只想做李莲花,在她心里他也只是李莲花,不算说谎吧。
方多病不明白内心是遗憾是庆幸或是别的莫名其妙的情绪,角丽谯都这样说了,那他信。
……
赶了几天路,四人到达菊花山。可绕了好几圈连个村子的影儿都没见着,倒是找到一块写着八荒混元湖的界石。
“既立了界石,这附近应该是有人的,接着找吧。”
“走了这么半天了歇会儿,我先去洗把脸。”
方多病刚想走开,角丽谯喊住他:“等等!别去!”
他不明所以地挠头:“怎么了?”
她记忆里这个时候吩咐雪公血婆来取他们性命,按照之前和前生相同的发展,万圣道会出来搞事吧?
“我是想说,一起去,荒山野岭的,别落单。”
方多病现在可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角丽谯是担心自己,一起便一起吧。
片刻后,都看清了怪石倒影,方小宝还清清爽爽地洗完脸了,怎么不见人来呢?万圣道倒台散伙了?
“阿谯,你看什么呢?”李莲花见她左顾右盼神色忧虑,不免疑惑。
“没有。”角丽谯别开眼,指向远处怪石嶙峋的山峰,“我猜得绕到那山后面才能找到石寿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此处没有船,看来要下水游过去了。”
四个人都会水,不多时便来到山的背面,果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上岸时角丽谯恰好在笛飞声身后,许是踩到了岸边湿泥,他整个人踉跄一下,险些把她踹回湖里。
角丽谯都想一巴掌呼上去了,看这人抱住头痛苦至极的模样才忍耐着收手,卷了卷湿漉漉的衣袖给他把脉:“他体内的无心槐已散开,我看没救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李莲花哑然失笑,拦住作势上前的方多病:“别胡闹了啊,赶紧运功替他压制。”
角丽谯趁这段时间用内力烘干自己和李莲花的衣服,不然着凉可就不好了。
随后,继续向石寿村前进。
这村子古怪得很,尚未入夜街上已然空空如也鸦雀无声,不是说此地盛产柔肠玉酿吗,怎会这般萧条。
几人决定先找地方落脚,却找到一家荒凉破败,久无人居的客栈。
推开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角丽谯掩住鼻子退后一步,满脸抗拒:“我不想进去,好难闻啊,一股陈年血味,到底死过多少人……”
李莲花怎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外边:“我们就四处看看,不会待太久的。”
“是啊阿乔,你若害怕就跟在我们身后,也就黑了点。我还有个火折子呢你要吗?”
方多病把手里已经吹燃的火折递过来,角丽谯没接,她哪是怕黑,她是嫌脏好吗!
“行不行啊,这么磨叽!”笛飞声率先踏入,丢下一句“矫情”。
角丽谯尚未发怒,一向护着她的方小宝先忍不了,被李莲花拦下踹空气也得多踹两脚:“说谁矫情呢你!姑娘家害怕怎么了!要乔姑娘在这你会这么说吗!”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乔姑娘走后他脾气都差了许多,别说这话激他了。”
方多病咕哝道:“我看他也别做白日梦了,乔姑娘怎会看上他这种暴脾气。”
吵闹归吵闹,正事也不能耽误。
几人一同寻找,后又分头行动。角丽谯跟着李莲花,发觉他呼吸不稳,总是一惊一乍的,上前一步牵住他的手。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李莲花看她一眼迅速移开视线:“我没害怕。”
是哦,手心冒汗不算害怕。
角丽谯没再逗他,她方才便觉得周围老有动静,像是有人跟着他们,到底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啊。
直至李莲花发现地上多出的脚印,火光一闪,变故陡生。
保护李莲花早成了角丽谯的本能,她下意识伸手相挡,那白面怪人一击未成,侧身闪开攻势,五指微弯成爪死扣住她的手臂。指甲刺破皮肤血肉,拉扯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怪人的力气非同寻常,想蛮力掰开怕是角丽谯会伤得更重。李莲花盯准怪人身上的穴位想使他脱力,却只令他指骨微松,笛飞声趁此机会祭出一掌,将怪人掀飞出去。
“阿乔你怎么样?”方多病本想追下楼,可角丽谯手臂的伤深可见骨触目惊心,即便把怪人抓住也止不了痛啊。
“这鬼东西力气也太大了!”角丽谯嘴里骂着,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在李莲花轻轻抬起她上臂时疼得嘶了一声。
“伤口太深了,得赶紧去医馆缝针。”
“要缝针啊?会留疤的……”比起疼,她更怕手上多一条疤痕。
“现在是留不留疤的问题吗!”李莲花难得动怒,沉着脸,不由分说带她下楼。
却见门外徘徊一位提着灯笼的老妇。
原来是村里的长老,她瞧见角丽谯伤势颇重,也没多说废话,邀他们去自己的居所住下,帮忙找来伤药,若非角丽谯提出李莲花可以为她缝针,大概连大夫也一并请来了。
方多病倒是没察觉石长老的过分热情,他担心角丽谯的伤,哪有心情吃吃喝喝。
针都快缝完了,仍不见石长老离开,既然如此,不问些事情也对不住她这番好意。可绕来绕去话题回归闹鬼,方多病索性直言问她是否见过黄泉府主。
石长老称时隔太久她不记得了,旋即扯了个理由离开。
“说得那么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有问题。”
“你也不怕打草惊蛇。”李莲花转头回了一句。
他刚处理完伤口,细心包好干净的软布,角丽谯全程一声未吭,但布满冷汗的额头,攥到直冒青筋的手背,都在述说她有多疼。
“我就是想早点找到连泉嘛。”方小宝视线落到角丽谯苍白的面孔:“很疼吧阿乔,你别担心疤痕,我家里有青颜玉肌膏,下回我给你带来,保准一点疤痕都不会留的!”
笛飞声竟也跟过来慰问一下,在他有限的记忆里,一直觉得角丽谯很吵还总是哭哭啼啼的,今日倒是刮目相看。
她并非爱哭,能激起她心中波澜的,唯有李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