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的手猛地攥紧衣摆,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婉娩…她,跳海多次?”
肖紫衿看他脸色不好,不由抿了下唇,若不是确定了忘川花的药效,他其实不打算现在就告诉相夷这件事的。
“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告诉她你还活着了,她最近在养身体,打算养好了再来找你的。”
肖紫衿垂着头,“当初为了哄她离开海边,我就陪她到处去找少师剑,江湖才传出我俩的事情,辟谣了好几次都没用。”
李莲花心中一阵后怕,他简直无法想象,若是自己听到乔婉娩,因李相夷之死自尽身亡的消息,会是何种的悔恨绝望。
“紫衿,对不起,是我偏听偏信,还口无遮拦。”
李莲花难得收敛起那云淡风轻的姿态,一脸正色的开口,“这些年,若非有你在,李相夷恐怕已罪不可赦!”
肖紫衿听了他的话,却觉一口气梗在喉咙,堵的难受,他俩之间,还需要计较这种事情吗?
他脸色冷了下来,看着眼前人,十分平静的回道,“一定要这么算的话,若非有李相夷在,肖紫衿早就已经死了。”
那语气虽冷静,却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颤抖的甚至不只是声音,肖紫衿整个人都在抖。
他深呼一口气,站起身,因为蹲的腿麻,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却依旧往前走去。
李莲花看着他的脸色,心头一跳,完了!他家左护法怕是气狠了!
“紫衿,我真的不是这样想的。”李莲花看他离开,一时也顾不上伤感,急忙上前拦住,“我只是……只是有些被吓到了。”
肖紫衿看着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慎重,
“李相夷,肖紫衿这条命,你救过十几次,肖紫衿的武功心法,是你手把手教导的,行事不周全时,你管着护着,心情不好时,你陪着劝解,冲动莽撞时,你给收拾烂摊子,当年的肖紫衿又何德何能,能得你这般相待。”
李莲花一时无言,他从未觉得,当初的李相夷对紫衿做过什么,他身为门主,本就该护着他啊。
莲花楼里,看着俩人半天不回来的方多病,正要出去找人,就被阿飞拦了下来,听了阿飞的话,方小宝犹豫了片刻,还是没出去。
“是不是觉得,那都是你应该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肖紫衿和他相处那么久,自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反问道:“那你凭什么觉得,这些事情,就不是我应该做的?”
李莲花的嘴张开又合上,许久才说出两个字,“抱歉。”
肖紫衿看着他,突然说,“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敢问你,当初为何不回来?”
李莲花突然侧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迟疑了许久,到底开口说道:
“我当初从东海回来过,可那时四顾门分崩离析,哀声遍地,我才知道,李相夷是何等狂傲自负……”
“你是听到了那些抱怨对吗?只是些连自己的责任和错误都不敢承担的小人,你就为了他们的想法,自己拖着伤走了?”
肖紫衿想起那天的事情,那些人说的话,他家门主就带着伤中着毒,在门口听着,心里就堵得难受。
他咬着牙握紧拳头,一拳砸在身后的大树上,粗壮的大树狠狠的晃了晃,上面的叶子扑簌簌掉了大半。
肖紫衿用了足足十成的力道,手上立刻红肿一片,他却似毫无感觉,“你就为了这个不回来!你凭什么为了这个不回来!我们呢?”
“石水从那天就没露过笑脸!纪汉佛他们周旋在各个势力中,强行撑起百川院,老刘三不五时的就去海边打捞,到现在,化险门的人还一直在江湖找你的消息!”
“不是的,紫衿,碧茶之毒无解,我不想你们为此奔波……”李莲花看着他家左护法脸色越来越黑,好像更生气了,默默闭上了嘴。
肖紫衿深呼一口气,把身后的行囊解下来,直接摔他怀里,“碧茶之毒的解药!”
李莲花吃惊的打开行囊内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传说中可解百毒的忘川花,盒子里还有忘川花的用法,却是无了和尚的字迹。
然后,他家气鼓鼓的左护法,就身形如电的窜到树顶上去了,李莲花抬头去看,还被他扔了一头的树叶。
他现在不敢动内力,又不方便爬树,只能在下面仰着头看了半天,看的脖子都酸了,他家左护法还是没有下来的打算。
然后,等天快黑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从树上扔下来的小纸条:吃饭,睡觉!
李莲花无奈摸了摸鼻子,回了莲花楼,方小宝看只有他一人回来,急忙伸着头往外看,“金大侠呢,阿飞说你俩吵架了,他不会被气走了吧。”
李莲花叹了口气,表情更无奈了。
就听着他家小徒弟继续念叨,“人家金大侠多好啊,给你做饭打扫还买好吃的,你上次把人扔下他还给你留银子呢,你怎么还跟他吵架啊。”
李莲花被他念叨的心累无比,只好解释道:“没吵架,就是我不小心把人惹生气了。”
方小宝更加吃惊,“金大侠对你几乎没脾气,你咋惹到他了?”
旁边一直装柱子的阿飞突然接了句,“他说他未婚妻跟人跑了。”
李莲花闻言,立刻瞪了阿飞一眼,你也在这添乱是吧!
方小宝立刻想起了他那天的瞎扯,也无奈了,“李莲花,你也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经过阿飞的好心提醒,方小宝才发现,生气的金大侠没有离开,就蹲在莲花楼不远的大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竟还有些可怜兮兮。
等莲花楼启程时,他就一人骑着马,远远的坠在后面,到晚上停下休息时,就又窜树上去了。
莲花楼若是缺了什么东西,第二天就会被人放在门口,有时是瓜果蔬菜,有时是米面粮油,甚至还有给狐狸精买的肉骨头。
看着这次竟还多了些开胃小点心,方多病忍着笑,把东西拎回屋,李莲花这两天胃口不好,饭都少吃了半碗。
“真不去劝劝?”方小宝看李莲花盯着点心发呆,不由问道。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他没劝吗?哪天停下后,他不是在树下待一两个时辰的,可每次都被他家左护法赶回来吃饭睡觉了。
“你每天去树下也没啥用啊,金大侠就没个兴趣爱好的吗?”方多病提议道。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小馄饨算吗?”
“啊?”方小宝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几天金大侠总是看他不顺眼了,他不太确定的说,“算…算的吧。”
蹲在树上的肖紫衿就发现,他家门主本来只喜欢烧菜的厨艺爱好,突然延伸了,竟然开始学起了面点。
然后,莲花楼的伙食就变成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面食,什么面片,面条,面疙瘩,还都是清水煮了,加点盐和菜叶子就算,方多病吃的都无精打采了。
这也太没营养了吧!然后,不等到第二天,赶车的方小宝旁边,就突然被放了一筐的鸡蛋和十多斤的酱牛肉。
肖紫衿蹲在树上,看着他家门主挽着袖子,用那曾经握剑的手,揉了整整三天的面团,然后又开始调制馅料。
他亲自去买的肉,亲手剁成了肉糜,然后加了葱姜碎和调料,又和面擀面皮,包出一个个指头大的小馄饨。
小馄饨下了锅,很快就煮熟飘了起来,李莲花盛出一个尝了尝味道,方小宝一脸期待的问他,“咋样?”
“有点咸了,我再重新做一份吧。”李莲花端着锅就要倒掉,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左护法抢走了。
肖紫衿抿着嘴,把馄饨全都盛出来,端着碗蹲在门口,一口一口的塞进嘴里,全都吃了下去。
他的眼泪滴在碗里,混进汤里,被他一起喝了下去。
李莲花蹲在他旁边,轻声开口,“这次做的不太好,我明天再给你做一份。”
“不用做了,这个就很好。”肖紫衿抽了抽鼻子,他又怎么可能一直生他的气,他只是气自己而已。
为何当初没有发现云彼丘的算计,为何明明察觉到单孤刀有问题,还没当回事儿,为何没有追着他去东海,为何……没有察觉到他回来过。
“对不起。”肖紫衿看了他一眼,“是我当初被人算计,没去东海支援。”
李莲花摇了摇头,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事已过,都不再提,你也别生气了,好吗?”
“你要养好身体别动武,好好解毒。”肖紫衿看了他一眼,趁机提要求。
“好。”李莲花点头答应。
“那等你事情办完了,要跟我一起回化险门!”肖紫衿想了想,有提了一个条件。
“好啊,我也想去见见他们。”李莲花笑着应下。
肖紫衿犹豫了一下,又掏出自己的随身笔记递给他,低声说,“你都好久没给我写批注了。”
李莲花接过翻开,那扉页上,还是他当初写下的诗句。
有人帮着操心李相夷的身体后,阿飞吃瓜看戏的姿势越来越娴熟了。
小资金,我这一次特别生气,被哄了一章才哄好!
方小宝你别得意,很快就该你哭了╮(﹀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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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蹲树上的肖紫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