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外勘探团回程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在锶-90浓度>50kBq/m?的重度污染区发现的。
地表勘探团本不应该去到那里,而那地方本来也不应该有人类存活。
据当事人回想,一切都起源于一团毒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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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多前,一颗直径两百米,质量超过十万吨的陨石,以超过“第三宇宙速度”的速度进入柯伊伯带。
这颗被NASA关注超过五年的陨石再一次登上世界舞台,带来了无数恐惧。
这颗陨石被取名为“黑星”,因为极快的速度被认为是会导致毁灭的灾难源头。
自认为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类终于认识到,他们引以为豪的科技和文明在天灾面前,和六千六百万年前的恐龙没有任何区别。
那是一段恐慌的日子,除了亚洲,其他洲国家都面临着无秩序危机,尤其是北美洲,曾经宣扬的自由成为了墓志铭,过于泛滥的自主权导致国家四分五裂。
时间来到被称为“黑暗年代”的二十二世纪四十年代,核条约彻底撕毁。
截止2145年11月7日,共计2487枚战略核弹落在地表。
同年11月到12月,核爆炸带来的巨量悬浮物遮天蔽日,核冬天降临,气候极端剧烈。
次年3月,全球电网宣告彻底崩溃。
2148年,生物圈生物灭绝百分之四十五以上,人类锐减至百分之零点一三,原本一百四十五亿人口仅剩一亿八千万。
同年6月,全球基建已经瘫痪,剩余人类形成聚落,宣读生存宣言,人类科技倒回蒸汽时代,政治倒回封建时代。
2152年,部分辐射下降至可生存阈值,勘探团外出仍需携带厚厚防护装备。
这一装备有着极大弊端,如同宇航服一般厚重的衣物极大影响了行动能力。
在重度辐射下,大部分动物发生畸变,主要表现为巨大化,攻击化,还有携带烈性传染病毒,被咬伤的人类会在半小时内,因剧烈痛苦中迅速死亡。
即使没有开放性伤口,防辐射衣一旦破裂,短短几秒便会使身体受到足以死亡的辐射量。
外界彻底变为危险重重的黑暗森林。
经过多次迭代,防护服逐渐轻薄贴身,侦察团出行能够携带更多枪械。
由于现存人类已经失去大规模生产武器能力,训练士兵使用冷兵器成为城内的必修课。
可笑的是,被认为带来灾祸的小行星在经过木星轨道时,被木星的引力撕裂,最终进入大气层时被消磨殆尽,最后坠入广袤的太平洋。
而那时,人类文明已经进入核冬日。
人类再一次证明了接触符号可怕的先进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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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5年,距离第一枚核弹坠入地表的第二十年。
某地某地表勘探队,此次出行计划目的为二级污染平原。
此次出行异常顺利,找到一处未被涉足的资源点,对于这种城市边缘区来说,收获颇丰,队长犯了贪婪的大忌,调查队在污染区的停留时间延长了整整两天。
两天而已,气候在夜间发生剧烈变化,起了辐射雾,能见度瞬间降至两百。
布下的陷阱没有触动,哨兵也没有发出警报,等雾气暂时散去能够移动的时候,三个人和全部货物离奇失踪。
调查团顾不上遗落人员,马不停蹄的回到城内,在离开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竟然处于五级重度污染区的边缘。
如果不是决策迅速,等到辐射雾蔓延至能见度小于五十,他们很可能在移动中误入污染区全军覆没。
然而调查团回到城内的三天后,一个失踪调查兵却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一个浑身**,仅仅裹着用来隔离辐射的铅衬层的女人。
据调查兵报告显示,那女人是在重度辐射区发现的。
事发时并非调查兵放哨时间,他在睡梦中被队友的呼救声惊醒,循声过去,没有找到队友,却发现山洞深处的卵状结构。
女人被发现时整个人被包裹在某种生物薄膜中,薄膜内部有着羊水一样的液体,调查兵的红外热像仪显示里面人形心脏仍在搏动。
调查兵用军刀割开柔韧薄膜,将无色无味的液体放干净,随后用包货物的铅衬层将人和薄膜一起包裹带回。
此时辐射雾已经散去。
行走过程中,薄膜逐渐晾干,自然脱落,铅衬层内部的碎屑组织能够证明这一点。
随后调查兵跟随调查团留下的印记,顺利回到城内。
被问及如何从五级污染区顺利回归时,调查兵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他的身体检查显示,辐射水平全部在危险线以下,可以确认没有进入过五级污染区。
而陌生女人检查的检查报告也是如此,直接暴露在辐射区的她体内辐射量却比正常的的调查兵还要少。
根据初步检查猜测,这人对辐射的耐受能力远超所有人。
如果猜测属实,将是里程碑的大事,该地人员不敢怠慢,连夜提交报告。
结果不负众望,调查报告交上去后,这位身份存疑的人类被第一时间移交中心城。
报告书称其为:
实验体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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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5年,5月18日。
空气里永远漂浮着铁锈与霉变的腥气,像是陈年的伤口在缓慢溃烂。
昏暗的灯光从头顶的管道缝隙间漏下,在潮湿的墙壁上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人们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金属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腐朽的棺材板上,发出空洞的闷响。
这里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永恒的“人工黎明”。
惨白的白炽灯每隔十二小时亮起,模拟早已消失的太阳。可那光线太过冰冷,照得人脸发青,像一具具行走的尸骸。
水珠从生锈的管道接头渗出,滴落在人们的头顶上,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习惯了。
习惯辐射检测器的嗡鸣,习惯干硬发霉的配给粮,习惯偶尔会响起的警报声。
马车徐徐踏步,路过地狱,在宵禁前驶入中心城。
中心城和边缘地带完全不同,虽然不在地上,但跟黄金时代的地上没有任何区别,春夏秋冬,风雷雨电,全部由黄金时代遗留下来的最高科技模拟出来。
这是很奢侈的行为,因为处于匮乏的城内已经无法复刻许多黄金时代的科技,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为了看彩虹而把水壶里的水倒在沙漠里。
但这帮只会享乐的旧贵族们不会想那么多,他们在世界摇摇欲坠的今天依旧纵情享乐,尽情享受着夕阳最后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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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但还是为实验体x专门腾出时间迎接,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对为人类进步贡献者的敬意。
利威尔不言,韩吉兴奋的大喊大叫。
昏迷的人送到中心城时已经傍晚,那个人还在昏睡,因为送过来送的太急,整个人还只包着铅衬层。
团长只掀开篷布看了一眼,就让人把实验体送到房间里去,由同为女性的韩吉为其穿上衣服,以及进行初步检查。
韩吉是城内最顶级的生物学家,疯狂的迷恋着畸变实验体,由于目前水平受限,样本量极少,x的到来让她欣喜若狂。
数小时后,天色黑沉。
韩吉和实验体待的时间已经不短,利威尔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团长也上前敲了敲门。
“检查结果有问题吗?”
里面却没有回应,贴在门上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美人”“我等你好久了”“我们好好快活一番吧”诸如此类不堪入目的词语。
利威尔忍了又忍,一脚踹开木门,在看见一片白光后及时收脚拉门掩上,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点五秒,随后声音从门缝里透进去,
“喂喂,别玩了,抓紧时间”
“啊啊啊,知道啦,美人,我们下次再玩”
韩吉声音有种好事被打扰的不满,仿佛他们是不解风情的冒犯者。
真是的。利威尔轻啧一声。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然后韩吉出现在门后把门打开,一副主人样子举起双手,
“欢迎参观我的小公主!”
“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利威尔忍不住吐槽。
“不管,这个人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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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睁开眼,声音消失,她在实验室醒来。
“你醒了。”
她循声望去,一道玻璃之隔,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坐在那里,表情温和,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迟疑的坐起来,身体好像许久没有使用一般,动作缓慢,机械。
良久,轻轻摇头。
衣服只有上衣,很短,只够勉强遮住大腿。
这是刻意设置的,人在**的时候格外脆弱,让人在方便被审问的同时保留一些体面。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又是一阵沉默,女孩看着玻璃上的倒影,眼神透露出些许疑惑。
她轻轻张口,嗓音生涩,沙哑,好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
“明,渡”
团长表情和蔼,
“哪个字,在你面前那张纸上面写下来。”
明渡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拿着笔,在纸上落下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明渡】
这两个字好像耗尽她所有的精力一般,笔啪嗒一声掉在桌案上。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渡低下头,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个过程中,团长一直在保持审问,或柔和或严厉,但女孩只是看着他,眼睛黑白分明。
她的眼神在城内已经无法看见了,清澈,纯粹,像枝梢初化的春雪。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要么意味着她是个傻子,要么意味着是位伪装大师。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利于现阶段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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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多次拷问,测试,以及沙盘分析。
得出的结果是,明渡的智力只有幼儿水平。她的一系列行为,条件反射,还保持在口欲期阶段。
投影仪展示着明渡的脑部扫描图,海马体区域有异常的亮斑。
“这些结构我在某些深海鱼类身上见过,”韩吉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用于储存本能记忆。”
研究重点逐渐从明渡的精神转为身体,他们不再抱有从这个人口中得出重要消息的希望,只把重点放在明渡特殊的身体构造上。
这一决定确立后,连轴转了好几天的调查员都松了口气,这意味着确定实验目标无危险,实验进行到了下一个阶段。
这一阶段完全由韩吉来掌握,调查团压力轻了许多,不用额外来研究站,逐渐转向各自本职。
实验方向转变后,韩吉对明渡的身体更加关心,她认为不能一直把实验对象关着,不利于化验结果。
于是这之后,所有人都能看见身穿白衣的少女,在每一个午后都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明渡很乖,大部分时间是这样的,许多人都把她当成小猫一样的宠物,路过了摸摸头,她也像小动物一样蹭蹭人的手心。
利威尔经过的时候除外,或许是他某次拷问的时候太过凶恶,这家伙天生长了张适合当白脸的脸,明渡不怕所有人,唯独怕他。
偏偏利威尔的工作和科研站密不可分,每次明渡仰着脸坐在门前时,一看见利威尔就会立刻转身背对着对方。
如果利威尔绕到她面前,明渡就会再转一次,始终用后背面向敌人。
人来人往的,利威尔也觉得跟智力只有小孩水平的人玩二人转看着像脑瘫,于是不再理会对方。
等交接完工作再出来的时候,明渡已经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吹晚风了。
这感觉很奇怪,就像院里所有人一起养了只猫,猫很粘人,但唯独讨厌你一样。
明渡眯缝着眼,舒服的感受着晚风吹拂,面前却投下来一片阴影,眼前是利威尔的臭脸。
利威尔就这么跟明渡杠上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像傻子,但他一定要得出一个结果。
虽然这只导致所有人都知道明渡讨厌他,韩吉专门从忙碌实验中抽空出来嘲笑利威尔,还当着他的面摸摸头炫耀。
可恶,即使如此,也在所不惜。
努力终于有了结果,几天之后,疲惫的明渡不转身了,直接把头埋进臂弯里,像鸵鸟一样,不看不听不想。
至少摸到头了。
利威尔心里升起一丝安慰。
女孩头发的手感比想象中还要好,光滑,柔软,还毛茸茸的,女孩低下头的样子看起来更是乖顺。
难怪那么多人摸,利威尔后悔没早点这么做,撑着面子干什么,最后都是要丢的,他本来就是个对小玩意没有抵抗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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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以为明渡是听话的,对她监管力度逐渐放松,实验体走来走去再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于是某天,利威尔没来的那一天,明渡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