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帝奥刚给砂金系好安全带,就听见砂金抽抽着鼻子,把暖气打开后,伸手摸了下砂金的手有些冰凉,他抽了张纸捏着砂金的鼻尖,说:“擤鼻涕。”
“没有。”砂金说着又吸了下鼻子。
“........那你抽抽什么?”
“我有点冰,我可能被冻住了。”
“.........”静止几秒后,拉帝奥又说,“你擤下鼻涕就不冻了。”
“好吧。”砂金用力地哼哼几下。
“都说了我抱你,偏不让,就这么两三百米走好一阵,把自己冻着开心了?”拉帝奥驱车返回家中。
砂金在旁边翻来覆去地扭身子,嘟囔着:“不能抱。”
“啧,安静坐着,别乱晃,等会头撞到玻璃上了。”拉帝奥等红灯的时候,把砂金拽回来扳正坐着,“为什么不能抱?”
“因为......会习惯,习惯是个不好的东西,这,让我,变得陌生,我不能习惯,习惯了就会想要更多的东西。”砂金闭着眼睛,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想要什么?”拉帝奥的心不可避免地酸涩肿胀,可他现在只能该死地握着方向盘,而无法牵紧对方的手。
好吧,只是牵手跟拥抱已经无法满足他那溢出的感情,他想亲吻这位金发少年,却没有适合的理由与身份。
砂金没有回答,将脑袋偏了过去,拉帝奥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车窗的投影只有模糊街景。
“你想要我吗?”
沉默将所有情绪都掩埋,把跳动的心封进假笑的面具里,撕开精致的礼服是血迹斑斑的过去。
“你喜欢我吗?”
沉默的浪潮褪去后,第一个探出头说话的是拒绝,砂金说:“我讨厌你。”
拉帝奥轻笑一声,现在可不是个好时机呀,该死的晚会,该死的烈酒,该死的堵车使他们停留此地,还有这个最该死的赌徒在百分百胜率的轮盘上却果断放弃了下注。
这跟自己想的地方毫不相干,没有明亮的宴厅、鲜艳的花束、美味的佳肴、众人的祝贺,可拉帝奥还是想说:“我爱你。”
只可惜拒绝说完话后,又转身向沉默涌去,砂金似乎决心要沉入海底,不再对任何感情做出回答,这不容易也有些痛苦,但他习以为常。
“你是了解我的,总监大人,我这种极端的学术分子会不遗余力得到想要的结果。”
拉帝奥撇头看了砂金一眼,转回来目视前方:“如果你选择一直装聋作哑,我将会对你说一辈子的爱。”
砂金的神色毫无变化,似乎真的睡了过去。
现在,只能把拉帝奥的行为称为自言自语:“很好,你惹怒我了,你将会听我说一生,直到你肯对我讲出同样的话。”
伊桑开门看着搀扶着砂金的拉帝奥傻眼了,质问:“你为什么不抱他?他都这样了,你还拽着拖着他?”
“他不让我抱,我一抱他,他就咋呼呼地跟条快要死掉的鱼似的蹦来翻去。”拉帝奥无奈为自己正名。
“你可真是白健身了,小夏再怎么闹腾能掰扯得过你这硬挺的大身板?”伊桑从厨房里端出碗解酒汤喂给砂金喝,“教授,有些时候追人要是太有礼貌的话,是不会成功的。”
拉帝奥第一次听见这种新奇的言论,向伊桑虚心请教一番,听完对方的教导后,点点头深以为然,不由感叹:“伊桑,原来你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伊桑挠了挠脑袋,“不过我想问下,小夏喝醉了就这样一直不说话吗?他现在可真的跟个玩偶一模一样了。”
“也许吧。”拉帝奥回想起之前砂金喝迷糊了也是这样呆愣愣的不说话,碰他抱他都没什么反应,除了这次。
伊桑打了个哈欠,嘱咐了几句早点休息后,就回房间了。
拉帝奥在砂金耳边打了个响指,说道:“小少爷,现在有清醒一点吗?”
砂金终于有了动作,他揉了揉眼睛,迷糊着:“我想睡觉。”
“这下终于知道困了?”拉帝奥给砂金擦了下嘴角。
砂金忽然搂着拉帝奥的脖子,把脑袋靠在对方肩膀上,嘀咕:“抱抱我,走不动了,我要睡觉。”
拉帝奥一怔,脑袋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抢先一步就把砂金抱着放在手臂上坐着了,有点惋惜地说:“早这样说多好。”这样他就可以多抱对方一会了。
他把砂金抱回房内,放在沙发上坐着,走到卫生间把暖光灯开到最热,这种温度对他而言有些发烫,但于砂金应该刚好。
等浴缸放水时,拉帝奥盯着浴缸旁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类的泡澡球跟精油产品观看,叹为观止:“难怪洗个澡能洗这么久。”
做好沐浴的前期工作后,拉帝奥又走回沙发边还真把砂金当个娃娃似的轻松抱在臂弯里,放到洗漱台的桌面上坐着,轻轻拍了拍砂金仍有点发热的脸颊:“别乱动,给你脱衣服,可能会有点冷,坚持一下。”
砂金似是无力回应,垂着脑袋点点头,将外衣褪去,只余一件单薄的白衬衣覆体,即便是量身定做的西装裤砂金穿上仍旧空荡。
少年的躯体看上去实在脆弱,甚至让人有点担心是否能承载头颅的重量。
“冷。”砂金抱住了拉帝奥,可脸却碰到了拉帝奥别着的领带夹,金属在暖光灯的照射下并无这么冰凉,砂金却是位娇滴滴的豌豆公主,立刻皱眉将脸移开,开始不安分起来地扭动着身体。
拉帝奥低头发现了罪魁祸首,立刻将领带夹取下放在旁边,揉了揉砂金刚刚碰到它的侧脸,把砂金重新拥入怀中,情不自禁地带了点笑意:“抱歉,是我疏忽了。”
也不知道一直闭眼的砂金是否有恢复清明,他没出声,只是伸手握拳捶了拉帝奥胸膛一下。
“暖光灯已经开到最热了,别这么娇气,坚持几秒都不行吗?”拉帝奥捏了捏砂金的脸,试图从那坚硬的骨骼上多挤出点肉来。
“不!”砂金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发丝凌乱,把他的眼睛遮住小半。
“别借着醉酒趁机折磨我。”拉帝奥稍微使了力气捏了下砂金的脸,速战速决给砂金把最后一件衬衫脱去,几乎是下一秒就把砂金抱去热水里泡着。
“看你这眼睛都睁不开三秒的样子,大约也挑不出来想要用什么泡澡球,我随便给你放了个,就不要再埋怨了。”拉帝奥摸不清对方是否真的醉到失去意识,但还是认真跟砂金说每一句话。
砂金应该是被热水包裹从而心情转好,把拉帝奥的手牵过来放在浴缸边缘手心向上,然后将自己的脸贴上去蹭了蹭,迷糊道:“谢谢。”
拉帝奥蹲在浴缸边,呆呆的愣住了,这该死的暖光灯真的太热了,热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要缺氧或是脱水,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伊桑曾说过的话,有时候可以不用这么有礼貌。
他的掌心能够如此清晰地感知到砂金的温度,只需要轻轻动下手指,他就可以触碰到对方的嘴唇、鼻梁、眼角。
拉帝奥怔怔地盯着砂金的脸发呆,觉得偶尔纵容对方喝醉了也挺不错,至少在这时候,他终于不会听到拒绝的答案。
“不用谢。”拉帝奥说话的声音很小,像是怕将对方惊醒。
“为什么不用谢?”砂金忽然搭话了。
“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是你理所应当享有的。”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砂金坐起身睁开眼看了拉帝奥一瞬,又将头埋进水里吐泡泡,过了会在浴缸里翻了几下,溢出的水打湿了拉帝奥的裤腿。
“我想为你做。”
“为什么想?”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为什么!为什么?!”砂金冒出半个脑袋,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对方。
“没有为什么,我是在爱你,又不是在做逻辑数学题,没有前因后果,也没有什么前置条件。”
“我做了什么事........”砂金又缩回水里,扑哧一阵,掀起的水花溅了拉帝奥一身,他躲在这狭小浴缸里距离拉帝奥最远的角落。
虽然如此描述,可实际也不过一臂的距离就可以把他拽回来,但这样貌似令砂金有点安全感,继续说道:“你才会这样对我?”
拉帝奥盯着砂金看了许久,瞧见对方说完后又躲回水里吐泡泡,站起来走了几步,坐在浴缸边,一把就将砂金的下巴捏住抬起来:“喝醉了就别这样玩,小心呛着。”
这次他没有等砂金回话,紧接着又问:“你被下咒了吗?如果你对我说了含有喜欢跟爱这两个意思的词语或语句,你马上就会暴毙身亡吗?什么叫这样对你?你连复述都不会吗?我不是才跟你说了,我这是在爱你,这个行为对你而言很难懂吗?”
砂金皱起了眉头,想要挣脱拉帝奥的钳制,可对方似乎较真了,没有再被砂金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所动摇,仍旧捏着砂金的下巴,把他的嘴角旁边那块的肌肤捏得留下红印。
“讨厌你!讨厌你!你把我弄疼了!!”砂金大声说道,水光粼粼的一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拉帝奥。
“你只会对我说这句是吗?那我告诉你,现在,我也不喜欢你!”
拉帝奥觉得自己可能快疯了,竟然跟一个喝醉的人置气,可这世上真是找不出比砂金更无知的蠢货了!哪怕是醉到头晕眼花,也不肯对自己说一句软话。
出乎意料,砂金像是被这句话威慑住了,没再拍打着水面往拉帝奥身上泼水,只是呆愣着眼眶泛红,拉帝奥的掌心又开始发烫,这该死的暖光灯真的太热了。
“除了一直把我推开外,你什么都没有做卡卡瓦夏。所以不要再用你那空空如也的脑子推断些子虚乌有的编造,我不想要你给我什么东西,也不需要你自作主张为我付出什么。”
“我不喜欢你这样。”拉帝奥低垂眼眸,重复了一遍,“我不喜欢你不喜欢我。”
砂金也许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又把脑袋耷拉下来贴着拉帝奥的手,嘀咕着:“.......绕口令?”
“蠢货还是闭嘴吧!”拉帝奥就不该犯傻,跟一个喝醉的人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