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韩】无尽之刃 第4章 第 4 章

头很痛，又冷。

沉重的眼皮滚了滚，哆嗦着睁开眼。然后……

然后她又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直到——巨人一掌拍过她眼前的建筑物。

“居然不是在做梦！”韩吉本能地找掩体蹲下，同时摸向腰间的匕首和刀片，却忽然一顿！

她带的东西全不见了！

头顶的建筑物再次被拍飞，碎屑擦过她的身体，在被巨人找到的一刹那，韩吉开始飞快奔跑，打量四周寻找能用的武器。

如果是壁外调查遇见巨人，她肯定会很高兴，但现在……

“嘭！”一块碎石砸过她的小腿，她趔趄地撑住旁边的墙壁，顺势躲进巷子！

要是立体机动装置在就好了！

韩吉咬牙想。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随手撕掉衬衫一角将其绑好，借着镜片观察巷子外巨人的动静，内心出奇的冷静。

很好，只有一只五米级的巨人在找她，附近的废墟看起来像玛利亚之前北部的纳斯勒特区——调查兵团曾在这里设有人类临时据点，存放过一些物资和装备，但不清楚是否还能使用。

进地下街时的外套和防身武器全然不见，和利威尔交手的那些人打晕自己后，把她丢在已经被破坏的玛利亚之墙，就只是为了让她葬身巨人口腹吗？

那些人身手不错，甚至比宪兵队的人还要利落，抓她的目的应该不是要杀她，但现在又把她扔在巨人活动范围内，同时又离临时据点不远，似乎不想让她死。

那么，是在附近观察她吗？

韩吉回忆着自己所处巷子与临时据点相差的距离，计算在躲开巨人追捕和丢她进来的人的视线的同时，跑回据点的速度。

不够。

巨人离她太近。

韩吉看着镜片里即将找来的巨人，那些人在哪里也不清楚。她额头上的冷汗滴了下来。

冷静。

她长呼一口气，戴上眼镜准备起身的瞬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说：“找到你了。”

……

声音从头顶传来，阴影盖住了光线。韩吉抬头，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她，声音再次传来：“找到你了。”

很奇怪，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站在原地，观察着这个开口说话的巨人，她无比冷静地回忆起伊尔泽笔记里的那个巨人，然后对巨人回应：“尤弥尔。”

似乎是没听见，巨人迟钝地停下要将巷子拍飞的动作，直到韩吉再次说：“尤弥尔。”

巨人眼中好像有了波澜，迟钝地喊着：“……尤弥尔大人。”

有用！韩吉拖着受伤的腿再次说：“尤弥尔大人让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巨人忽然恭顺，扒着墙头眼露期望，“她……在哪里？”

韩吉毫不犹豫地说：“她在墙壁内。”她指着玛利亚之墙，“在那里。”

巨人呆呆地看着她所指的方向，沉默良久，又看了眼韩吉，最终放弃嘴边的食物，坚定地朝玛利亚之墙跑去。

巨人危险解除。

韩吉松了口气，打算继续找掩体奔向临时据点，不料这点期望被一声枪响崩得稀碎。

“哟！小鬼！你还真活下来了！”一个嚣张的男声伴随着熟悉的气体喷射声落下。

他戴着帽子，匪气十足地将枪口对准韩吉，义眼也露了出来，“不知道这样你会不会死呢？”

扳机被扣动，韩吉的双眼露出惊愕——嘭！

白雾般的气体冒了出来，在第二声枪响落下的同时，韩吉的身体骤然腾空，她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托起，随后视野急速后退，几个操纵立体机动装置的人在追赶她……们？

韩吉看着重新折返来的巨人，一时说不清是惊讶多一些，还是狂喜多一些。

立体机动装置用在那些人身上似乎追不上巨人，他们被甩开后不见踪迹，巨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你为什么救我？”韩吉再三确认这只会说话的巨人对尤弥尔的忠诚度后，开口问，“是没找到尤弥尔大人吗？”

巨人奔跑间回应她说：“她在哪面墙里？”

这回它口齿清晰了很多，韩吉犹豫了一下。

“你也不知道了吗？”巨人三两步爬过高大的建筑，将韩吉放进相对安全的位置里，恭顺地说，“我们和尤弥尔大人失散很久了。”

我们？听从尤弥尔的巨人数量应该不少！

“尤弥尔大人还活着就好。”巨人这么说着，韩吉试图从它嘴里问其他情报，瓦斯喷出的声音再次响起！

韩吉的身体陡然紧绷，几道枪声同时传来！白雾再次蔓延，不用多想，是那只巨人又一次替她抵挡住了子弹。

“巨人……竟然真的在保护她吗？”一道女声惊讶地说，“队长！实验还要继续吗？”

实验？韩吉找到掩体不动声色地偷听。她常年拿巨人做实验的人，居然也沦落到被人做实验的一天！

“不用！杀掉这只巨人！那个小鬼恐怕要追来了！”嚣张的男声说。

杀掉巨人！

韩吉猛地扔出一把废弃的椅子，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哟！藏在这里啊！”男人朝着动静源头开枪，巨人立刻向他扑来！

“可恶！这畜生竟然还保持人的理智！”男人怒气冲冲地打断巨人的手掌。

白雾伴随着高温再次模糊视线。

韩吉握着另一把椅子愣住——什么叫还保持人的理智？巨人……是人类的意思吗？

轰！巨物倒下压垮了四周的建筑，巨大的手掌飞向韩吉所处的建筑物，血液飞溅，那游丝般的气音只来得及喊出：“尤弥尔大人……”

……

韩吉的眼前起了雾。

她其实不知道尤弥尔是谁，只是在骗它。

“哟！你在为巨人哭吗？”匪气的声音破开玻璃，靴子踏过地板的声音逐渐靠近，一张脸从雾中出现，“你果然不一样呐！”

韩吉怒起挥出一拳落空，随后不顾腿伤踹开旁边警戒的女人的枪，顺势一滚摸起枪躲进掩体。

整个动作快得匪夷所思，完全不像受伤的人。

“看来弗诺德的代价有点用处。”肯尼漫不经心道，“你的确不会死在这里了，韩吉。”

韩吉握枪不理会。

外面巨人蒸发带来的雾气渐渐退去，视线会再次清晰，情况对她不是很有利。

脚步声悄然响起。

“你不想知道是谁给你寄东西的吗？”肯尼的声音再次靠近。

左边！

韩吉抬手扣动扳机，嘭的一声，子弹偏了一点，但同时韩吉身形暴露，她果断跳窗顺着墙壁跑去！

枪声紧跟其后，瓦斯声和绳索在空中抖动的声音几乎是贴在韩吉的耳边！

韩吉一个滑铲拐进一间屋子，屏息警惕。

玻璃映着三个身穿立体机动装置的人逼近，韩吉握着枪，心中开始倒数。

五、四、

——“你不想知道弗诺德是怎么死的吗？”肯尼的声音勾着她的好奇心，但理智告诉她不能乱。

三、

——“他为你而死。”

冷静。

二、

——“就在巨人的嘴里，死相凄惨。”

冷静。

一、

“嘭！”两把黑漆漆的枪口同时冒烟，短暂的耳鸣退去后，只剩下迟来的痛觉。

温热的液体流出的刹那被低温笼得发凉，贴着衣服很不好受。

韩吉忍着疼痛问同样擦伤了肩膀的男人，“你是谁？”

肯尼罕见地没发脾气，他低头看着擦伤，“我么？你们都叫我开膛手。”

他收起枪，说：“弗诺德的计划并不完美，所以还得我来。”

弗诺德？

韩吉不确定地问：“你认识我哥？”

王族之力修改了韩吉记忆里弗诺德的存在，并将其死因归咎于六年前的商会谋杀。

肯尼不打算解释，只道：“小鬼，巨人的谜底解开后，你还挥得动刀吗？”

韩吉想起他说的那句“还保持人的理智”，以及那只巨人保护她的模样——“你是想说，巨人是人类吗？”

“哈！你还不笨！”肯尼把玩着枪，再次问，“那你还挥得动刀吗？”

她不知道。

一直与他们作战的巨人变成了人类，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一直以来，历史书和王政以及他们调查兵团所获得的情报，都在说墙壁之外的巨人是敌人。

直到她开始从情报中分析出巨人和人类的相似之处，她开始怀疑王政所说的事实。

可如果他们是人类，为什么会变成巨人，又为什么会捕食人类？

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人类与人类都不该挥刀相向。

“挥刀是为了保护人类。”韩吉放下枪说。

肯尼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是么？”他看向不远处飞来的身影，说，“听着，人类的贪欲不止，杀戮不休，墙内和墙外是一样的，都有巨人。”他将一张纸递给韩吉，“说服他们，走出墙壁。”

韩吉正要打开那张纸，肯尼忽然说：“打破冰晶的武器再研究研究吧！未来用得上。”

纸上写了一串名字，韩吉扫了一眼，就听见瓦斯的声音靠近。

“哟！那小鬼追上来了！”肯尼漫不经心道，“速度太慢了。”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则说：“队长你一路放枪指路，不是怕他来得慢吗？”

“闭嘴！瞎说什么！”肯尼骂道，手里的动作却不慢。

韩吉莫名觉得，对方口中的小鬼，应该是她熟悉的人。

再一抬头，利威尔那张臭脸正恶狠狠地冲向肯尼……当然，肯尼早在利威尔冲过来的前一秒弹出绳索跑了。

“利威。”韩吉见他风尘仆仆地跑向自己，笑了下，“那位大叔是……”

她话还没说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像刹不住力气般被人拽进怀里，耳畔温热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担心，“韩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