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听云在打盹。她坐起身揉了揉脑袋,然后认命的重新趴回床榻上。
头疼。
听云被惊醒,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小姐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头疼?二殿下说等你醒了就给你用些醒酒汤。”
“李承泽?”白芷的眼睛眨了眨,随即便回想起昨晚的事来,大呼丢脸,然后重新躺下选择白摆烂。
“好了小姐,快起来吧。外间已经为你备好热水,咱们沐浴洗漱一番吧。今日外面可热闹了!”
哦对啊,她怎么忘了,今日是郭保坤被打的日子。
这个时辰应当还未上堂。想到这,白芷一下子弹起来,这个热闹她还真想看看。
洗漱结束后白芷带着听云出了船昉。范无救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对白芷施了一礼:“王妃,小的送您回白家。”
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范无救便开始称呼白芷为王妃。听云对此十分不满,每次都要啐上一口单方面碾压范无救:
“我们家小姐还没嫁过去呢,你这就改口了?我说范大刀客,你不混官场可惜了。”
“那是,我是个读书人,是要去考春闱的。”
范无救眨巴着眼睛如实回到。
果然,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白芷和李承泽每次见到他们斗嘴,都在一旁笑呵呵的望着。李承泽评价听云“小嘴好像淬了毒”,白芷评价范无救“真真是二皇子手下第一谋士”。
不过这次,听云倒是罕见的没怼他,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白芷还有些纳闷,不过也来不及探究,直接说道:“送我去京都府尹衙门等着二殿下吧。”
街上没有往日的热闹,看来李承泽在来的路上了。自从遇刺之后,每次李承泽上街都要清街,刚开始的时候白芷还在想要不要劝一劝李承泽,后来发现百姓似乎很喜欢李承泽清街,毕竟谁不喜欢给三倍价钱的主呢?
白芷听着里面的喧闹,伸长了脖子向里张望。李承泽远远就看见白芷的身影,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
“做什么呢?”
白芷转头,李承泽背着手笑意吟吟的望着她。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得红了脸,但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听说范闲昨天晚上把宫中编撰给打了,所以来看看热闹。”
“那怎么,还不进去?”
“我是什么身份,这时候怎么能进得去?”白芷颇有些讨好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我也不能和他们说昨日我和范闲一起去了流晶河吧,要是让我祖父知道了,一定会家法处置的,你也不能让我在家里出不来吧。”
“那确实舍不得。”李承泽佯装思考:“那,怎么报答我?”
“随君处置。”
他很满意这个答案,拉住白芷的手:“太子也在里面,咱们去看热闹。”
随着通报声传来,屋内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范闲对着白芷眨了眨眼睛,然后示意她去看一旁的担架。
白芷还真是被唬了一跳,但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凑近了看,只能跟着李承泽对着上面那位太子行礼行个大礼:“臣/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诶二哥快起来,我都说了多少回了,亲兄弟不要这么见外。”说完又去搀扶白芷:“还有你,你马上都是我二嫂了,咱们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何必这么客气呢。”
白芷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一脸谦卑,李承泽开口:“你是储君,礼不可废。”
太子呵呵笑了两声看向二人:“你们这是.....”
“自然是来见见太子殿下的威风,太子这么一坐,京都府尹都都得听令行事,真是让我钦佩。”
太子顺势坐下微微一笑:“梅大人审案,我是旁观。”
此时的白芷已然走到了郭保坤身边,看着包成这个样子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又去看司理理。果然是流晶河的花魁,这美貌和周身的气度让白芷自叹不如。
“你怎么来了?”
范闲小声的问着白芷:“不会是来给我作证的?”
“想多了范公子,我可不能冒着这么大风险,要是让我祖父知道我去了那儿,非把我打死。”白芷拍了拍范闲的肩膀:“你也不许说,不然的话你就把昨天在我那吃的饭都给我吐出来。”
已然落座的李承泽看着和范闲说话的白芷,清了清嗓子:“阿芷,过来坐。”
白芷听话的点点头,但也没坐李承泽身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戏。
司理理终究是上了夹板,梨花带雨的模样让范闲有些动摇。李承泽开口制止终于是停了行刑,可是太子一个招呼,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压了上来。此人正是滕梓荆。
李承泽顺水推舟,将暴打郭保坤的罪名推在了滕梓荆的身上,太子出口反驳:“据我所知,入京以来此人一直陪在范闲左右,诗会他也去了吧?”
后面这句话是问李弘成的。
“确实见过。”
“那就有意思了。”太子左右环顾:“据我所知此人是鉴查院的人,咱们这位小范公子竟假抱死讯,将鉴查院的人收入麾下呀。”
李承泽顺势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太子,太子越过他走向梅执礼:“刑律国法我就不谈了,可单单这一条,范闲啊,你这是,欺君啊。”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范闲。欺君之罪足够将整个范家拖下水,此时镇定自若的范闲也慌了神。
此时,角落中的白芷“咦”了一声,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白芷慢悠悠的走到堂中央,对着太子施了一礼:“太子殿下恕罪,臣女有些不太明白。”
“怎么?”
“郭家上告的罪状可是范闲当街行凶?”
贺宗纬施了一礼:“正是。”
“那现在咱们不是应当让梅大人审行凶一案么?怎么会到了欺君这一步?一件一件的案子堆在这,总要分清楚主次才好。”说完,白芷看向梅执礼:“审案可是陛下给予梅大人的权利,您还是先弄清楚行凶一事,至于欺君嘛,臣女想,太子殿下总要让陛下圣裁才合适啊。”
“白姑娘的意思是.....”
“臣女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意思啊?”白芷微微一笑,语气里也多了些警告:“在其位而谋其政,太子殿下有身为太子殿下的职责,二殿下有二殿下的职责,那梅大人自然是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无愧陛下的嘱托啊。”
太子神色一凛,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白姑娘居然有如此见解,在其位而谋其政。我得先恭喜二哥得了这么个贤内助啊。”
“太子殿下过奖了。”李承泽微微一笑,坦然接受了“贤内助”这个对白芷的称呼。
滕梓荆在此时开口:“是我拿刀胁迫,逼他带我来京都的。”
“若真是如此。入京以来,范闲为何不逃不喊啊?”
“我贴身胁迫他不敢与我搏命。”
一番对峙,范闲最终还是说出了太子的真正目的:结束和林婉儿的亲事。
太子指使梅执礼给滕梓荆上刑,白芷看着他一声令下,摇头感叹:自己方才说的话,他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梅执礼,没智力。呵呵,庆帝还好好的他就如此明面的听太子的话,真是犯了大忌。
侯公公才行刑的前一秒带着庆帝的圣旨来了,一屋子除了范闲全都跪下了。果然庆帝让两个皇子别看热闹,各回各家呆着去。临走的时候范闲叫住太子:
“范闲冒昧,有一件事想请教太子殿下。”
“讲。”
“之前范某在儋州被刺杀,不是太子是否知情啊?”
如此勇士,李承泽直接甩给范闲一个大拇指头也不会的走了。太子冷笑一声也出了堂。临上马车,白芷被人叫住,范闲跑来:“范某冒昧,只是若若嘱咐,想接白姑娘到府上一聚,不知道二殿下是否能放人啊?”
“你问阿芷吧,看她是否有空。”李承泽转身:“当然了,聚完人得给我送回来。”
“没问题。”
街上,三人并排行走,范闲疑惑于陛下没什么要说滕梓荆是假死,白芷幽幽开口:“这和滕梓荆没什么关系,主要是陛下在帮你洗清罪名,毕竟欺君之罪不是开玩笑的。”
“陛下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要娶婉儿。”
“我不想娶!”
“知道,鸡腿姑娘嘛。”白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劝你还是见一见婉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范闲不屑的“嘁”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跪的这么利索,圣旨也就算了,怎么跪太子也是?”
“因为承泽跪了。”
“所以夫唱妇随?”
“我不像你,我从小长在京都,小时候还在宫里住,所有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白家。我要是出错,整个白家就完了。”白芷叹了口气:“刚开始还不习惯,直到亲眼看到了一个官宦人家被抄家的惨状,明白了在这个社会,活着最重要。”
范闲沉默了,微微叹了口气良久才说:“可能慢慢的我也会像你一样了。”
“好了不说这些。”白芷微微一笑:“你到底想问我什么?还要打着若若的名义来找我。”
还没等范闲说话,范思辙拿着修建草木的剪刀冲了出来:“哥,怎么样了?”
白芷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范闲和滕梓荆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你干嘛呢?”
“救你啊。”范思辙动了动手里的剪刀:“要是你没出来,我就冲进去救你了。”
“这剪刀,还挺配你。”
“是吧。嘿嘿。”
到了范府,滕梓荆回去看望妻儿,范闲就带着白芷去了若若房间。三人围着桌子思考,到底谋划刺杀的人到底是谁。
白芷索性不装了,直接亮了明牌:“我觉得,像长公主。”
“长公主?哪位啊?”
范若若给他解释了一通,然后询问:“为什么说是长公主?”
“所谓刺杀,一定是有仇,要么你就是动了人家的权势,要么你就是杀了人家全家。”白芷掰着手指头:“你在儋州这么多年,范大人将你接来京都,就是一件事,迎娶郡主,接手内库,没错吧?”
“你是说......”范闲明白的很快:“长公主怕我接手内库财政大权,所以要杀我。”
白芷利索的拍掌摊手,意思是:你猜对了。
“不是,我不是说退婚了么?”
“你闹没有用,得陛下点头才行。”白芷摇头:“我听说长公主都求到太后面前了都没解除婚约,更何况你?只要你和郡主的婚约在一天,她可能还会出手。”
这种时刻生活在刺杀阴影的感觉让范闲十分头疼。范若若叹了口气:“郡主人也挺好的,育婴堂就是我们一块儿打理,只可惜有这么个母亲。”
临走的时候,白芷诚恳地提出最后一条建议:“要不你去看看郡主吧,万一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不可能!我只喜欢我的鸡腿姑娘!”
呵呵,上帝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