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声音?”被终止固然令人不爽,但劳埃德与摩罗还是不得不半途而废,停下对哈诺娃的攻势,与她一同察看外面的动静。
外界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幽幽夜色。
暮色苍茫,夜阑秉烛,时而是飕飕风声,时而是鬼火孤鸣,薄纱帘外的世界显得死寂静谧,被茫茫迷雾封闭。
唯一显得令人在意的是,每逢他们以为只是一瞬错觉时,门外总会一直传来敲门声。
这回,三人陆陆续续准备潜入梦乡,可不速之音又一次不识相的来袭。
“咚咚。”清脆响亮的声响再次吵醒酣醉的人们。
哈诺娃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好不容易她快要熟睡了,结果恼人的声响却一直又不看气氛的凭空冒出:“啊,是谁啊?”
敲门声再次传来,这回连劳埃德与摩罗都心烦意乱。
“好吵啊……。”劳埃德揉揉惺忪,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
“希望那家伙能够给一个可以解释三更半夜吵醒我们的理由。”被吵醒的脾气涌上心头,摩罗不耐烦的跟着前去。
哈诺娃率先抵达门前。
“是谁啊?我现在很困,咱们明天再谈行不行?”哈诺娃揉揉眼,她现在睡意朦胧,能够强撑着精神走到门前就该偷笑了。
门外短暂了沉默了一会儿。
“是我,我是凯。”门外传出了类似凯的音色。
哈诺娃愣了片刻。
凯这个时候来找她做什么?
“凯,你来找我做什么?”哈诺娃不太理解为什么要挑入眠的时候说话,难道就不能等明天早上再谈谈吗?
门外停顿了一会儿,尔后再次传来敲门声。
“是我,我是凯。”门外的人再次重复了一次先前的话语,并再度敲门。
咚咚的音节不规律的自门外飘来,被随着一次次重复的言语。
哈诺娃一头雾水,正打算开门却被摩罗拦下。
“哈诺娃,你先别开门。”摩罗的将哈诺娃搭在门把上的手移开,向来谨慎行事的性格令他意识到不对劲,这并非常态。
他与凯是不太对付来者,可这不代表他不熟悉凯的性子。
太奇怪了,为什么门外的人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
哈诺娃满腹狐疑时,又听见门外飘来新的声响。
“哈诺娃,你在吗?我找你,我是劳埃德。”这回自门外透来的并非方才死缠烂打的凯,而是劳埃德那温和的嗓音。
可诡异的是,当哈诺娃回头一看,劳埃德本人就在室内安安静静。
“哈诺娃,那不是我啊。”劳埃德连忙摇头,矢口否认外面的人是他,他自己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房间内,不曾出去。
门外再次传来同样的话语:“哈诺娃,你在吗?我找你,我是劳埃德。”
毛骨悚然的氛围立即扩散。
倘若他们这边的劳埃德是本人,那外面的劳埃德又是谁?
哈诺娃忽地觉得头皮发麻,惶恐不安,该不会她深更半夜被她遇到鬼了吧?
怪诞诡异,荒诞无稽。
与现实不合的现状又该怎么解释?
骨寒毛竖,横生的不安一鼓作气攻占了心扉。
三人死守着房门,甚至堆积障碍物,防止外头的不明生物有撞门而入的可能。
惊魂未定的哈诺娃尝试入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一声声的诡异音色吵醒,最终落得辗转难眠,几乎一夜未眠。
这种乱七八糟,此起彼落的怪声直至白昼造访之际,才逐一瓦解于那如约而至的拂晓晨光。
曙光微明,瞳蒙之色清淡似水。
若明若暗,黎明辉映,死气沉沉的暗色溶解于旭日东升时。
魂飞魄散的夜晚已然结束。
“早、早安,各位……。”享用早餐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与哈诺娃一样,因缺乏睡眠而神智不清,昏昏欲睡。
齐聚一堂的人们并非在欢声笑语**享早餐,而是各个神思恍惚,睡意迷糊。
寇差点一个头栽栽餐盘上、凯一手撑头防止自己昏过去、妮雅强撑着眼皮、杰几乎是直接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连吴大师都打着呵欠。
现场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不需要睡眠的赞了。
“看起来大家昨天都没有睡好啊……。”范妮亚见状,深感愧疚之余也感到困惑,“怎么了吗,是床不好睡吗?”
“不不不,床很好睡,床和云多一样柔软又舒服……。”妮雅微微打了一个呵欠,顽强抵抗着那昏昏沉沉的睡意。
慎太郎王国招待用的房间大床格外豪华舒适,她躺下去刹那就知道这一定是上好等级的床。
“我们只是被晚上的事情折腾了……那太糟糕了。”一想到昨晚的惊魂体验,凯不寒而栗,他还没遇上如昨天般可怕的事情。
当晚的他,一如既往准备就寝,却被一声声意义不明的呼唤吵醒。
声似熟人,却又显得模糊不清,带有一种淡淡的违和感。
“我们被门外的怪声一直吵醒,我还听见了疑似其他人的声音,但我确信他们都在房间内歇息。”谈起昨夜的种种,哈诺娃惨然不乐。
仿佛电影中的惊魂夜,门外的音色中流露出一股似人非人诡异与不实。
她不敢贸然上前察看,轻举妄动,仅能与劳埃德与摩罗一同审视着门的动静,确保外头的不详之物不会破门而入。
“我也是,我一直听到妮雅在门外叫我,但妮雅却说她昨晚一直没出门。”心惊胆颤的还有杰,他从妮雅那得到消息后,再度心惊肉跳。
倘若昨晚妮雅如她所言,没有一丝谎言参杂其中,始终没有出门,那在他门外持之以恒的鬼哭神号,呼唤着他的名字人又是谁?
范尼亚对此似乎没有很意外。
纯真活泼的少女闻言,收起了茫然之色。
她似乎理清了思路,一目了然。
“是这样吗,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范妮亚惭愧的挠头,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当然知晓她这个王国内的事情。
在场的人们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夜晚里的风波。
也许不到了若指掌,但也算略知一二。
关于这个王国,其实被诅咒的事情。
敲打着餐盘,清脆悦耳的音节唤起人们的注意。
范妮亚语重心长,长叹一口气,将她所知道的来龙去脉解释一遍:“我想,那些声音,恐怕是被诅咒的人们吧。”
慎太郎王国所在之地是极为偏僻的荒郊野外,山高水长,群山峻岭纵横,涓涓细水长流,这里得天独厚的地形使他们与外界隔绝了音讯。
断绝了外在的联系不是大事,实际上他们供给循环一直自给自足,丰饶的土地赐给了无限的物资和产物,温和的天候也宜人居住。
他们几乎与外界隔绝了好一段时间,安居乐业,颐养天年。
直至近年来,他们的科技与忍者国能够联系上时,他们才逐步透露了他们的所在区域,他们不再是音讯全无的神秘存在。
“我知道你们也是因为你们那边的新闻传到了我们这边。”长久封闭于王宫内内的范妮亚对任何新鲜的事物都怀有好奇心。
即使生活上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但她对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也有所厌烦,索然无味。
她渴望着变化,拥有独一无二的生**验,而她的注意力也在此时,被外界传出,有关忍者们的讯息所吸引住。
她依然记得报导上忍者们精彩绝伦的事迹,无论是每次危难中拯救人们对英勇表现,还是一些有趣的额外八卦,她都深深着迷着。
这也是为何她会想要邀请忍者们,她渴望着一睹忍者们的风采为快。
她倾慕着这些英勇善战,战无不克的战士们许久了。
“不过,我们慎太郎王国一直不开放其他人前往,不建议别人造访也是有原因的……。”范妮亚再次长叹一口气,不胜唏嘘,“我们这边有点麻烦。”
“除了在进入山区时可能会被一些当地生物袭击外,我们的夜晚也是一个问题。”即使他们这些天空居民欢迎外来者的拜访,但出于安全因素,他们不建议众人前往一趟。
那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改变了呢?
是从何时起,这座城市被诅咒所侵蚀,不再被暴风庇佑了?
范妮亚娓娓道来,将慎太郎王国隐在危险全数道出。
抛除潜入王国领域时栖息于岩壁上的生物,与长期遮蔽着山区的暴风带,慎太郎王国,尤其是诸多居民所在的城市里,才是问题所在。
每逢星月无辉,日月无光的夜晚,总有一些扭曲的形体自深邃的角落伺机而动。
而他们称其为【伪人】。
【伪人】,本意为道貌岸然,以假借之姿掩饰自己虚伪的人,而这里又有另一个说法存在。
这里的伪人特指一种极其危险,只在夜晚活动的未知生物,这种生物他会模仿人类,并消灭一个人类,直至最终代替原主人生活于世。
而他们的特征是外形扭曲、模仿拙劣、五官扭曲、紧盯着你、会模仿他人的声音,并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句子。
可怕的是,以上情况多数无法辨别。
人们只能自求多福,尽力逃脱。
“为什么有伪人?”本来还睡意迷糊的寇骤然起了精神,他顿时不晓得他到底是因为严肃以待,还是为着惊悚的消息而吓醒。
风谲云诡,错综复杂的局势又一次到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仿若从某日开始,他们注定没有了喘息的空间,只能以苟且偷生的方式苟延残喘。
“这个,我的父王说,这是因为我们的王国被诅咒了……。”范妮亚回忆着自己的父亲,范吉利斯曾经述说着故事,“暴风之神不在庇护我们了。”
从儿时有记忆起,她就被叮嘱千万不可在半夜走出房门。
她的父亲,千嘱咐万交代,他们的夜晚是危机四伏,凶险万分的。
“失去了风暴的庇佑,我们被外面的诅咒入侵了……。”追忆着旧时所听闻的故事,范妮亚不疾不徐地慢慢讲述。
很久之前,他们的王国一直被一个神明以风的力量所庇护。
那层的暴风圈隔绝了诅咒与不详,吹散了无尽的冰霜,带来的反覆更替四季,以风降下雨水滋润天地,以风吹去寒冷。
而他们也承蒙厚爱,如幼苗似稳步成长,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
“可是有一天,神明愤怒了,不在庇护我们了。”不知为何,这位永世庇护他们的神明被触怒了,祂撤销了暴风圈的力量。
而诅咒也因而从外界得以渗透了他们的王国。
失去了加护,弱不禁风的他们一下子就被诅咒所彻底支配。
伪人也因而诞生。
国王的荣光与繁华一去不复返。
生于诅咒,活于诅咒。
意识到幸存的人们领悟了怎么从这暗流涌动的城市内生还的方案。
从此每逢夜里,人们闭门不出。
无论外头的呼唤多么真挚恳切,都不敢掉以轻心,于这个杀意重重的绝境中,若想存活就必须活会躲躲藏藏,小心翼翼。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昨天听到的声响就是伪人的声音?”追想半夜时所听见的呼唤声,赞沉思苦想了片刻。
诅咒、伪人、暴风之神,这些词语之间的关联又是如何?
所谓的诅咒会是他们所熟悉的深渊诅咒吗?暴风之神会是他们曾于不归国度耳闻的暴风之王吗?
那些神出鬼没的伪人白天又为何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想应该就是了,伪人们时常装成熟人们熟悉,模仿他们的话语,但他们通常只会一直重复一句话。”作为本地居民,范妮亚算是对伪人的习性有一定的认知。
在她尚且年幼时,她总会整个人缩在被窝,抱头鼠窜似,藏在床上不敢吱声。
【范妮亚,我在这里,快出来啊】
【范妮亚,我这这里,快出来啊】
看见敌人了吗?还没,不需着急。
敌人要来了吗?还没,不须担忧。
懦弱无能的她,胆小畏缩的她,总是洗脑自己不用害怕。
久而久之,她也渐渐习以为常。
“话说回来,花无荒小姐呢?”谈着谈着,打起精神的哈诺娃终于注意到用餐的几人中,唯独花无荒荆夜缺席。
环视一圈,其他人多多少少因为话题而从睡意逃脱。
而那位理应与他们一同前来的黑色身影却不见其半点踪迹。
“这个,我听士兵说,他们发现那位小姐的门没关,推门进去时发现人不在了。”范妮亚仔细回忆自己察看时的状况,“我沿着她留下的足迹…… 。”
好奇的她,顺着那灰色的足迹慢慢前进。
一步一步,深灰的印记随着距离逐渐远去且淡薄。
“结果我走到了废弃的矿坑的出入口。”最终,沿着足迹而行她抵达了她父王所禁止前去的密道入口,一个被铁门封闭的地下矿场。
范妮亚再次将此地的历史娓娓道来,他们定居与此许久,在一次向下探索时,发现一位邪恶的巫师占领此地,建立了隧道与地下城。
一位勇士击败了巫师,而她的父亲,范吉利斯国王为了子民的安全,全面禁止任何人进入。
“那为什么她要去地下矿场?”吴大师摸摸胡须,目前根据现有的线索与蛛丝马迹,他们大概能猜测花无荒荆夜可能进入了地下矿场。
已知那边是危险且被禁止通行的,那为何向来不爱过问世事的花无荒荆夜一个人前往了?
吴大师百思不解,他知道花无荒荆夜纵使慵懒且独来独往,随波逐流,但她却不会造成其他人的麻烦,算是很会读空气。
今次的私自行动某方面违反了他们固定印象中的行事作风。
捉摸不透,神秘莫测。
看似与寻常百姓无异的花无荒荆夜有太多说也说不清,一言难尽的地方。
笑盈盈的自杀、玩世不恭的随性态度、神乎其技,炉火纯青的战斗技巧、力大无穷,气盖山河的威力、宛若承载着千言万语的深邃瞳仁。
关于她的一切有太多可以说的。
关于她的一切都是成谜的。
近在眼前,却一概不知。
对她一无所知的他们仅能透过旁敲侧击去猜测她身上的重重谜团。
“花无荒小姐……。”回溯着谈笑风生时所见的灰暗眼神,哈诺娃的思绪不禁飘向着远方,迷离恍惚的用情思考着。
尽管印象中的花无荒荆夜是如此神奇且意义不明的人,但她或多或少,从那双寂静的黑色眼眸中,望见了什么。
叹息、怒火、悲哀、无奈、遗憾、厌恶,卷入了眼眸深处的是那五味杂陈的感情。
迷失于黑暗,无声无息,仿佛经历了什么才导致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闪烁的光芒消逝而去,不复返。
痛彻心扉的她、恨之入骨的她、自我厌恶的她、矛盾不堪的她。
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真面目?
哈诺娃长叹一口气。
感觉她没有很了解花无荒荆夜,无法读懂她那飘忽不定的喜怒哀乐,无法真正理解她的所以。
就像是他们彻底隔了一道墙壁,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花无荒小姐,为什么妳总是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漠呢?
为了妳的淡漠中,参杂了无尽的悲哀呢?
她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