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沙尘滚滚,漫天风沙下本就晦暗的地底愈发迷蒙不清,唯有歇斯底里的奸笑声此起彼落,清晰入耳。
敌军浩浩荡荡大举入侵,那是混浊不堪且眼花历乱的。
刀光剑影稍纵即逝,兵戈相伐,颠倒错乱,乱贼四起,群声沸腾时偶有几声尖锐的咆哮从纷扰中脱颖而出。
焦黑的土地之上脚踏声无数,烽火连天,腥风血雨络绎不绝,千军万马杀气腾腾,如此的诺大的壮阔场景仅此一时,空前绝后。
伪人们终究还是成功入侵了地下种族的领域,大肆破坏,恣意妄为。
剑拔弩张,无路可退的人们高举着反抗的旗帜,一马当先,当仁不让冲锋陷阵,双方势力就此摩擦出火花,战争一触即发。
枪林弹雨,战火纷飞,水深火热的人们孤注一掷,殊死搏斗。
身处此地的人们没有丢盔卸甲,临阵磨枪的胆小鬼,有的只是鲜衣怒马,身怀一腔热血的且不甘服输的人们。
此即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他们要做的便是在四面楚歌,无计可施的当下尽力拼出一条路。
新仇旧恨难解,不共戴天挫骨扬灰的愤怒恨之入骨,时至今日的人们仍然无法释怀被当作家畜似囚禁于鸟笼的奇耻大辱。
所以,为了夺回属于他们的夜晚,他们将义无反顾的投身于烽火中。
好似万马奔腾,又仿若台风过境,呼啸而来的是又是谁的怒吼?
就让那杀戮持续在战场的最后吧。
赌上生命,赌上命运。
成王败寇就此一战。
姗姗来迟的四人返回后所见的便是此等乱无章法的场景。
满目疮痍,惨不忍睹谈不上,但混乱喧嚣却又无以完全形容。
“可恶,他们果然来了,等等,各位,我来了!!”见那撩乱的场面,哈诺娃二话不说将所有心绪抛诸脑后,不顾一切跟着投身于战场。
燃起烈火,忽略了后方的呼呼声,绯红的身影毫不犹豫的一刀挥下,斩下头颅。
鲜血飞溅而出,灼烧血迹的炽热火焰生生不息,明亮的火光成了战场上闪亮的信号。
“哈诺娃!?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那烈火实在是瞩目,至少在喷发的刹那凯立刻认出,因为他才按熄自己的火焰。
棕色秀发空中摇曳,火光烁烁,与那赤红的眼眸一同绽放光芒。
不会认错的,那是绝不会褪色的人影,永远神采奕奕的人儿,亦是他与他情同手足的至亲之人。
“刚回来不久,有久等了吗?”目光炯炯有神,哈诺娃扬起意气风发的微笑,甚至招呼之际亦不忘了反手给身后的伪人一记俐落的斩击。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偷袭者未成,倒是先行退场,成了被四分五裂的尸块。
原先一本正经杀敌的妮雅见状也眉开眼笑起来:“当然了,你们让我们等了好苦啊。”
与其说是抱怨,更像是喜出望外,久旱逢甘霖的喜悦,与再次相遇的雀跃。
再次团聚的感情溢于言表。
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件事更鼓舞人心,士气大振。
“哈哈,抱歉啊,我们去的有点久!接下来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吧。”短暂的欢声笑语止于持续迸发的战火,哈诺娃收起微笑,转向面前来势汹汹的伪人大军。
凶神恶煞,来者不善,环视一圈颇有四面楚歌,火烧眉毛的味道。
如今回首一瞧才意识到他们敛去了锋芒,他们已然龟缩不前了太久,苟且偷生的时光使他们盲目痴愚,成了丧家之犬的存在。
但此次定然有所不同了吧?
血色如红、风中似锈,空中弥漫着惨烈的硝烟与腥味。
势如破竹,飞箭如流星,一静一动,按兵不动或傲气如冲二择一,瞬息万变的战场没有所谓的空闲时间能够思考。
飞火焚燃不止、雷霆飞驰天穹、冰天雪地浸染寸土、水色凶猛澎湃、地上沙炊漫天、呼啸而过的风声行如刀刃锋利,胶着战线依旧如故。
景致依然是混乱无序,目不暇给的。
局势仍然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
天壤于此没有任何区别,生死一线之隔。
不分轩轾,棋逢对手,眼下还未有一方彻底取胜。
骁勇善战者与面目全非者之间的厮杀如火如荼展开中,预言之子乱中挥去狼烟风沙,与始作俑者的伪人之王激战不断。
满眼缺残是谁的天下?恐怕无人能应答,在场的每个人皆在这无止境的战斗中。
血染衣裳,谁挥泪杀。
纵驰沙场,腹背受敌。
水泄不通的围堵作战中,谁以双刃死命抵抗。
寇终究是不堪负荷的半跪在地上喘息。
汗流浃背,心力交瘁,寇略微疲惫的抬头直视着面前扭曲的范吉利斯。
伪人们几乎没有体力透支的问题,他们的动作永远都是凶猛且俐落,没有碍手碍脚的时刻,这对身为人类的他们是一大难关。
就算他最终关头成功使出来幻影旋转爆破术也无济于事,范吉利斯只是受到了一点皮肉伤后,便以鬼的速度痊愈。
“没用的,你的母亲当初确实是靠这招重创我,但已是之前的事情了……。”范吉利斯不屑一笑,嗤之以鼻,“我和之前的自己已然不同。”
“诅咒确实改变了我,但我也因而变得更强。”范吉利斯炫耀似的展现他那畸形扭曲的的躯体,四肢延伸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毫无疑问,范吉利斯早就不是人类。
他是伪人,伪人们的王,堕落并拥抱诅咒的王。
气喘吁吁的寇心灰意冷,他原以为爆破术能够击倒范吉利斯,却万万没料到今昔非比,他们如今面对的伪人之王更加强悍,无以披靡。
他的攻击不奏效,力不从心,甚至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一筹莫展。
难道,真的要止步于此了吗?
“你并非什么预言之子,你只是一名忍者,你没有任何力量能与我匹敌的。”气焰嚣张,但范吉利斯确实有自傲的能力,“为了彻底支配这个王国,我可是向未识之 神祈祷了。”
“为你的低估付出代价吧。”筋疲力尽的寇万念俱灰的望着那高高立起的刀锋。
他已无其他力量可逃了。
“寇!!!”伴随着其他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寇双眼一闭,等待天命。
但奇怪的是,下一秒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不偏不倚的为他挡下了这一招,在阵阵风沙中。
“那个人是……。”沙尘四起,混浊的空气使人望不前那深处混乱中的模糊人影,杰试着定睛一瞧,企图看出个所以。
沙烟缓缓退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坚毅不屈且潇洒凛然的身姿,黑色马尾高高竖起迎风而摆,空中摇曳的衣摆更显其飒爽。
“花无荒小姐!??”第一个率先看出其人的是赞,在视野恢复清晰的刹那他惊呼出声,为寇挡下范吉利斯的攻击的是先前他们苦苦追寻,却始终见不到影子的花无荒荆夜。
花无荒荆夜十分自然的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仿佛此地并非战场:“呦,各位,我似乎来的有点晚啊,没事吧?”
依然是那悠然自得的轻浮语调,只是这回花无荒荆夜边说边行动,从容不迫的一脚把范吉利斯击飞至墙壁,洞察一切的再把尝试偷袭的伪人们踩在脚下,踩成碎肉。
脚下肉泥一地,而远方的范吉利斯头破血流。
明明所有行动都如此迅速猛烈,但花无荒荆夜永远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姿态,以至于她将一切都衬托出一种荒腔滑稽的氛围。
伪人们见状纷纷停止攻击忍者们,全部一股脑儿向着花无荒荆夜蜂拥而上。
然而,他们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所有人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花无荒荆夜以超乎常人的速度与力量,单枪匹马,杀个伪人们猝不及防,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花无荒小姐,妳这是去哪里了?我之前找你都找不到啊。”趁着终于有时间喘一口气,劳埃德赶紧询问,渴望这个疑惑能够迎刃而解。
他不懂花无荒荆夜到底是怎么做到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明明他们几乎找遍所有地区,都找不到一点踪迹。
“这个啊,我只是去看看矿坑的门后就回去睡觉了。”花无荒荆夜一边斩杀伪人,一边答话,丝毫没有慌乱,游刃有余,“你知道的,慎太郎王国的床挺好睡的。”
“所以妳一路睡到了现在”摩罗挑眉,不满道,随后这股不快就被惊愕取代,他亲眼目睹一个伪人为头颅活生生擦身而过,还泛着血液。
碰的一声,头颅粉碎成血肉。
刷的一声,那神乎其技的刀法又将数个伪人拦腰斩断。
自始至终,没有人能伤及花无荒荆夜一丝一毫,压倒性的力量与速度令谁都看不清,只是捕风捉影,发愣的望着她大展身手。
伪人们前扑后继,但还是被当成沙包似暴打。
还在呼啸着,还在发起进攻。
而花无荒荆夜一骑当千,将场地彻底掀出翻天覆地的辽阔场面。
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一刀一剑收放自如,来往纵跃的身影远胜任何一幕,至少此刻谁的大杀四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众人的脑海。
深深吸一口气,花无荒荆夜一剑刺向了范吉利斯。
“唔!”左手臂活活被砍下,范吉利斯哑口无言的望着还不及复原,他所落下的左手臂便在数道银光下四分五裂。
不留余地,尚未彻底回神,这次范吉利斯的右手臂也被夺去。
鲜血飞溅而出,而范吉利斯只是双目圆瞪,惊恐万状的望着面前的黑发女人面不改色的舔掉了唇边的鲜血。
刹那间,他浑身无力的倒下。
双腿只在一瞬间被彻底灰飞烟灭,连同他的伪人大军,他的所有军队都在那一晃眼的失神中,泯灭于风中。
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唔啊!!”这回范吉利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双腿尽毁,双边全失,他的四肢全被眼前这个黑发女人剁成了肉泥。
他几乎全程都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而最可怕的是,从头到尾,那人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在嗤笑他般,漫不经心,那漆黑的双目深邃不明,静止如水。
“妳、妳到底是……。”恐怖如斯,范吉利斯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被打的如此狼狈,以至于根本无法反抗。
是啊,彻底完蛋了,他的伪人军团,他引以为傲的强大实力,皆在一刻之间成了过眼烟云,而他也被对方打成了重伤,无法东山再起。
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他是如此的潦倒失意。
抬头仰望,范吉利斯绝望的看着花无荒荆夜,那死气沉沉的双目仿佛宣告着他的死刑。
他的力量不起作用,他的身体完全修复不了,像是被什么彻底阻隔了,断绝了恢复的可能,束手无策的他,只是心慌意乱,渴望着一线生机。
但这最后的可能却在与面前的人四目相对时彻底冰消瓦解。
“好了,接下来,就是你的死期了。”舔去刀刃上残留的鲜血,花无荒荆夜面无表情地,死死瞪着范吉利斯,“有什么遗言吗?”
冷若冰霜,严寒刺骨,那边是人们从其身上所领教的感觉。
明明外貌与人无异,却又散发着一股非人的气场,使人汗不敢出,鸡皮疙瘩爬满身。
似人非人,杀气腾腾。
光是对上目光的刹那就吓得骨寒毛竖,不寒而栗。
“妳、妳到底是什么人……。”顾不上形象与尊严的范吉利斯结结巴巴,瞠目结舌,语无伦次的挣扎着,尝试逃离花无荒荆夜的范围内。
奈何他四肢俱废,被开膛剖腹,失去了行动能力,再怎么挣扎都只是如跳梁小丑似可笑。
但范吉利斯却依然不死心。
他不想就这样结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他渴望逃离面前那个仿佛修罗再世的可怕之人。
他畏惧着,他恐慌着,望而生畏,望尘莫及,在那双深邃黑眸的凝视下只剩下求生的本能残留,一切傲气与高昂斗志皆不复存在,成了惨烈的阶下囚。
是啊,她到底是什么人?
哈诺娃同样抱有疑惑,尤其是无意间窥见了花无荒荆夜那一瞬所展现的清澈杀意,以及毫无慈悲与怜悯的淡漠时,不协调的恐惧油然而生。
比黑暗更加深邃、比冷漠更加残忍,将名为感情的存在一扫而空后又有什么残留于此?
哈诺娃默默吞了口口水,明明她已然不是第一天认识花无荒荆夜,却又在此刻觉得对其一无所知,知之甚少。
到底要经历什么,才能不动声色的宣告他人的死亡将至?
“我是什么人和你这家伙没关系吧……。”花无荒荆夜一刀抵在范吉利斯的颈脖,淡漠的音色毫无起伏,平铺直叙,单调的令人不安,“说到底,你只是投机取巧杂种吧?”
“若不是你向未识之神祷告,你也不可能打得赢忍者们,你身上的力量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一针见血,花无荒荆夜不留情面的点出问题所在。
伪人们虽强,但也并非金刚不坏之身,凡是拥有血肉之躯的生物都有弱点与缺陷。
而范吉利斯作为伪人们的王,自然也有缺陷,否则不可能曾被寇的母亲丽莉打败过。
“妳、妳居然知道未识之神……。”范吉利斯脑内一阵慌乱,事已至此,他的一切皆被挑明,无论是王国的堕落,还是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确实向未识之神讨要了力量,可交易内容他并没有公开,就算是方才与寇的战斗也只是嚣张跋扈的提了一句,仅此而已。
她是怎么知道的? ?
意识到时间所剩不多的刹那,范吉利斯神思恍惚了一秒。
刹那间,弹指间,交织在那灰暗的眼眸之下的并非所谓的善恶,也并非什么大义凛然或是私心邪念,那是一片通透明澈,水平如镜的心之烟波。
深邃之黑泛出几分金黄,绝对的藐视与孤傲不言而喻,呼之欲出。
一切都理解了。
而他的理智……也一触即碎了。
恍然大悟的范吉利斯顿时展露出极其剧烈的惶恐与不安:“不、不……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那明明是不存在的……为什么!!”
所见的并非寻常之人的面貌,他从那双瞳孔所见的是那身披褴褛黄衣的人影。
仅仅窥探了一秒,理智便支离破碎。
这边是他的天罚。
“好了,遗言时间已到,纳命来吧。”花无荒荆夜二话不说,一手高高将刀刃高高举起,麻木不仁的著手准备裁决,“为你的死亡感到荣幸吧。 ”
审判之刻已至,已无需多言。
“不不不!不要啊……饶了我,饶了我!”眼看刀锋二话不说便一挥而去,范吉利斯以狰狞的面孔吼叫着,哀嚎连连,“求求您,我发誓不敢了,我会重新恢复信仰的……。”
“您是……。”惊恐万状的话语戛然而止,随着刀锋入喉,鲜血飞溅而出。
鲜红的色彩似水长流,挥洒天际,散华乱舞,血染一瞬。
范吉利斯的头颅被斩下了。
他死了,狼狈且可笑的姿态死了。
谁的尸首成了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