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成年人总会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也是青少年成长为成人的过程中,必要的一环。
...但是这不包括和两个挚友分别打了一炮弟并在聚会上和他们狭路相逢,更别提这两人是亲兄弟。
如果是法国人美国人或者意大利人,一定可能性他们会相视一笑当此事不存在,还有一定可能性这会变成一个聚会上的笑话被拿来当众开涮。
非常悲伤的是,他们是正统的东亚人,即使糸师冴在欧洲待了快十年,依然保留着那股子保守的作风,属实是被腌入味了。
我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过去,当然不仅因为某些保守的传统观念,还因为我们是相识接近十八年的挚友。
所以我想,即使是以后再也没办法面对他们,如果他们想要的话,或许我还是应该和他们见一面。我可能做不到把事情说开,但我至少应该当面把我想说的话告诉他们。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把他们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如果可以,我诚心地希望能不要破坏这段友谊,那对于我而言,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好吧,我还是舍不得。说什么不来看他们比赛了,真希望是玩笑话,而不是被迫变为现实。
我会去见他们的,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半年多都过去了,有什么也总该冷静下来了吧?
这样想着,我留在了饭桌上。一餐结束,在分配醉鬼的时候,洁世一把多出来的糸师凛丢给了我。
“冴去买解酒茶了,他说一会送过来。”洁世一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糸师凛,又低头看了一眼身高刚过他肩膀的我,有些担忧的样子。
...等等,糸师冴也要来吗?要不然还是提前溜走吧?
“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洁世一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等冴回来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不好意思,实在麻烦你了霖子姐。”
“没有没有,小凛就和我的亲弟弟也没什么区别啦。别放在心上。”我摆手说。“洁你先去忙吧,这边也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酒店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响。我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很大一只的糸师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微微睁着眼睛看着我。
“感觉好些了吗?”我走到他面前蹲下。
“...姐姐。”凛突然开口。
我下意识微微后仰,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从脑子里闪现而过然后被扫仅垃圾桶。对上他的眼睛,就有种被烫了的感觉。不行,真的不行,现在他一这么叫我我就心慌。
糸师凛侧趴在床上,脸伏在枕头上,一侧睫毛被枕套压得蜷曲。大概酒还是没完全醒,幽绿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某种小动物。“姐姐,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想说什么?”我挪开视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镇定一点。
可是他伸出手,放在了我的手旁边,没有攥住,也没有扣住,只是很轻的放在一边,用小拇指勾住我的手指。
“上高中的时候,我对你撒谎了。”他说着。可能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哑,很低、很轻,但是有些软:“那个时候,你不是每天都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吗?”
我愣住了。他那双宝石一样的绿眼睛,在酒精的作用下蒙上一层朦胧的光影,他清醒时绝不会这么多话,也绝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那个时候我撒谎了。”他说着,居然笑了,那笑容晃了一下我的眼睛:“其实每天我都过得很糟糕。”
“球队很无聊,球员都是白痴,教练也是白痴。每天都很糟糕,我讨厌和他们踢球,也讨厌和同学打交道,我只想赢,可是一个人踢不了球,我不得不操控着他们,代价是压抑住全部的自己。”
“我骗了你,我讨厌所有人,虽然他们也讨厌我。我人缘很差,但是我不在乎,那些废物的看法从来都无所谓。”
“我踢球只是为了自己射门,破坏对手的所有希望让我感到快乐和兴奋。你知道吗——那种毁灭别人的兴奋。我踢球就是为了毁灭别人的梦想,这是我从中唯一能获得的乐趣。”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原谅我。”他说。
我静静地看着他。
已经...过去了四年,这么长时间了。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世界第一也会被旧日的梦魇所纠缠吗?或者说,糸师凛,也有梦魇这种东西吗?
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说:你撒谎,你知道的,如果是你的话,哪怕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都能毁掉他的啊。
于是我凑过去,贴了贴他的额头:“对不起呀,小凛。”
“我不知道会带给你这么大的压力。”我说,“只是...你可能忘记了,你很小的时候我和你说过的。”
“不做好孩子也可以的,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
一直爱着你的。
关门的声音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我抬起头,才发现糸师冴站在房间的角落,已经默不作声的不知道听了多久。
“起来喝茶。”他踢了一脚拦路的椅子,把外卖盒丢在床头柜上,看了一眼合衣倒在床上的糸师凛:“...去把衣服换了,像什么样子。”
“不用你管。”糸师凛起身,厌恶地把东西推到一边。“你过来干什么?”
“呵,是打扰你们了,是吧?”他冷笑一声。
“?干什么扯上我?”我茫然道。
糸师冴扶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床前拽起来,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有我还不够吗?”
“等一下,先把话说清楚。”我脑海中警报一秒拉响,猛地后退两步。 “首先,我不接受异地很忙的男朋友,我很需要人陪的!其次,你们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那个,咳,那什么”我憋了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驳回,你单身也没见你说要什么人陪。”糸师冴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所以你那个考察列表呢?有结果没有?”
我脑子短路了一秒:“什么列表?”
“那就是没有了。”糸师冴点点头。
“你是说——啊对。”我想起来了,那个一时兴起列的准对象考察表,不对,也不是一时兴起,我空窗很多年了想正经谈一个也很正常对吧!“对,我有男朋友了!”我口不择言地说。
突然之间我后背一凉,我转过头,看见糸师凛正用一种极其可怕的目光看着我。
“你听到了吧,凛。”糸师冴说,“你留不住她的。”
“闭嘴,混账老哥。”
“否认现实是没有意义的。”糸师冴继续说着,朝我走过来:“她就是这种人,一秒看不住就会心思漫天乱飞。口是心非,撒谎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他一边走,一边摘下领带,“其实你还没谈恋爱,对吧?”
“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我有些恼火了。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糸师冴平静地逼近我,若有所思,“所以,即使是有我们,还不够吗?”
我后腿磕在了沙发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逼进墙角。
“还是说...”糸师冴目光短暂地移开,看了一眼糸师凛。那一刻我突然读懂了他的眼神,虽然我并不想懂,他在用目光示意说【我没用的弟弟啊】。
然后他得出结论:“所以果然还是和我做的时候比较舒服吧。”
天哪,他说出口了!我猛地捂住脸,又从指尖缝里头看见糸师凛一脸震惊。凛,凛你那是什么表情?拜托,你哥本来就没什么下限好吗?
可是下一秒凛居然无比自然的转换了神色,露出一副有些受伤的样子看着我:“姐姐?是真的吗?”
草。不要被这混蛋带跑了啊!!
“啧。说不出来吗?”糸师冴又逼近了一步。
这你想让我说什么啊!你今天是要逼死我吧糸师冴!
“那么来做选择题吧。”糸师冴说。
我那一刻的样子一定蠢的可怜。
我居然呆住了,还在问他:“什么题?”
他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倒在沙发上,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
“托马斯·威廉姆斯。”糸师凛平静的声音从糸师冴背后传过来。
“是...一次游轮聚会上加的,路人!只是路人关系!”
“删了。”糸师冴说。
“布朗·琼。”糸师凛读出下一条通讯录。
“学姐介绍的...好好好删,删可以了吧!我对他真的没感觉...”
“删。”糟糕,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
“坂田龙...日本人?”
“不不那是师兄的日文名字。师兄,同一个导师的师兄!”
“那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分组里?”糸师冴问。
我的眼睛上被系了领带,完全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听到声音远了一些,从耳边挪到了面前。
“他上个月和我表白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真的!”
“普通朋友怎么会备注日文名。”是糸师凛的声音,冷得掉渣了。完蛋。
不要在这种地方细心啊!我内心泪流满面,挣扎了一下,未果,糸师冴手劲太大了。
“啊,有合照。”糸师凛突然说。
我感到压着我的手更用力了一点,然后大腿上突然多出一片温热粗糙的触感。
“撒谎。”
“不不——啊——呃...我错了我错了是朋友,真的是朋友!!不要脱我袜子啊糸师冴!你是流氓吗!”
·
好吧,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兄弟俩都对我抱有非分只想,我承认了!但是我真的很讨厌被束缚住啊!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啊,不可以的,太危险了。正因为是糸师冴和糸师凛,所以这么多年了从开始到最后我都一直坚守底线,我只想当个路人甲,村民B,我坚信我就是个npc。不然会——
思维被撞散了,像碎落的珠子一样滚落在地面上。
不然真的会被吃干抹净,从身体到灵魂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会剩下。
可是...好像逃不掉了。
最后的意识这样说道。
·
“要记得哦,接下来好好感受,然后告诉我你要选谁。”
选不出来的话——
以后就只好一直、一直这样下去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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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独白】
作为本人,远山霖自认最了解自己。
贪婪,希望能够拥抱整个世界;嫉妒,厌恶天才的口吻;傲慢,她深刻的认为作为庸人的她,才真正享有完全的自我,享有最宝贵最完整的人生。
可是啊,她也无比深刻的知道,如果是自己热爱的东西,她也会将整个生命填补进去。
所以她一直隔着一道底线,去眺望糸师冴的人生。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这一辈子就完蛋了,她自己知道的。
【一生的焦渴】
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霖总是会看向哥哥。
真是不公平啊。
得到却又没有完全得到,满足却从未彻底满足。也许自己一生都将活在这样悬而未决的渴望当中。
糸师凛偶尔会感到绝望,而当他濒临崩溃的时候,却又会被一双手扯住,拥抱住,被遮住眼睛、夺去呼吸,直到被充盈的甜蜜感抹去思维。
这大概就是远山霖的恶劣之处了,说着什么“无法拒绝他,更无法放着他不管”,看上去是被迫的样子,其实乐在其中吧。真是可恶的女人。
只是无论如何,她此后漫长的人生,其中的一半,是他的东西。远山霖点头了,没有反悔的余地,如果后退一步,那就和他一起去死。
至于她那些温柔的、破碎的表白:“我是爱着小凛的。”
糸师凛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谎言。
【多年后的某一日】
远山霖有些囤积癖,糸师凛帮着她存,糸师冴洁癖,难得帮她整理东西,大部分时候眼不见为净。
这天是少数时刻。
书籍、唱片、电影海报,数量最多的,还是照片。
各种各样的照片,几乎装下一个小世界,只是单说人物,却大都是他和凛。赛场上的、生活中的、新闻发布会上的、刚睡醒的。
“哇,这张居然还在!”远山霖发出一小声惊喜的欢呼。
他低头去看,只是普通的风景照。
“你看这是什么!”
“彩虹?”
“是双轮彩虹喔!”远山霖很轻地摸摸照片:“这是我拍的第一张照片呢。小学的时候春游,你和凛要比赛,没有去,我借班主任的相机拍下来了。”
“你知道我一开始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这么漂亮的东西,小冴看不到的话,就太可惜了。”
糸师冴垂下眼睫,托起她的脸颊,侧过头去吻她的唇。
没什么可惜的啊。
即使灵魂都已经献给了梦想,在这世上的每一天,也都有人看着他们好好活过。
追逐梦想的,那漫长的时光中,每一天都不曾被压缩成纸片。
而是有人监督着,认真地度过了呢。
Ture end.
求放过!!!拜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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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