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听人说过,时间就像是握在手里的沙,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文艺风格和我并不适配,我也对此没什么感悟,但莫名就牢牢记住了。
时至今日,我再想起这句话,终于琢磨出了一点真意,又觉得像沙的不仅仅是时间。
就像是糸师凛加倍补回的那些训练一样,经过一段时间各忙各的后,我们变得前所未有的亲近。虽然我跟糸师兄弟原本就走得近——都住一屋檐下能不近吗,有时夏天还能撞见对方光着膀子出现在卫生间里,我需要及时闭眼保护自己的眼睛。小时候的亲密关系延长到长大后,是对距离感知的钝化,但事实上我们很少牵手或者是拥抱,比起情侣更像是姐弟……………或者是兄妹(我真不想承认),所以就算关系密切也从未被谣传是在交往。
现在的亲近却不太对劲,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是因为有时凛恨不得我别走出他视线范围么?是因为他身上挥之不去的悲伤和急迫么?还是因为就算靠得再近我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我很少去追寻为什么,因为知道了原因也不会改变什么,还不如就这样坦然前进。
于是这次我也说好吧。
就这样,我和决裂后的兄弟两人构成了极度微妙的平衡。
简直就像在玩抽积木的游戏!
糸师凛把糸师冴变成了YOU KNOW WHO·THE 不能提到姓名的男人,糸师冴则是口头把糸师凛从世界的范畴内开除了,而我跟糸师凛和糸师冴的单独往来都是正常的,他们也知道我还在跟两边保持联系,我时不时用“有人”“听说”这样的幌子给两边透点最近双方的动态,这个时候往往不会产生接话也不会打断。
何必呢。我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们两人更默契的地方是不会让我选边站队,就算是回国那天闹得不可开交,两兄弟甚至在后续毫无交流的情况下都做出了让我置身事外的判断。老实说,让我省了不少心……现在这样子踩在跷跷板中间就已经挺烦恼的了。
但最后还是翻车,起因大概是我说出的那句话被听见了——
我:“我要来西班牙。”
某天我心中涌出了一个天才般的冲动念头。零花钱攒一攒买来回的机票还是没问题的,其他的就到时候再说吧。这个想法从说出口之后就越说越顺,好像是我本来就有这种念头,只是从来没有提起过。
糸师冴说语言不通,签证也麻烦,这段时间比赛很忙我也没办法带你观光——很普通的扫兴。他在海外呆了数年却对期间的经历鲜少提及,能一口答应就怪了。我大可玩一次突然袭击,不过疑似人口拐卖的心理阴影还笼罩着我的心灵,还是跟半个地主说一下吧。所以我很惊讶,我会去只是为了见你,你以为我是要干嘛?
——为了,见我?糸师冴笑了一声,这笑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我本能地戒备起来,觉得嗓子有点发痒,偏头用肩膀夹住手机,拉开房门准备下楼接杯水喝。
………然后,我看到糸师凛拿着我落在客厅的外套站在房间门口,表情晦涩难懂。
风突然强劲地刮起来,吹开半掩的窗户,窗框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吓得我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窗户被吹开后,稀里哗啦的雨声也应景地传了进来。
我敢说这瞬间比这些年我陪他看过的所有恐怖片的镜头都要恐怖,导致我盯着糸师凛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糸师冴在电话那端说:“那你来吧。”
糸师凛问我:“你要去么?”
说实话,两边都这么平静反而更吓人了。我眼神飘忽起来,不对,才注意到糸师凛攥得紧紧的拳头,手背都要暴起青筋了。
“………啊。”我心情很复杂的说,“小凛……你在这种时候都会说场面话了?”
糸师凛:“……”
糸师凛很顽固:“你要去么?”
我:“准备看机票来着。”
我没捂话筒,糸师冴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也知道这墙在隔音上仅起到毫不相干的作用,前受害者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你跟这家伙有什么好解释的。心理这么脆弱,跟小学还没毕业一样………”
我看机票还不是要借他电脑,早说晚说都是说,又解释什么了。我眉头抽抽:“你敏感肌啊。”
糸师冴:“敏感的人又不是我。”
过于日常的戏谑对话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这就是我目前能做出的最佳反应了。我觉得很………空虚。这样的场景可以称之为修罗场吧?但是我心里没有产生一丝波澜,甚至觉得有点难过。
而糸师凛在沉默中忍不住爆发,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茫然短短半年就走向物是人非……看了眼发现糸师冴还没挂,我默默按下了免提。我靠着窗,感觉背上冰冰凉凉的,心想环境描写自带一种暗示,小凛等会不会蒙在被子里哭吧,隔音不太好也许能听见……只是他跟我不一样,是就算难受也不会痛痛快快地哭出来的那种人。
雨还在继续,糸师凛徒劳地发问着。
好可怜、好可爱。
虽然我不知道答案,他也不是在寻求答案……我空白的内心突然跳出一个想法,且越来越清晰……这种纠缠到底又复杂难言的情感说不定就是爱。
如果现在的我试着去爱上别人,那这个人选除了他和糸师冴以外也没有别人了。话说,同时爱上两个人是有可能的么?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电话里糸师冴的呼吸错了拍,他问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个人也会有困惑的时候?他骂我一句犯了疯病,也被我品出了几分是在落荒而逃。太难得了。天啊,意识到这种想法的时候,我没忍住笑了起来,啊……原来我潜意识和凛一模一样把冴哥当成了一个完人么?
糸师凛完全被这种爆炸性的发言冲昏了头脑,看着我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见鬼。我安慰性地摸摸他的脸颊,很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但是我们都知道过去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最后情绪燃尽剩下一地灰烬,他低沉地、眼睛湿漉漉地问我,是这样吗?
我很肯定地说,就是这样的。无论以后我在哪里,无论我在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这份心情。
我们是永远在一起的关系。
我心想,既然想要握紧的东西就像沙子一样流失……握不住?那就撒了再一把。
那天晚上仓促的对话很大程度改变了现状,一夜之间似乎回到了相安无事的时候。
………但是白天清醒了我再回忆起来,一半觉得合情合理,一半自己都没搞懂自己当时在干嘛。这是真实发生的么?
糸师凛说他懂了,我不知道他悟出什么了。而糸师冴挂断电话后给我发过来一个意义不明的句号就没声了,这反而比说了什么更加恐怖,我宁愿永远不打开这薛定谔的猫箱,已读之后只好装作自己暂时死了。我决心,只要他不提,我就绝对不提起。
但是,我说要去西班牙的事情也是认真的,在那之后忍痛放弃了一切外出游玩,最多也就去俱乐部蹭蹭空调。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有一天,老爸跟我说他申请调岗回了霓虹,之后就在东京定居了。你愿意搬过来么?他有些紧张地问。
我一时半会都没能理解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曾经我最期待听见的消息之一,如今真的等到了,我不愿去深究,但是,但是……老爸在那边语无伦次地讲个不停,我一言不发,最后他也安静下来。在良久的沉默后,我听见自己说了声好。
好啊。
我说要去西班牙的事情也是认真的,那之后忍痛放弃了一切外出游玩,最多也就去俱乐部蹭蹭空调。一个月后我存够了机票钱,坐在飞机上直到空姐提醒我把手机关机的时候我才给糸师冴发去消息,说自己几时抵达马德里。
接机口,糸师冴戴着墨镜站在人群中,我凭借那显眼的发色把他认了出来。两个人并肩走出航站楼,路边停着一长列闪着红灯的出租车,两边竖着栅栏,黄黑色醒目的栏杆是放下的状态。通过这条马路,就能望见平静无波的海面。
海面?
糸师冴奇迹般缩水,肉粉色的短发缩得更短看上去毛茸茸的,糸师凛从我的背后绕过来牵住我另一只手,正午的太阳如倒挂的怀表从云间坠落成黄昏,三个人坐在防波提上边吃冰棍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海面平静无波。
糸师冴第二天就要离开霓虹了,面对这种离别,就算是他也比平时更加多话。
只不过说的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大抵是说别放松、别放弃,早点追上来。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看见了一个笃定的未来。
我微微有点走神。
转头就发现糸师冴盯着我:“还有你,多喜欢几个也无所谓,但是别闹出什么事件了。”
我:“……哈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横竖听起来都不像是人话。
他话语中带着一种事到如今的纵容,像是知道接下来我会折腾出个什么来。这到底算是信任,还是不信任呢。我想了想,也不愿现在去跟他掰扯这些:“刚好天气很好……要去江之岛么?我们都还没有去过吧?”
糸师冴:“又是看海啊,亏你也没看腻……不管什么时候,海都只是海。寄托再多的情感海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糸师凛咬着冰棍,视线在我和糸师冴之间徘徊。
我问他又中奖了么,糸师凛摇摇头说没有。
去往东京的前一天,我独自在看海,浪花一起一退规律得像是海的心跳,远处的海面和礁石都隐没在如烟雾气中。出门的时候天气就阴沉沉的,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来了江之岛,过桥的时候看见满天大雾就知道和富士山无缘了,不过我还是爬了层层楼梯去寺庙参拜,又去逛了一圈商业街。最后还是来到了海边。
我脱下鞋子拎在手里,沿着岸边走,时不时踩到一脚冰凉的浪,此时心中有种白跑一趟的沮丧,也有终于来了的释然。
大概是快要下雨了,灰扑扑的云朵边缘压着黑,海滩上的游客本就不多,现在更是小猫两三只。我只走了一会,听不见人声实在觉得不安,有种莫名担心自己走到世界尽头了,打算穿上鞋子去车站早点回去收拾行李。
这个时候有个小女孩跟我搭话:“好有趣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海!在闪光啊!”
有么?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只是日光的反射。但是打破小朋友的兴致就太罪恶了,于是我也郑重点头,附和道对啊对啊,在闪光呢。
小女孩看了我半天:“你也是第一次看海么?”
我摇摇头:“就住在海边,其实已经看了很多年了。”
小女孩艳羡地睁大了眼睛:“那就是说,每天都能看见海在一闪一闪地打招呼呢。”
我蹲下来,手肘撑住膝盖,手掌托住露出苦恼表情的脸:“说实话,因为看了太多次……无论是灰扑扑的时候,还是金光闪闪的时候,在我看起来似乎都差不多了。只会觉得,啊,被说准了……果然海就真的只是海啊。”
“……”
“……”
小女孩:“听不懂诶。”
我:“听不懂吧?”
两个人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大姐姐,可以帮忙拍照么?”
小女孩把相机交给我,她穿着橙色连帽衫和深蓝色的牛仔裤,是海边的唯一亮色,一转头就跑远了,和自己的朋友们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小女孩高高举起V字手势,笑脸模糊。
雨,终于落下了。
………
……
明石爱理睁开眼睛。
她隐约听到雨声,恍惚了良久才分清了现实与梦境。蓝色监狱的宿舍里没有老式钟表,是那种挂在墙上的荧光电子表,时间流逝也悄无声息的,真的像监狱一样。
明石爱理现在迫切的需要一点其他的声音。
她赤脚踩上地板,慢慢踱过去打开窗户,雨飘到了她的脸上。触摸到金属冰凉的质感,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自言自语:“果然………还是很讨厌这种时候啊。”
第二卷是以梦为基础的爱理视角的回忆(因为是梦,所以快要醒来的时候突然就跳跃起来),这也是糸师兄弟线暂时的ne结局,终于结束啦——
接下来又是我的碎碎念,大家可以看一下。
爱理说见一面就真的见一面,当天飞去当天飞回。如果她去了西班牙就会进入糸师冴的个线,看了半场比赛,两个人在马德里的街头莫名其妙地聊天漫步到天明,爱理哈欠不断又努力保持清醒,最后还是靠着冴睡着了,最后在登机前才被叫醒,坐在长椅上抱着冴的外套继续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糸师冴排队去买咖啡和面包,上一刻还在说陌生的语言,下一刻过来把咖啡杯贴她脸上用日语说别睡了。
这样大概会在进入蓝锁正篇时间线的时候开出凛的牛头人路线,进入三人结局……
无论走哪个结局,凛线都是开得最晚的,不过开线之后进度是最猛的)语塞
有机会写写冴或者是凛的视角吧,不过大概会是番外时再写。接在第二卷后面有点破坏节奏来着
爱理在过去的冲突中大多是扮演旁观者的角色,她实际上不畏惧自己和他人的矛盾,解决方式意外的粗暴直接,但是对于他人——尤其是关系亲密的人之间的冲突,对她来说非常非常非常难以处理,这个时候他们也才刚刚初中毕业!……这时对方给她抛出一个“没事,不会影响你”的信号,她那种啊你们在排挤我么和如蒙大赦的心情大概是五五分
到了最后她才意识到只是作为旁观者是不行的,主动掀了棋盘。该做的她都做了,接下来的发展就顺其自然吧,她释然了。
我最近在犹豫,我需不需要为文做注解呢?我不喜欢误会……不过,说得太明白也没意思,各种各样的解读才是正常的。以前学艺术概论,说艺术作品是通过观众的反应和思考完成闭环的。我厚着脸皮都没办法把自己的文上升到这个高度,总之原理是相通的。但是又会纠结玩太多花活,看起来会很累吧,这大概就是我老是冷场的原因………不是,我就写个同人,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了
算了,先跳过不谈。
总之,原著的决裂剧情我基本没有做大的变动,因为觉得就算有爱理的插/入,按照角色的性格,有些冲突也迟早会发生。无论哪个角色都并非完人,有优点自然会有缺点,我不想写成标签化的模式……所以也希望大家可以理性地看待剧情,存在即合理,如果有问题那一定是我处理情节不够到位。希望大家多一点宽容,不要骂角色,也不要骂我,更不要骂其他读者,为爱发电本就不易,我做饭做/爽,大家开心吃就好。动荡的青春期里没有谁做出的选择是绝对明智的、绝对成熟的,尤其在涉及情感的时候。
请大家多多留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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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