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黄梨木八仙桌,四方各坐着一位风采卓绝的白衣公子。
他四位虽年龄面貌各有不同,气质也不大一样,然而名字偏完全一致,经历也相似,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于是模糊了称呼,只是闲聊。
说是闲聊,关系也很亲近,但聊着聊着就略略变了味。总觉另一个“自己”某些事情不尽如人意,本是无伤大雅,几杯酒下肚,又觉得不吐不快。
……
最年长的那位眉目将近不惑,便没了那么多年少意气,只是温和正襟端坐,看余下的三位菜鸡互啄。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既是一见钟情,为什么你可以拖那么久,直到最后要与小鱼儿决战了,你居然等着人家姑娘先一步吐露心声?”行二的花无缺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唰的一声展开了扇子给自己扇风,散去几分燥意。
那扇子上书“无缺公子”四个大字,挥斥方遒。
最年轻的那位想起自己扇面不过是一副烟雨山水图,便很想笑。
他强行忍住,慢吞吞地为自己做辩解:“铁姑娘夹在我们兄弟之间,实在很辛苦,故在下不忍为她多添一件心事。”
然而这番“狡辩”传到其他几位耳朵里,实在很有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思,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喊铁姑娘?”
最年轻的花公子一脸正色:“我们虽有盟誓,但尚未拜过天地,自然不该唐突的。”尤其在你们这些……外人面前。
行二的白衣公子扶额叹息,有气无力道:“你这副模样,实在是难为了你的‘铁姑娘’了……我还听说,你同她初见时,明明见到小仙女和慕容九绑着她、欺负她……过问了几句便骑马走了,莫非也是真的?!”
另两位也抬起头来,三双眼睛一齐盯着最年轻的那位看,俱是满脸惊诧。
花公子感到了压力,忽觉难以启齿:“那二人说她是贼……我也分不清真假,过后也放心不下,又追了上去的。”彼时的他等着荷露荷霜给自己了个台阶下,便立即轻功飞身而下,不可谓不急。
行三的花无缺容颜极俊美,却有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冷冷道:“我只恨我自己乱管闲事,你却是平时什么闲事都管,到了最该救的人之时……居然犹豫不决。”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难道还分不清吗?!
行二的花公子与行三的花少侠对视一眼,眼神中颇有赞同之色,顿起惺惺相惜之感。
顿了顿,他又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劝诫最年轻的小四:“我以为,我们最相似之处便是……你我见了‘铁姑娘’被欺负时,乃一见钟情。那末拉偏架又有什么不得了的?”
是的,从来温文儒雅的花无缺公子,当初见着两个姑娘当街打起架来,头脑一热,上来就直接拉偏架了……并且至今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既然天平的一端是心兰,另一端纵是三山五岳,也是比不得她重的。
花少侠硬生生插了一句话:“我亦是一见钟情。”
“好罢,好罢,你也是。”行二的花无缺颌首。
最年长的白衣公子轻抿了一口酒,但笑不语。
……
年轻的移花宫少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只是抚掌道一句:“……受教了。”说得好像你拉了偏架,就能立即抱得美人归似的,呵。
于是另外三位皆以一种“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一时间桌上气氛和谐融洽得很。
*
酒过三巡,花夫人铁姑娘们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四位风姿绝世的白衣公子越发觉得无趣。
无聊就总得找个人开刀。
虽然按理说这般离奇的事情也不讲资历,但最嫩的那个总归最好欺负也是真的。
行三的花少侠饮罢一盅酒,突然道:“我听闻……你去过青楼?”他看着花公子语气淡淡,倒没有什么针对的意思。
只是被问的人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慌忙道:“是被要挟去的……我一眼都没有看那些姑娘。后来又得知那万花楼强抢民女逼良为娼,我同一位大侠联手端了那腌赞之地。”
花少侠挑眉,微微勾了唇角:“你与我们解释那么多做什么,你的‘铁姑娘’不生气便好啦……换我,我是从来都不喜欢解释的人……幸而心兰,她懂我也信我。”
——你懒得解释还挺得意啊。
年轻的花公子突然有那么一丝愤愤不平。
于是微笑着拉对方下水:“我依稀记得,你也曾上过青楼的?”
花少侠举杯的手顿了顿,皮笑肉不笑地自嘲:“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之事……救了个不该救的人。”
说罢自罚一杯。
温良的花公子们于是打住,换了个话题。
*
“也不知……她们到哪儿去逛了。唉~约摸是很开心,竟似全然想不起来我们了。”说话的人是最年长的那位花公子。
他虽不似另几位那般年轻,然而总噙着一抹温和微笑的唇角模糊了许多岁月留下的痕迹,说起话来亦叫人如沐春风。
行二的花公子合拢了扇子,估算了一下,缓缓附和道:“大概、快有一个时辰了吧……”
行三的花少侠垂了眸,默不作声,显然已是失了交谈的兴致。
最年轻的花公子指尖轻叩了叩桌子,见满座不同长相的花无缺俱是一副模样,心下戚戚然地想着自己大约也不能例外。
——心上人不在身边,这时间久了,一个个的简直肉眼可见的了无生趣。
大概是因与自己心爱的那位脸皮厚嗓门又大的铁姑娘近朱者赤,移花宫少主愣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这样想着,便含笑着提议道:“不若我们去找她们?”
行二的花公子眼睛一亮,行三的花少侠也抬起了头。
三个年轻后生一同去看最年长的那位,却失望地发现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样却不太好,难得她们齐聚,既说明了不要我们跟随,定然是有些亲密私语要讲了。我们若寻去了,恐怕她们不会欢喜。”
他说这话时,唇边的弧度稍减,显然自己也有些淡淡的惆怅。
——是了,看谁都像是看自己,还是看不顺眼的自己……简直不看也罢!还是瞧铁姑娘花夫人们赏心悦目,洗洗眼睛最佳。
行二的花公子嘴角微撇,正待要说什么,却听邻座一声响亮的叹气声如在耳畔。
四位花公子齐齐转头,见邻桌两位面貌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在开怀对饮,只不知那叹息声是谁而发,又是为何而发。
见四道视线望来,其中似乎年纪更长而气势更盛的男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又夹了口冷菜入口,理也不理。
花少侠微微挑眉,神色不变,眉眼冷冽。
最年长的花公子涵养最佳,他抚掌抱拳,朗声道:“萍水相逢,却也算有缘。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那冷傲中年人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位面容端肃的男子,做文士打扮,浓眉斜挑,面如满月。
他此刻微微笑起后,却很好地消弥了自身过于一板正经的气质:“在下花……”
刚开口却被同伴打断:“你们四人……倒是该规规矩矩唤我二人一声‘兄长’。”
他唇角上扬,满意地收获着邻桌四位惊疑的目光,才又缓缓道:“不过,长兄我……却不是太想认你们做兄弟。”
——没有一个花无缺是蠢的,真蠢的花公子也就抱不得铁姑娘而归了,如今言外之意自然都懂。
【另:他们早就以此为由斥退了两个异端,才清清静静地坐下闲聊。】
“……”秘密已被花大哥不客气地讲出,文士打扮的花先生止言,无声地叹了口气:“等了好些年,我们六人齐聚,总是不易。”
行二的无缺公子又下意识地展开了折扇:“原来还有两位前辈,失敬了。”他虽这么说着,语气也是彬彬有礼,然温润的眼眸不过望向了打着圆场的花先生一人而已。
“幸会。”行三的花少侠微微低首,惜字如金。
发现自己不论如何都是最小的那个,花公子认了命,起身斯斯文文地朝他二人行礼:“晚辈……花无缺,这厢有礼。”
“……”本以最年长者自居,如今突然变“小”了的花公子沉默良久,面色倒丝毫未变,也依旧坐得端端正正,眉目温和地同他们分别见了礼。
理所当然的,真正最年长的花大哥没回这几个他不大想承认的弟弟。
他一身绣了金丝银线的白衣在灯下泛着璀璨黄光,整个人也是意气风发,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哈!小幺……个子倒是挺高!你虽也不大中用,终归懂得礼貌,还算孺子可教。”
花大哥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押韵得很。
语罢,他大笑着饮罢杯中最后一口酒,扬长而去。
……
无缺公子盯着他发上所簪的一朵随那微醺步伐不断颤动着的粉花入了神,连给自己打扇子都忘记,手臂僵在了那里。
顿了顿,想起这人也姓花名无缺,还是众人之长……再想到自己手中扇子的题字……他默默将扇子换了个方向,让有自己墨宝的那面对准了胸膛。
花少侠侧过身,望一眼远去人的背影,又看一眼犹自怔愣的“小幺”,想笑但毕竟没笑出声,精壮的躯体颤得似在抽搐。
花先生抬脚要追,又略有些歉然地解释:“唉,他……他只是觉得,你们……”
向来端肃的圆脸拧了起来,像个和稀泥的老好人般绞尽脑汁,临出口又换了个极委婉的说辞:“觉得你们太年轻了些。”
这个解释脱口而出后,话语也顺了许多:“花大哥的夫人最近在同他闹脾气,他此刻急着走也只是为了哄她!”
“兄台不必多做解释,我们不会放在心上。”依旧打算自居老一的花公子很有兄长风范地回道。
目送二人远走后,他安抚性地拍了拍身侧最年轻的小四的肩膀,然那温润眉眼同样饱含笑意。
——呵。
小幺也想笑,
可是小幺笑不出来:)
年轻的花公子太想自家的铁姑娘了……这世上只有铁姑娘一人,能教他吃瘪还满心欢喜、委屈还甘之如饴。
第一位:吴岱融版。第二位:苏有朋版。
第三位:谢霆锋版。 第四位:胡一天版。
77江明版花无缺最老【不是我说的,是小幺讲的】开篇看着很社会,头上戴花的威猛花大哥。
79石修版,微胖,正经到有点木讷,整个人气质给我感觉像个文士,于是唤作花先生。
至于花公子们认为的异端,指性转乱官配这种版本。
估摸着没看过前面几版的人看不太懂,会觉得很乱,但我还是很爱这些花花的,特别想写。别问我为什么花花们要互怼……他们在我脑子里打架也不是第一次了_(:з」∠)_尤其后面三个,真的会互相看不顺眼,觉得对方哪里对各自的兰兰不够好。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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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各版花无缺茶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