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静洗漱完之后在掉漆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吹风,她对着生锈的吹风口看了看,试探性地插上插头,推上开关……果然不见动静。
她放下了吹风,拿干帕子随意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短发。
从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就能看出这家旅馆的质量,自然也不敢期待房间内的电器是否还能使用。
乔静打开窗,决定使头发自然风干。
她拿起梳子梳头,滚落的水珠滴进她的衣襟。
她垂下眼睑,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上的玫红色星星发卡上。
这个发卡,是她送给许知诺的礼物,知诺很喜欢,一直戴在头上。
她不知道许知诺喜欢什么颜色,只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的是一件玫红色的衣服。
那是一个阴天,刚下过雨,天空灰蒙蒙的。
自从爆发丧尸危机之后,似乎再也没有见到过晴天,整条街上是血淋淋的残肢断骸,路边的商店被洗劫一空。
乔静右手握着一把长刀,神色冷漠地砍杀企图扑上来攻击她的丧尸。
对这种事情,她已习以为常,下手的利落程度堪比在理发店剪头发。
乔静面无表情地略过跪在地上向她伸出手的求救者,漫无目的的朝前走。
身处乱世,不必要的同情心最是大忌。
突然,右侧的巷子里传来一道惊呼,乔静不经意的朝里一撇,看见一抹玫红色的身影。
是一个女生,她乌发披散,肤白胜雪,被丧尸逼到墙角,只能害怕地蹲在地上,双手抱膝,企图他们忽略自己瘦小的身形。
乔静见状,二话不说地飞奔过去,一脚踹开丧尸的身子。右手抽出长刀,锋利白光一闪,那丧尸的脑袋刷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女孩身子颤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脑袋,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眼圈通红,如小鹿般怯怯地盯着她。
乔静收刀入鞘,视线随意向下一扫,正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那一刹那,平静无泊的心湖好似突然被柔软的柳絮拂过,柔软的枝条与嫩叶划过水面,漾一圈圈的涟漪。
“姐姐……谢谢你救了我。”许知诺仰起脑袋,眼睛噙着泪,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红润,“我……我差点就要死了。”
乔静呼吸一滞,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失去了朋友,孤身一人游离于乱世之中,见过无数丧尸吃人的血腥场面,见过无数受害者惊恐痛苦的眼神,见过被逼到绝境之时人性的最丑恶一面……
绝望、麻木、自私、贪婪……这些负面的情绪如同天上弥漫的乌云,密不透风的向下压,所谓人性的光辉如同一缕飘渺的青烟,只是随风飘散了。
乔静是扛着长刀从丧尸堆里杀出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太纯洁,无论是道谢还是崇拜,都表现的太明显。
“……”乔静耳垂有些发烫,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举手之劳。”
许知诺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黑眸如墨,双瞳剪水,睫羽一垂一抬之间,便能激起让人奋不顾身的保护欲。
乔静不敢再看,总觉得自己向来无波无澜的心绪,会比这双眼睛撩得乱作一团。
“咳咳……我还有事就先——”一句完整的话都未说出,突然,她的双腿被人抱住了。
乔静只觉得腿上一沉,她低头一看,这个漂亮的黑长直小姑娘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圈住她的双腿,致使她连一步都不能挪动。
“恩人姐姐,带我走吧。”许知诺哭唧唧地说,“我会努力成长,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我……”乔静头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会死的。”许知诺的热泪浸湿她的裤子,柔弱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求求你收留我吧,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愿意做的……”
……
许知礼站在乔静房间门口,他转头看了看斜对面的房间,门缝底下没有光,大概已经熄灯了。
他抬手轻轻敲了三下门。
敲门的力道有讲究,不能太小,里面的人会听不清,也不能过大,之前旅馆的隔音不好,万一被对门的康鲤发现了,会引起他的怀疑。
两深一浅,如此重复了四组以上,许知礼才听到门内有了细微的声响。
他向后退了一步,站直了身体,门从里面被打开,门缝中溢出一道小缝,那缝隙逐渐扩大,显现出了乔静的脸。
“许知礼?”看见来人,乔静愣了一下,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许诺长得很像,让她不禁有些恍惚,“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有事。”许知礼点头,压低声音道,“十万火急的事,在这里不方便说,能否请我进去?”
许知礼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这夜深人静了,只有走廊上悬挂着一盏昏暗的吊灯,四周安静的瘆人,其他房间连一丝灯光都没有泄出,在这个时间点来找他,想必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乔静思索了一阵,还是拉开门让他进来了。
许知礼一走进房间,就把她刚刚打开的窗关了,还拉上了窗帘。
“这是怎么了?”乔静心生疑窦,“有什么话……”
“乔静。”许知礼神色严肃,双目沉沉地盯着她,“过两天我们离开马拜卡城的时候,你会死。”
乔静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惊异于他嘴里会说出如此荒谬的话,“你在说什么?”
“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你的门缝里会收到一份纸条。”许知礼指向房间里那窄小的门缝,“它会告诉你关于疫苗和丧尸的真相,你起初是不相信的,而后会忍不住跟出去探访,证实他的话是否正确。”
“最后你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原来丧尸疫苗就是病毒,根本没有拯救世界的方法。”许知礼说,“我们离开的时候,被丧尸和幸存者前后围堵,你再也不能忍受这样子的困境,心灰意冷之下,主动操刀斩杀丧尸,打算与他们同归于尽。”
“在我们的队伍被谢清攻击的四分五裂的之时,你不慎被身后飞扑而来的丧尸袭击。你凭着最后一口气杀掉了十几个丧尸壮烈牺牲,”许知礼的陈述平静而流利,“这就是你的结局,乔静。”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乔静费解地看向他,清秀的眉宇微微蹙起,“许知礼……你大半夜进我的房间,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一系列的信息量太大,只要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消化。
“你……你没发烧吧?”乔静不由得抬起手,用手背探了探他的体温,手背上传来的体温的确是正常的,“这几天压力太大了吗?”
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此时说来话长,而且有些魔幻。”许知礼摇摇头,一把握住了乔静的手,神色诚恳道,“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全部告诉你。”
乔静被他这副严肃的架势弄得云里雾里,她愣愣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用探究的眼光上下扫视了他一眼。
“你说。”
他倒要看看许知礼口中的魔幻是什么意思。
“嗯。”许知礼重重点头,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我身上有系统,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乔静:“……”
她静止了三秒,站了起来,攥起许知礼的衣袖,拉着他走向门边,动作流利地打开了门。
“乔静?”
乔静面无表情的把他推了出去,转身就要关门。
“等等,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真的。”许知礼立马伸出一条腿,抵住了正欲关上的门,他一手挡着门,另一手伸向门缝,对着她招呼道,“乔静,你听我说啊……”
“你是大半夜睡不着,来拿我寻开心,还是灵感太多无处安放,要对我讲故事?”乔静无奈的扶住额头,摇摇头道,“说什么我会死……这是诅咒吗?”
“不是啊,乔静,你先让我进去……”
一门之隔便是乔静的手掌,她仅用一只手的力,就将许知礼卡在门缝中,退不出,也进不去。
“莫名其妙的对我说这些,你是要我怎么相信你?”乔静无奈的扶住额头,实话说,自从遇见许知礼之后,他们总遭遇一系列怪事。
作为一个在校大学生,他知道的有些过于多了,包括会进化的丧尸,丧尸疫苗的存在地……再加之他刚才一口气说的那些话。
疫苗就是病毒,她会死在马拜卡车?
寻常人听到这些,都会觉得被冒犯了。乔静也不由得感到些许不适。
“我知道现在让你相信这些很难,不过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许知礼费力的从门内挤了进来,他合上门压低声音对乔静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再等几天,会有人往你的门缝里塞纸条,届时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
乔静抱臂朝后退了几步,上下扫视了他一圈。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撒谎,索性也睡不着,干脆听他说说吧。
“你继续说。”
“好。”见乔静肯相信自己,许知礼露出喜悦的表情,重重点头。
他思索了一阵,咳了咳,开始娓娓道来。
“乔静,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这是一个无法得到拯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