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精神病院的大门外,在百里辰墨还在试图劝说固燚好歹学点什么的时候,安科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儿怎么破破烂烂还空荡荡的?
现在正值秋季,辉夜市本来就在地图上靠北,时间又已经到了下午,这座精神病院在一座山上,现在冷得被树根顶得皲裂的灰色水泥地上都结了一层薄冰,上头还隐隐约约能看见固燚和百里辰墨的脚印。
尤让岐以灵魂状态出击,他啥痕迹都没留下。
这里只有一座青铜色的建筑,内里一片漆黑,露在外面的窗户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呈现出一种恶心的黄色,外墙的绿色油漆斑驳不堪,密集的棕色爬山虎藤蔓附着在向阳的一面,而另一面被粉紫色的紫藤萝花朵包裹着,它们就像襁褓一样托着这座看着肯定闹鬼的正方形精神病院,诡异得一匹。
除了山里湿冷的感觉,安科还能闻到一股子紫藤花的特殊香气,以及特殊的纸张放久了才有的陈腐味道,他顺着那个味道的方向一看,发现精神病院的墙上贴了一张已经变得模糊的巨大绿色纸横幅,那横幅和墙壁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上面用黑色墨水写了个字,但是这玩意破损太厉害,他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很神奇,爸说这人魂器被关在精神病院,但是这地方也太破旧了,植物的长势比坟头草还高,搞不好好几十年都没人来过,怎么可能还在运作?
而这个时候,安科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手机的来电显示是自己亲爹,就直接开了免提。
“逆子,你现在看到了什么?”
安国庆熟悉的略带怒气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一个破成花盆的房子?”
安科看着那建筑黑洞洞的没有门的入口和入口旁边长出来的紫藤萝花迟疑的说。
“我这里是个吵吵闹闹的月宫精神病院西院”
安国庆似乎对于这个情况没有丝毫疑惑,只是简单的形容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然而固燚听完他俩的对话,整个人都傻了,“师兄,这里不是个上面写着南的爬了一圈黄色三角梅的房子吗?是吧百里兄?”
百里辰墨微微瞪大眼睛朝精神病院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收起自己的黄色本子和毛笔点点头。
他旁边,尤让岐一听这话就开始手舞足蹈,可能是觉得自己开口形容不清楚,他最后没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示意安科从他的视角看。
于是安科就很顺从的看了看他那边是个啥样。
只见显示在尤让岐眼里的不是个破败的房子,而是个被红色梅花树包围的绿色建筑。
月宫精神病院院,北院。
他那头热闹得很,尤让岐的身体刚刚还被几个在门口排队准备看病的人穿了过去,这孩子抱着食梦梦站在原地显得特无助。
这回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了。
这时,安国庆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他的声音里依旧带着些怒气。
“它不想死,所以它把来这里的人当成能量胶吸光了”
此时的安国庆正站在白色的医院大厅里,在一群医生护士指指点点的围绕中旁若无人的跟安科聊着天,时不时还往旁边走几步,黑色的西装下摆在空中划过冰冷的弧度,整得一群人都不敢靠近他,给那在大厅等候的病人吓得来拒去留的,跟个线圈似的。
“不知道刚刚是哪个好心人给它又打了点能量,所以现在它现在又行了!”
闻言,安科撇了一眼从刚刚到现在都在饶有兴趣的研究四周的斗姥。
这麻将桌真好人啊!还给人打了能量诶。
“话说斗姥你怎么看?”
“我拿骰子看,还我拿啥子看嘛?”斗姥没好气的瘪了他一句。
随后,祂又杵了杵已经露出黑色泥土面的地板。
“给个建议哈,你感受一下这座岛嘞,这儿耍得安逸得很嘞”
祂一说,安科还真的好奇的感受了一下。
“卧槽这鬼地方怎么跟个四色糯米条似的?”
这里是四个同一位置,同一时间段的不同时空,这四个时空被某种安科看了很眼熟的力量叠在了一起,他们几个在刚刚,被丢到了不同的时空里。
很神奇的是,他们能看见对方,也摸得着对方,但是周围环境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爸你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出来跟你说”
说完,安国庆就挂掉了电话,面无表情的大踏步走出了医院的大厅。
他的周围,那些围着他窃窃私语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头顶上都出现了一个纸折的四角形东南西北。
那巴掌大的东南西北被四个颜色占据,紫色的东边,黄色的南边,白色的西边,以及红色的北边,用来折这玩意的纸上还带着几朵小花,看着精致素雅,可爱无辜极了。
“叔叔慢走”
在病人护士和医生们的窃窃私语中,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少年变声期声音沙哑的告别。
另一边,在等待的间隙,安科准备把这个吸能量胶的玩意整死。
如果是平常的话,他其实还挺想玩一下这个神奇的糯米条娱乐设施的,但是今天事情比较极端,死的人有点多,他想快速解决一下。
安科打了个响指,引动神力进行一些简单的抹鲨,结果周围开始跟电视机的雪花屏幕一样疯狂闪烁,在他的感知里,连带着整个立本都开始如同融化的积雪一般消融,这搞得他不得不鲨一半停下来。
笑死,差点把整个立本干消失。
虽然这不是很人道,但是我是真的想继续。
也就是这个时候,安国庆从里头出来了。
他一出门就看见了在门口当路障的安科一行人,就在安科以为他会把他们赶到旁边去的时候,安国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话。
“这麻将桌哪来的?”
“你家头死了这么多人,你还关心我哪来噻?”斗姥很不客气的堵了他一句。
不过这次安国庆并没有和祂口头上拌起来,而是把他们带到旁边,开始说自己目前得到的一些信息。
十五年前,某个旧神得到了一个预言,在十五年后,一个在立本的人会鲨死整个神系。
这里的旧神,指的是安国庆这个旧神之王先前一个照面全鲨光的那群传统意义上的神。
原因无它,这群玩意没事就喜欢抓一群人当小零食吃,安国庆就算有一世是它们的王,现在转世了,也忍不了这些。
直接干翻立本的一半,对立本造成毁灭性打击的耶梦加得就属于这类,而一直靠着拍马屁和病娇跟在安国庆旁边当助理的苏美尔也是旧神。
在得到这个预言后,它们还蛮惶恐的,所以就算知道预言的改变会让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它们也想尽办法想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这群玩意在十五年前,其实已经被安卡拉揍得东躲西藏元气大伤了,当时只有那个耶梦加得还有点实力,所以那群旧神就攒了个局,把自己的神力给一部分给耶梦加得,叫它自负盈亏,能把立本岛全干沉,自己再跑掉自然最好,但是跑不掉被安卡拉等神当场做成辣条了,那也是它的命。
当时立本被这头蛇炸了一半,在它打算炸另外一半的时候,辉夜市就跟刺一样卡在了那里,打了好几次都还屹立不倒。
正当它还想再放个大招的时候,隔壁来支援的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津老到了,他三下五除二把这头蛇打成了一碗牛筋面,然后这老头看没什么东西蹦出来,就以为任务结束,水灵灵的回家了。
在这之后,一个被纸张襁褓包裹着的男婴被发现拥有着特殊的能力,他似乎是开天辟地的时候就在那里似的,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但是他们却知道他要是出了辉夜市,这座城市就会消失。
从资料上看,这似乎是一种因果律的封印,封印了辉夜市变成废墟的时间线。
津老因为之前负责相关任务,外加他的神职非常适合监控生命,就对着辉夜市进行了长期的生命值监控。
一直以来,这里都很正常,直到几天前,辉夜市的所有生物一下都失去了生命体征,随后又诡异的恢复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津老怀疑这里的因果封印可能要结束,才叫了和旧神有关联的安国庆来看看。
“他们只是知道这个小孩出了辉夜市,辉夜市就会消失而已,好像没有人,也不敢有人去证明这件事,这很诡异,像是群体催眠,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保全这个男孩”
但是一般也没有人要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做什么啊!
“我刚刚感受到了这个孩子,他似乎,有精神分裂?逆子,他给我一种你的感觉”
安国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两手叠在一起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旁边,固燚,百里辰墨,还有尤让岐就这样一脸懵逼的听他讲貌似已经听过一遍的鬼故事,而安科则坐在斗姥的麻将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毛球和苏美尔在绿色的台阶旁边追来追去。
“大难不死的男孩,那是一个不算奇迹的奇迹,我在他的病历上看见了这句话”
“有至少一个东西在借着耶梦加得那件事在隐瞒什么”
嘶—
“逆子,你嘶什么?”
安国庆嫌弃的抬起头,然后就见安科叼着不知道哪来的饼干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看。
“爸,毛球把台阶撕了”
话音刚落,安国庆他们的身子就是一斜,差点划到台阶被撕开的缺口处。
是的,在玩闹中,毛球一口咬在了绿色的台阶上,然而那看着就是水泥铺成的台阶却被开罐头盖子似的撕开了一条带着白边的大洞,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内里。
那里头跟碧玉未渲染的模型似的,透着一股子没有生命的机械的黑色。
安科之前有去岳子青那边帮过忙,他不小心撕开过岳子青的那个丧事□□用品店里的汽车旅馆模型,那撕开的质感,跟毛球现在撕开这栋楼的感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