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问道:“豆豆转学后,林小雨的情绪怎么样?”
“很低落,”李老师叹气,“那段时间她经常心不在焉,有次上课时甚至叫错了孩子的名字。园长找她谈过话,之后没多久她就辞职了。”
顾泽做最后的确认:“李老师提供了非常关键的信息,现在我们还需要确认豆豆妈妈的全名。麻烦您提供一下陈子轩同学的家长登记信息。”
一直在旁听的王莉脸上那层职业化的疏离感彻底消失了。
她迅速从平板中翻出警察需要的东西,打印机随即嗡嗡作响,吐出一张纸。
“这是陈子轩家长的登记信息,”王莉将打印好的资料递给顾泽,“不过也是两年前的了,不确定现在有没有变动。”
顾泽接过资料,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信息:“怎么只有妈妈的信息?”
王莉无奈苦笑,“我们园里对家长的职业信息登记并不强制要求详细,大多数家长都只填个大概。”
资料里只空荡荡飘着豆豆妈妈的名字,是个很美的字样,于婉兮。
王莉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两位警官,如果还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顾泽点头:“感谢您的配合。”
走出金禾幼儿园的大门,阳光刺得江清屿微微眯起眼。
顾泽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转头对江清屿说:“联系张伟,让他查一下周雅婷的背景资料。重点查她和陈志远的婚姻状况、经济往来,还有最近半年的活动轨迹。”
“喂,张哥,我们查到了一个关键信息。”江清屿的声音沉稳清晰,“豆豆的妈妈叫于婉兮,身份证号我发给你了,麻烦查一下她的背景资料,尤其是婚姻状况和家庭关系。”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张伟爽快地应道:“没问题,我这就查。对了,你们那边有什么新发现?”
江清屿简要地将李老师的描述复述了一遍,尤其是这位豆豆父亲,虽然他拥有与目前已知嫌疑人相区别的身高特征和走路姿势。
“等等,”张伟突然打断他,“你刚才说那个有钱的陈先生右眼眼角有疤?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特征……”
电话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键盘声,随后张伟的声音陡然提高:“找到了!于婉兮登记的配偶叫陈明远,是明远集团的董事长!我在财经新闻上见过他,确实右眼有疤——据说是早年创业时被人袭击留下的。”
顾泽突然倾身靠近,眼神示意江清屿把手机递过来。江清屿下意识抬手,下一秒就感受到顾泽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手腕内侧——那气息有些灼热,带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让他手腕处的皮肤不自觉地绷紧。
“张伟,把陈明远的资料发到我手机上,越详细越好。”顾泽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的声线震得江清屿指尖微麻。
江清屿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没动,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顾泽说话时,他的手腕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唇齿间呼出的热气,那温度似乎顺着血管一路蔓延,让他耳后不自觉地发烫。
直到通话结束,顾泽直起身时,江清屿才悄悄松了口气,收回的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那抹灼热的触感。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机塞回口袋,却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蹭了蹭发烫的手腕内侧。
顾泽看了江清屿一眼。
挂断电话后,江清屿有些奇怪,“陈明远是市里的知名企业家,去年还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深陷这种丑闻。”
顾泽闻言一怔,没想到平时只埋头查案的江清屿居然认识商界人士,心里莫名泛酸:“呵,看来还是当老板知名度高啊。”
江清屿完全没察觉顾泽话里的酸味,一板一眼地解释:“不是,是因为警校有个奖学金是他赞助的,获奖名单会贴在公告栏上。”说完还补充道:“去年我拿过这个奖学金,很丰厚。”
顾泽顿时语塞,耳根不自觉地泛红。他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快步走向停车场:“走、走吧,回局里,等张伟的详细资料。”
回程的路上,顾泽的手机不断震动。等红灯时,他扫了一眼屏幕,是张伟发来的资料。
“陈明远,38岁,明远集团董事长,已婚,妻子于婉兮是家庭主妇,育有一子……”江清屿快速浏览着信息,突然停顿了一下,“有意思,陈明远上周三上午的行程显示他应该在公司开股东会,但监控拍到他的车出现在阳光幼儿园门口,就是我们看到的那辆。”
顾泽踩下油门,“先去公司会会这位陈董事长。”
明远集团总部大楼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前台小姐看到警察证件时,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了一瞬。
“陈董正在开会,我这就通知秘书。”她手忙脚乱地拿起内线电话。
五分钟后,一位穿着灰色套装的女性匆匆走来:“两位警官,陈董请你们去会议室稍等,他马上结束会议。”
会议室里,江清屿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风景。从这个高度看去,街道上的行人如同蝼蚁,车流像一条条缓慢移动的线。
“在想什么?”顾泽走到他身旁,声音很低。
江清屿摇头:“在想,如果陈明远真是凶手,他的动机是什么?”
顾泽正要回答,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西装笔挺,面容冷峻。他的右眼眼角确实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两位警官,久等了。”陈明远的声音低沉有力,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顾泽脸上,“不知有何贵干?”
顾泽出示了证件,开门见山:“陈先生,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命案,希望您能配合回答几个问题。”
陈明远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请说。”
“上周三上午,您的车出现在阳光幼儿园附近,而您当天的行程显示在公司开会。这是怎么回事?”
陈明远微微挑眉:“我的车?”他转头对秘书说道,“把上周三的车辆使用记录调出来。”
秘书很快递上一份文件。陈明远扫了一眼,递给顾泽:“上周三我的车在4S店做保养,这是维修单。”
顾泽接过文件,上面确实盖着4S店的公章,时间正是上周三全天。
江清屿突然开口:“陈先生,您认识林小雨吗?”
陈明远的目光转向江清屿,眼神深邃:“林小雨?名字有点耳熟,让我想想。”
过了一分多钟,“我想起来了,是我儿子以前的幼儿园老师。她怎么了?”
“她死了。”江清屿直视着他的眼睛,“被人谋杀。”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明远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缓缓坐下:“这……太遗憾了。她是个好老师。”
顾泽紧盯着他:“陈先生,您和林小雨除了师生家长关系,还有别的往来吗?”
陈明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没有。我工作很忙,很少去幼儿园。”
“那您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从金禾幼儿园离职吗?”
“不清楚。”陈明远摇头,“我儿子转学是因为我们搬了家,和她离职应该没关系。”
江清屿和顾泽交换了一个眼神,陈明远的回答滴水不漏,但如此久远的一个并不算熟悉的陌生人,真的能在这位据说分分钟几百万的大老板的脑子里留下足以保留至今天的记忆吗?
“陈先生,我们需要采集您的DNA样本。”顾泽说道。
陈明远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可以。但我希望这件事不要惊动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