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安结束了一晚上的工作,上下眼皮直打架,他昨晚有点大脑过载,白先生借着醉意后面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以他的心上人为中心开始长篇大论。
男人一说就停不下来,而且时不时还要问顾辰安到底有没有在听,弄得顾辰安现在脑子里全是——
他好温柔。
他好可爱。
他好开朗。
我好爱他。
我好想他。
客服也是成功变成两个人play的一环了。
到了早上六点,电话那头还有点依依不舍,白先生后半夜估计是酒醒得差不多,说话也不那么露.骨,顾辰安说他得下班了,男人又磨蹭十分钟才舍得挂。
困倦的青年到厕所里洗把脸清醒清醒,顶着两个黑眼圈开车回家,每天从电台下班都有一种感觉身体被掏空的肾虚感。
顾辰安已经扎根在明珠市,有车有房有存款,但房子只付了首付,每月还有房贷要还,生活压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日子过得还凑合——这小区是他精挑细选的,位置也不错。
“王叔,早好啊。”
正搓着手臂的王建军转身打招呼,嘴里哈出一股白雾:“呦,小顾下班了这是?”
保安大叔被冻得直跺脚:“这温度降得还真是见鬼,冷么冷死,热么热死。”
“要入秋了嘛,最近温度变得快,王叔小心别感冒了。”
由于顾辰安的作息过于古怪,这小区几百户人家里,保安反倒是和他最相熟,每天上下班都会打招呼。
“对了,你车别往绿茵路那边开,今天换个道。”
“咋了这是?”
“有人今儿搬家,那货车堵着呢,你车进不去。”
“好,知道了。”青年递过去一根烟,“谢王叔提醒。”
王建军摆手:“不啦,女儿不让抽啦。”
顾辰安打完招呼就从小区的另一个路口,绿茵路是主道,连通东大门,业主们平常都从东大门进,青年绕了小半圈,走的南门。
阳光有些刺眼,青年把鸭舌帽戴上,拉高黑色冲锋衣拉链,竖起衣领遮住大半张脸,一双长腿被牛仔裤包裹着,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线条流畅的腿型。
他有夜跑的习惯,平时也比较注重锻炼,肌肉匀称但不突兀,松弛时有浅浅的弧度,绷紧时会出现紧实的线条,可能就是所谓的薄肌。
顾辰安单肩背着包,三步并两步走进大厦,刚走进电梯准备按楼层,忽然涌入一大群穿着橙黄色制服的搬家工人,全挤作一团,肩膀挨着肩膀,脚跟都要互相擦在一块,还死命往里挤。
“呃……”
不知道人群里是谁推了顾辰安一把,青年一个没站稳向后倒,背后却撞上一堵肉墙,闷哼一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顾辰安扭头道歉,男人比自己高一个头,小山似地罩住青年,长长的刘海遮住双眼,只能看到鼻尖和薄唇。
青年身高一米八,不矮,但这还是头一回遇见比自己还高的人,这身高得有两米了吧。
自己的小腿几乎完全贴着那人的腿,空间太小,他尝试转动身子站稳脚跟,刚转半个身子,后背又被猛推一下,彻彻底底被男人搂进怀里,感觉像陷在肌肉里,硬邦邦的。
顾辰安:“!”
电梯里有人忍不住开口抱怨,堵住青年想要开口的嘴。
“烦不烦啊,动来动去,挤死了!”
男人:“……”
“抱,抱歉,我是被推过来的。”顾辰安小声解释,男人垂着头弓起腰,青年嘴唇正好在他耳垂附近。
顾辰安说完便有些尴尬侧过脸,有点太近了,很不舒服。
腰身被拢了一下,扶住胯骨,青年的重心一时之间都在陌生男人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木质香一直萦绕在鼻尖,他有些臊,后背一直被推搡着,顾辰安只得抵着电梯墙,白净脸颊烧起来,又提了提衣领,只露出一双澄澈的眼。
“没事。”
那人终于开口,惜字如金,但声音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但顾辰安却感觉有些度秒如年,他还没和别人这么亲近过,男人的呼吸吹动他耳边的碎发,顾辰安浑身鸡皮疙瘩都往外冒,这显然大大突破了礼貌社交距离。
顾辰安的手按在人家胸肌上,他想拿下来,但空间太小,手往下滑就更像流氓,不拿下来,一直按着,又确实是在占便宜。
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电梯一直上升,中途有一两个人下去,但空间依然很拥挤——直到抵达十五楼,大部队才鱼贯而出。
青年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陌生人始终很安静,看到电梯图标也有了点反应。
难道这么巧,新搬来的户主和自己住同一层?
顾辰安退开怀抱,不好意思地冲那人道歉,也不敢看男人,转身就踏出电梯,只见自己隔壁的房门大开。
橙黄色制服们正来来回回地搬东西,走廊上也零散地堆着箱子。
“诶……这……”
电梯里的男人也走出,停在隔壁门口,侧头看向正在掏钥匙的顾辰安,虽然青年看不清他的脸,但的确能感受一道强烈的视线从手移到脸上。
男人开口,言辞依然简短:“你好。”
“……你好。”
顾辰安觉得尴尬,便转头开门,匆匆结束对话——新邻居搬进来第一天,就和自己“被迫”又抱又摸的,这也太尴尬了。
青年匆匆洗个澡,换上睡衣,一头栽进床上,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就鬼叫两声,又卷起被子成功把自己滚成一团,像毛毛虫似地蠕动两下,整个人陷在被子里。
“……”我的爱床,舒服!
顾辰安实在是困,没吃东西,打算先睡一觉。
他美滋滋闭上双眼,裹紧被子,工作后的疲倦袭来,放空大脑,很快陷入深眠。
室内静谧无声,厚重的窗帘遮住阳光,时间安静地走动,大约一个小时,房门忽然咔哒一声,缓缓打开。
模糊的人影立于床前,紧紧注视着床上熟睡的青年,膝盖抵在床边,床垫下陷一小块。
人影爬上了床。
……
橙红夕阳透过窗帘缝隙,点点洒入房间。床上的小鼓包慢慢拖动一寸,青年的脸埋在枕头里,长睫抖动,迷迷糊糊伸出手腕开始摸手机。
眯着眼睛看一眼亮起的屏幕。
“五点半……”顾辰安打了个哈欠,嗓子有些干,从床上爬起走到客厅接了杯水,这一觉睡得有点腰酸背痛。
喝完水,他感觉清醒了许多,坐在沙发上缓一会。
五分钟后,青年从冰箱里拿出几个番茄和鸡蛋,简单给自己做了晚餐,早上回家的时候没吃饭就直接睡觉,现在胃饿得有点疼。
一碗面条下肚,饱腹感让心情好了不少。
顾辰安吃完又收拾好一切,揉着肚子躺了一会。
青年看了一眼表,把耳机一塞,将桌上手机拿走就下楼跑步,夜跑也不会跑很久,五公里,跑跑停停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很喜欢那种耳机里放着歌,习习凉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痛快又自由。
青年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一分钟后,自家房门又一次打开,一身黑衣的男人轻车熟路地跟在他身后。
明珠市的夜晚一直很喧嚣,街边灯光流动,三三两两路人结伴而行,顾辰安从小路进到和平公园,绕着湖跑,这座公园晚上比较安静,没什么人。
“They stack the odds still we roll to the streets,Went the distance, now I'm not gonna stop……”
耳机里的音乐很熟悉,顾辰安跑到一半却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夜风吹过卫衣,从脖颈钻进去,擦着肌肤,青年罕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浓郁夜色中,树木隐在黑暗中,远处的路灯透着光勾勒出些许轮廓,一阵微风掠过,枝叶轻摇。
顾辰安扭头摘下一只耳机放进兜里,装作没事的模样继续跑,转角处却一闪,将身影藏匿。
青年在暗处盯了二十分钟也没动静,心想大概是他疑神疑鬼了,便迈步出去,一边向后看一边往前走,来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街灯亮着。
奇怪……真的是想错了?
走路不看路的后果就是一天在同一个人身上撞两回。
他刚转头,还什么都没看清,脸就感觉埋进肉墙里,身体一僵慌忙道歉。
“呃——呃呃……对不起对不起!我,诶,你,你是……”
顾辰安耳尖绯红,黑色中的神情难堪,好死不死的又撞人家胸肌上去。
“你好。”男人还是话很少,直直立在原地,一身黑,完全和夜色融为一体。
青年讪讪开口,摸着鼻子。
“这么巧啊,今天又遇见了……那个,怎么称呼您?”
“段熙白。”
“原来是段先生,我叫顾辰安,很高兴认识你。”
青年冲男人伸手,没想到段熙白没回应,只是呆愣看着,他僵直的手放在空中有些尴尬,正准备收回,又被男人裹住。
并不是握着,而是裹住,五指都合在掌心的那种,完完全全合拢。
段熙白的掌心很大,五指也修长,顾辰安一个成年男性的手可不算小,但却能被他轻松裹住。
“你,你好——”新邻居声音有些沉,“辰……顾先生。”
“你好你好……”顾辰安连忙收手,一拉,没拉出来。
男人的虎口卡在青年的腕骨上,小臂的肌肉线条明显,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
“那个,很高兴认识你哈哈……”顾辰安嘴上打着哈哈,又一扯,段熙白纹丝不动,手也不松,男人指根处似乎有老茧,一来二去磨得顾辰安手背有点痒。
二人僵持一会,青年终于忍不住。
“那个……您能放开我了吗?”
男人被提醒后才如梦初醒地松手,指尖擦着手背离开,若有似无地从腕骨摩挲到指尖,不知怎么,顾辰安感觉有些麻。
“抱歉、走神。”
这位新邻居说话生硬简短,一个词之间要隔一段停顿时间,吐字方式还怪有意思的。
青年眨眨眼,眼前略过一抹白,男人微长的发丝下藏着一枚白色的……耳机,似乎是耳机,刚刚闪得太快,他没看清。
顾辰安拿起手机一看,七点十五,今天夜跑时间超了得有半个小时。
他一边往回跑一边告别。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得先走了!下次见,段先生。”
青年匆匆赶回家,段熙白像小山似地隐没在黑暗之中,长长刘海遮盖着的双眸亮得惊人,眼瞳漆黑地像个漩涡,将右手放在鼻尖轻嗅,一点一点放在脸颊上蹭,陶醉不已。
“辰、辰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