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真是让人陶醉。
忽然旁边一声尖叫,林施微这才想起来自己半边脸已经烂透,如今虽然已经愈合,却也很吓人,便拿裹脸的麻布重新将脸包好,掂了掂身上的钱贝,抬脚朝官营集市走去,准备先买把弓箭。
现在的她就是种地都不合格,倘若只靠圜给的钱坐吃山空,用不了半年就花完了。只能拾起来老本行,靠打猎换些生活物资。而她如今能使出的力气也不多,必须靠一把好弓来弥补,再加上自己的好准头,才能快速积累起能让自己活得自在的财富。
林施微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遍圜给的启动资金,不然靠自己白手起家,攒这么多钱还得用个几年时间。
不比民间集市,谁都能随意出入,官营的集市主要招待往来方国的大客户,她没有身份,进不去核心。见不到最好的弓,她只能在外围挑挑拣拣。
选了很久,林施微突然看见一把柘木弓,内侧贴附牛角,外面缠了一圈筋,小跑过去拿起来细细端看,弓身表面光滑如镜,一看就是为贵人准备的,只是最后染色环节出了岔子,或许是晾干的时候见了雨,颜色才这样不均匀,只能拿到这里卖。真正的贵人不会喜欢有明显瑕疵的弓,一般人也没必要花大价钱买它,才大剌剌地放在这里,像个沧海遗珠,被她撞见。
这是把真正的好弓,林施微和卖家讨价还价后,还是花光了圜给她的所有钱才拿下,又磨着卖家给了她几支箭,兴奋地拉弓试弓。
现在身上又没钱了,不过有了一把工具,林施微便上了山,调整自己的呼吸状态,爬上一棵大树上守株待兔。
等了小半天,等来了一群羊,林施微瞄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一支箭下去,就射穿了它的脑袋,其他的羊见状撒腿四散开来,她立刻朝第二只射去,但她如今使出的力气有限,到底没有射穿要害,那羊飞一般地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箭之一逃跑了。
林施微爬下树,看着那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丛林中,后悔不迭。
不该贪心射第二只的,自己本来就没几支箭,如今还少了一支,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上山人。
提着死羊下了山,此时夕阳还未落下,林施微望着烟火气,来到山下的村落中。
敲开了一户人家,是位老婆婆,见林施微身形是个女人,又牵了一只死羊,便问她来做什么。
林施微将裹在脸上的布拿开,露出烧伤后的脸,“婆婆,家中失火,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便想着用猎物换些吃食暂且度日。”
那婆婆见了也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些心疼地说:“可怜的孩子,你先进来吧。”
这家里还有婆婆的儿子、儿媳和一个孙子,听婆婆说了她的故事,都好奇又怜悯地看着她。此时正值小食,他们家将羊处理了一下,与林施微一块分着吃了。
等到夜里要安寝时,这户人家也就是平常的庶民,是半地穴式的单间,面积也就七八平方米左右。站着或者坐着还能多容纳一个林施微,躺着睡觉就有些拥挤了。
林施微便非常有眼力见地要告辞。
那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挽留,只说:“姑娘,明日还来我家吃饭!”
林施微笑着点头,走上地面,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好在正值秋季,夜里也不算太凉,这里又聚集了不少人家,没有野兽突袭。
只是到了第二日,林施微一觉醒来,就开始咳嗽起来。
那日在窑室中,被烟熏得了哮喘,还没完全凉透的秋尾,就让她有些受不住了,等到了冬天,她有可能真的熬不过去。
她必须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只是她的身体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若是等她慢慢建好房子,恐怕冬天都要过去了。
想来想去,还是去拜托婆婆家,让她儿子或者帮忙找人建房,自己打猎作为报酬。现在正好过了农忙,想来应该有人愿意用体力赚取些肉食。
等到太阳升起后,林施微晒了一会儿太阳,又去山林中,把自己融入到树上,这次射中了一只大兔子。
她将兔子用草绳绑好,提着它来到婆婆家,那婆婆见她手中的兔子,“哎呀”了一声,“怎么又拿来只兔子,昨日的羊还没有吃完,而且那么大一只羊,你这几天来吃饭,都不用再拿东西来!”
林施微将兔子放在火塘旁边,笑着说:“婆婆,我还有事求你呢!”
“什么事啊?”
“我想请你家中的兄弟帮我建个房子。”林施微瞅着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为难,心下想着这事稳了,“我会用猎物补偿你们的。”
“行,他回来我就跟他说。昨夜你走了以后,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你一个小姑娘,家里又被烧了,夜里能去哪儿呢?就该有个房子,遮风避雨,才算有个家啊!”
林施微笑笑。
等她儿子挲回来以后,那婆婆一说,他就同意了。
这家人没什么手艺,除了农忙,就是上山打猎,他既没有好工具,又没有好技巧,出去也就是布置个陷阱,靠天等来的猎物,还没有林施微这两天打猎效率高,自然欣然同意。
“你是想要挖个地穴,还是直接在地上建一个?”挲问她。
“当然是地穴的了,地上的不结实,不防雨也不防寒,要做就做个好的。”林施微还没有回应,那婆婆先对她儿子说了。
“对,要个半地穴的吧。”林施微身子骨弱,半地穴式的房子暖和,适合她养病。
挲点点头,又问明她想要多大,地址选在哪里,就开工了。
林施微也上了山,然后等到了一只狐狸。
她心中暗喜,控制好力度,射中那狐狸的眼睛,箭扎进了脑袋,却没有伤到皮毛分毫。贵人喜欢皮草,更喜欢无损的皮草,只这一只狐狸,就能抵了让挲建房子的钱了。
挲果然喜出望外,跟林施微说了一声,去了集市上卖了钱,给她建房子就更卖力了。
挲按照林施微的要求,挖了一个深一米七、面积十平方米的长方形地穴,中间挖出一个大柱洞,然后在地基上涂上草泥,用火烧硬,建好火塘,铺设火道,做好土炕,地上挖出柱洞,在柱洞里插上树干,用茅草和树枝搭建屋顶,房子便基本建成了。
林施微又用猎物换了些陶罐、石斧、草席,生活就步入正轨了。
每天简单吃了饭,就去打猎,然后去集市卖猎物,换了钱买些生活用品,虽然和在工坊里一样没有闲的时候,但她就觉得自在快活。
日子久了攒了些钱,林施微就到处发悬赏令,只要谁知道“暨白”的消息,就能得到一个贝。
当地人都互相认识,不好意思骗人,但是消息传出去后,不少往来的生意人,挨个过来骗她,没多久就捉襟见肘了。她将裹脸的布拿下来,露出扭曲可怖的脸,才勉强达到平衡,打到的猎物正好供给少数厚脸皮的骗子。
反正她也没有孩子要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需要攒钱,寻找暨白是她唯一的乐趣和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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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以后,好多动物都进入冬眠状态,即便是她这样的高手,也很少再找到猎物,得往山林走很深,才能勉强找到。
渐渐地,林施微从每日都能猎来两三只,变成了几日都打不来一只。卖来的钱勉强够她果腹,再要悬赏,就有些左支右绌了。
正当林施微考虑着要不要冬天放弃悬赏的时候,走到山林深处,她看到了一片很熟悉的地方。
有一世做“象”时,她记得这里似乎有个象冢,虽然被“象”家发现,将其中的宝贝都拿走了,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新的大象将自己埋葬在里面,“象”的人又正好没有过来检查。
林施微怀着中彩票的侥幸心理去了象冢,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她不死心地往下挖了很久,突然听到地面传来一阵缓慢又沉重的声音。
仔细听了听,林施微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她还真的中彩票了,上面有一头大象过来了。
林施微赶紧爬上去,跑得远远的,如今的她可干不过一头大象,爬到一棵树上,远远看去,看见果然是头大象,而且很幸运的是,它还是头雄象,有象牙。
那头大象带着自己收集的干粮,走进了象冢里,开始淡然迎接自己的死亡。
林施微怕“象”家来人,截了她的胡,便天天守在这里,若是有旁人来,她就先下手为强,射杀了这头快死的象,抢走象牙。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希望这头大象能寿终就寝的。
好在冬日里,“象”也没人进山查看这好多年都不一定会有收获的地方,林施微守了十多天后,这大象终于死在了象冢里,她才兴奋地跳了下来,拍了拍这老家伙,对它道了声谢,然后取走了象牙。
林施微小心揣着它,来到官营集市上,从记忆中找到家靠谱的老字号,把象牙卖了许多钱,才一边支撑着经济继续悬赏,一边等待冬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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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林施微想着自己也不能坐吃山空,便继续进入山林中寻找猎物。
只是出去后才发现,她的哮喘,根本没办法在春天好好生活打猎。
她没有马,力气又不大,只能爬到树上等着猎物靠近,但是山林中的花粉多,趴在树上没一会就呛得她忍不住咳嗽,猎物还没靠近就被她吓走了。
折腾了几天,她不仅什么都没猎到,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林施微不敢再瞎折腾,给了老婆婆一些钱,让她帮忙给自己送些饭食,便窝在家里养病不出门。
十平方米的空间,算不得多大,婆婆当时还劝自己没必要挖这么大的地穴。她本来是想着找到暨白以后一起居住,再添点她们喜欢的东西,总要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而此时的屋子里,除了她全是寂静无声的死物,如同被一个大型棺材包裹着,仅仅这十多平米,就显得那样空旷。
林施微在一片昏暗中呆愣,聆听外面每一道有生气的声音。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停在她房前问道:“这里是纹的家吗?”
这声音,像极了暨白。
先前洒了一大把钱寻找暨白,如今,疑似暨白的人就在门外,林施微抚着半边起伏不平的脸,有些犹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