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陛下不是先帝的孩子,是太后同先帝的哥哥私通生下来的。先帝得知,勃然大怒,要废了陛下,太后便给先帝下了毒,致使先帝昏迷不醒,后来,陛下得知此事,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暴露,那势必江山不保,于是他才安排了毒药,由我去送。”
“姐姐,他本来就是要杀我的,你知道为什么吗?”简云说着,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容,“因为你,姐姐,因为他觉得,你的眼里只有我,他妒忌我,他想要你只能看着他,所以他才要杀了我,没想到的是,姐姐你竟然会替我去死,你知道那之后他有多恨我吗?”
“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我去死,可是他又不能杀我,因为你最在乎我,他已经因为杀了你而痛苦懊悔不已,他如果再杀了我,他会觉得无颜面见地下的你,所以他留着我,给我最多的权力,让我想干嘛就干嘛,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什么恶事,他都让我去做,什么恶名,他都让我去背,如今,我成了京都里权势滔天的宦官之首,而他却成了被我挟持控制的软弱皇帝。”
“姐姐,现在你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梅殊哑然,她从未想过,这其中有这么多龃龉。
她知道洛宁羽心思深沉,却没有想到,他背后竟然会有这么大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简云竟然知道。
一时间,梅殊只觉得如鲠在喉。
“所以,姐姐,你还是走吧,和他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简云说着,他握住了梅殊的手,“姐姐,别犹豫了,今天晚上,我就送你走。”
“我走了,你呢?”梅殊蹙眉,“你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简云摇头,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纯良温柔:“我不走了,我走不掉了,只要姐姐你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这一次,该换弟弟来保护姐姐了。”
最终,梅殊只得叹息着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洛宁羽来之时,梅殊正坐在桌边吃小点心喝茶。
洛宁羽坐在她身侧,看着她小口咀嚼点心,好笑道:“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吃这些东西。”
梅殊点头:“甜的,吃了心情好。”
洛宁羽嗯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瓜果盘里,看到里面竟然放了煮熟的栗子,他有些讶异:“你不是说不喜欢吃栗子吗?”
“是不喜欢剥,”梅殊说,“所以我等你来给我剥。”
洛宁羽笑了,他拿过一颗栗子,开始给她剥皮,梅殊看着他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红润的嘴唇,她心里感叹,这男人长得真不错,如果不发疯的话,还真是个好男人。
这样想着,梅殊把自己的茶杯喂到他唇边:“尝尝,我泡的,水果茶。”
洛宁羽喝了一口,蹙眉:“太甜了。”
梅殊顿时虎着脸:“你嫌弃我的手艺?”
洛宁羽把剥好的板栗放在她手上,他拿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笑容温柔地看着梅殊:“不嫌弃,你泡的都好喝。”
“这还差不多。”梅殊撇嘴。
洛宁羽看她这么娇俏的模样,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宠溺:“很晚了,歇息了吧。”
梅殊把板栗放进嘴里,嚼碎,她点头,任由他抱她起身:“睡吧。”
幔帐放下,隔绝朦胧的人影。
很快,帐子里传来低低的呢喃。
“栗子甜不甜?”洛宁羽问她。
“甜……”梅殊呜咽。
“没有你甜……”洛宁羽狠狠咬她的唇。
……………………………………
深夜,行宫后山。
梅殊穿着男子的衣服,被简云背着,一路朝另一条下山的道走去。
“姐姐,过了这处山道,我们就离开行宫范围了,到时候你拿着行李一路往西,走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城了。”简云一边走一边说。
梅殊听他背着她边走路边说话都不带喘的,只觉得简云的功夫可能也很高,可是她还是不放心地开口:“真的不会连累你吗?”
“不会。”简云说,“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梅殊哦了一声,简云一再坚持,她也拗不过他,也就不多说了。
很快,两个人就下了山,走到了平坦的官道上,简云把梅殊放下来,随后他把包袱递给梅殊,语气温柔:“姐姐,这里面有一些银钱,但是不多,你留着吃住用,真正贵重的东西,都在你身上的衣服夹层里,那里面有银票,必要时你可以取出来用,你知晓了吗?”
梅殊点头:“我记住了。”
简云这才放心,他伸手抱了抱梅殊,随后就推开她,转过身去:“姐姐,你走吧,趁天还没亮,走远一点。”
梅殊走上了往西的官道,她回头看了简云好几眼,简云都没有回头看她。知道她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为小点,简云才回过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天光泛白的时候,梅殊走出了城。
5252磕着瓜子来了:【你还真要走啊?】
“不走,”梅殊说,“可是我也不回去。”
【那你要干嘛?】5252不解。
“等人来抓我。”梅殊微笑。
5252只觉得她是神经病,它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她,睡回笼觉去了。
梅殊出了城以后,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让5252给她换了一身乞丐的装扮,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把自己的小脸蛋给抹花了,至于银钱那些,她通通都让5252给她收起来,随后她就捡了一根木棍,兴高采烈地又进了越阳城。
接下来的好几天,梅殊都混迹于越阳城的叫花子堆里,白天就跟着他们打转,晚上就睡在破庙里,有5252这个外挂在,她是吃得饱睡得好,浑然不顾外面的世界已经翻了天。
这条梅殊路过城门的时候,突然发现,城门的守卫似乎加强了一倍。
不仅如此,守城的将士拿着画像在对着进出城门的严格排查。梅殊远远看了一眼,确定那就是她的画像,画得还挺传神。
与此同时,城门底下的告示旁,围了一大圈人。梅殊凑过去看,只听见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说有人劫持了圣上的皇妃,带着她逃跑了,圣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呢,听说不过几日就已经杀了十多个人了。
梅殊听见他们的讨论,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肉跳,她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玩大了。
就在梅殊纠结要不要回去主动认罪的时候,城门楼上,一个人双手被缚地被吊了下来,那人穿着雪白的里衣,只是衣服上被鞭打得到处都是血痕,他白皙的脸上也有鞭痕,生生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那是简云。
被吊起来的简云闭着眼,脸色惨白无比,嘴唇毫无血色,看起来仿佛是死了。四周的人看见这样的他,都纷纷捂住了嘴,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陛下有旨——”城楼上,有士兵大声公告,“此人乃逆贼,心怀不轨,意图谋逆,胆敢刺杀陛下。不仅如此,他还挟持走了皇妃娘娘,致使陛下怒急攻心,一病不起。故——今日吊之城门,以儆效尤,望此贼同党所见,三日之内尽快交出皇妃娘娘,陛下尚可从轻发落,如若不从,此贼必将被斩首示众七七四十九日!”
梅殊听着,只觉得内心拔凉拔凉的,她没有想到,洛宁羽为了逼她出来,竟然对简云下如此狠手。
看看那惨白的脸,渗血的衣服,一时间,梅殊的眼睛都红了,她仰头看着简云,眼泪一滴滴地滑下了她脏花的小脸。
似乎有所感应,被吊起来的简云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模糊的视线落在了城楼下那围观的人群里,明明是很远的距离,出奇的,他还是看见了那一双泪眼,那一双为他哭泣的眼眸。
“姐姐……”他轻声开口,声音虚弱不堪,“不要出现……姐姐……”
人群里,梅殊听不见他的话,她哭的很伤心。
一边哭,梅殊一边拨开了人群,想要去承认自己就是逃跑的皇妃。
然而还没有等她往前挤几步,一人一马突然从城里骑了出来,随后,梅殊就看见一个身穿红色华美长裙的女子骑着骏马停在了人群前,她头戴金钗,华丽异常,一张脸长得龙章凤姿,格外耀眼夺目。
下了马,她直接大步遇到了守门士兵那里,随后一鞭子缠住了一个士兵的脖子,把他勾过来,随后她把他拖到城门楼下,瞪着楼上的士兵统领:“把他给本宫放了!”
统领看见她,有些惊骇:“公主殿下……这,这是圣旨啊!”
“本宫知道,”洛宁杉眉眼冷冽,“皇兄那里我自然会去说,本宫现在让你们把他给我放下来!”
城楼上,没有人动。
洛宁杉见状,她凌冽的眉眼之间立刻露出杀意,她的鞭子猛的收紧,被她长鞭束缚的那个士兵可是脸色涨红,青筋凸起。
“快点!否则本宫杀了他!”洛宁杉威胁道。
城楼上,士兵统领陷入了两难。
城楼下,洛宁杉的鞭子越收越紧。
眼看陷入了僵局,就在此前,一个浑身脏乱的乞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她大声喊道:“别吵了别吵了,我就是婉妃,我在这儿呢!你们别吵了!都住手吧!”
洛宁杉:……
守门士兵们:……
在场围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