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天,梅殊都在自己院子里养伤,这天的天气好不容易不那么炎热了,梅殊这才蹦跶着让碧心扶她到花园里坐一坐。
莲花池里,白莲红莲开的灿烂无比。
梅殊倚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鱼食在喂鱼,碧心在一旁替她打扇。
“驸马的腿怎么样?好了些吗?”梅殊一边撒着鱼食,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驸马爷的腿已经好多了,听说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他的伤,其实没有多重,至少没有殿下您的伤重。”碧心说着,眼里浮现怒色。
梅殊笑了:“是吗?那一日,他不是被打的血淋淋的吗?怎么又不重了?”
碧心听见梅殊这么问,噎了一下,呐呐开口:“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梅殊回头,她眸色冷了下来:“碧心,你有什么事瞒着本宫吗?”
“殿下,碧心不敢,”碧心跪了下来,“这公主府里,谁人不知,殿下满心满眼都是驸马爷,容不得别人半点苛待于他。那一日殿下气愤至极要打断驸马爷的腿,可是碧心自小在公主身边,了解公主的脾气,为了防止公主后悔,碧心……碧心虽然让人打了驸马爷的左腿,可是却是手下收了力的,看起来伤势吓人,实则只用修养十天半月就好了,哪里像殿下这般,对着下狠手,杜先生说了,若是不注意,以后殿下的腿只怕是阴雨天气都会疼得厉害……”
碧心说着,又开始难过:“殿下,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害了殿下,殿下惩罚奴婢吧。”
梅殊听她说完,她笑了笑,有些感慨:“可能这才叫命吧,都是我应该得的,你起来吧,本宫不会怪你的,这些事,以后你可以同本宫直说,知道吗?”
碧心这才起身,擦了擦眼泪,她暗哑道:“殿下,对不起……”
“都过去了,”梅殊的目光落在了莲花池里的红色锦鲤身上,她眼神有些空茫,“就算是过不去的,也会过去的。”
碧心看着梅殊精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最近的殿下似乎变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嚣张跋扈,反而多了几分莫名的忧郁。
喂完了鱼,梅殊用绢帕擦了手,随后她起身,让碧心搀扶着自己:“扶本宫去看看驸马。”
碧心大惊失色:“殿下,您还想去看驸马?!”
“怎么,不可以吗?”梅殊蹙眉,“本宫好几日都没有看见他了,想他得很。”
碧心:……难道刚刚的都是错觉?
坐着四人抬小轿,梅殊进了听雨轩。她让人在门口把她放下来,随后她就蹦跶着进了院子。
听雨轩是这长公主府环境最为清雅之处,院中种着藤萝青桑,还有许多海棠桂花,此刻那棵香桂之下,沐星川一身蓝衣,侧脸俊美温润,狭长的丹凤眼微垂,正在看书。
碧心搀扶着梅殊蹦跶到桂树下,梅殊一屁股坐在石凳子上,随后她单手撑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沐星川那张俊脸开口:“驸马,多日不见,好想你啊。”
沐星川皱眉,他抬头看了一眼梅殊,刚想骂她不知羞耻,可是抬眼间,他的眼神落入了那双明亮的眼眸之中,看着那眸子里赤忱热烈的喜欢之意时,他心口一滞,垂眸默不作声了。
沐荀在一旁听着,也觉得皱眉。
梅殊伸手,绣满红色海棠的广袖挡在了沐星川的书页之上。
沐星川抬头皱眉:“殿下,您又想干嘛?”
“驸马,我都为你断腿了,你就不能语气好点吗?”梅殊嘟嘴,眨巴明亮的眼眸,她夺过沐星川手里的书,然后趁机抚上他的手,“驸马,求你,疼疼我吧。”
“殿下自重!”沐星川猛的起身,躲开梅殊的手,他俊美的脸上浮现怒气,“我与殿下之间,早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殿下此番何意?!”
梅殊看着他的脸,不说话了。
“况且殿下断腿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沐星川脸上出现讽刺,“殿下的手段,星川已经见识过了。像殿下这般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私欲,从来不考虑他人的人,怎么可能为了星川断腿呢,就算是断了腿,只怕殿下以后也会从星川身上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这般伤人的话,若是换做之前,梅殊可能当场就要让人掌掴他的嘴,可是如今的她只是笑了笑,脸色发白地开口道:“驸马就这般看待我吗?”
“不是我这般看待殿下,而且殿下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沐星川眼眸里冰冷异常。语气里充满了厌恶。
梅殊低下了头,眼眶有些发红。
碧心在一旁皱眉,她刚要开口呵斥:“驸马爷未免……”
“碧心,”梅殊打断她,她起身,眼眶湿润地看着沐星川,凑近他,看着他憎恶的眼神,她缓缓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驸马说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断腿,都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你被我绑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是我的,谁若来抢,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让别人得逞。”
沐星川眼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
梅殊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扯过来,她同他呼吸交缠:“既然你识破了,那我也就不装了,驸马,从今日起,你搬到落凤阁住吧,我想天天看着你,缓解相思之意。”
“你!”沐星川的眼里露出愤怒,“司徒明殊,你别得寸进尺。”
“我不光要进尺,我还要进丈,”梅殊笑容扩大,眉眼惊绝,“我要驸马和我日日都在一起,去哪儿都要和我在一起,做什么都要知会我。驸马最好配合,否则,我就杀了沐荀!”
一旁的沐荀猛的跪了下去。
沐星川袖子里的拳头已经握紧,骨节泛白,他看着梅殊那张明艳的脸,满心憎恨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好。”
…………………………………………
当天下午,沐星川就搬进了落凤阁侧院,和梅殊的房间夹角相对。
他的东西没太多,不一会儿就搬完了。
梅殊坐在院子的藤萝架下,看着侍女太监们搬着沐星川的东西放进屋子里,她脸上笑眯眯的。
“驸马爷搬过来,殿下就这般高兴吗?”碧心看她一直笑,忍不住问她。
“高兴啊。”梅殊说,“我只要日日看见他,就高兴。”
碧心刚想调笑她,却在抬眼间就看见了沐星川。他被沐荀扶着,现在侧院房门的门口,他看着一身白色广袖绣红海棠宫袍的梅殊,只觉得她真是俗气到了极致,那满头的金钗发冠也是,虽然雍容华贵,可是却让他觉得心里憎恶得紧。
梅殊抬头,就看见了沐星川,她眼睛亮起来,艰难起身,她朝他蹦跶着过去:“驸马,你来了~”
单腿蹦跶的梅殊在碧心胆战心惊的眼神里朝着沐星川而去,却在跳上台阶的时候,唯一好使的那条腿还被拌了一下,她直直地扑进了沐星川怀里。
沐星川抱住她,他本就还伤着的脚踝立刻就疼了起来,感受到怀里的馨香软玉,他怔了怔,随即猛的推开梅殊,好在碧心及时跑过来扶住了梅殊。
“驸马,不好意思……”梅殊说,“我刚刚是不小心的。”
沐星川的眼神里满满憎恶:“殿下,这种把戏,您还没有玩够吗?”
“我真不是故意的!”梅殊声音大了一些,她眼里有怒意有委屈,“我只是喜欢你,想靠近你,同你说话,为什么你就非要避我如蛇蝎?”
“我为什么如此,殿下难道不知道吗?”沐星川冷笑反问。
梅殊抬眸看着他,眼圈红了。
沐星川看着红了眼眶,他憋了一下心口的怒意,别过头,他不去看她:“殿下,星川再说一次,请自重。”
梅殊的眼泪充盈眼眶,她声音哽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沐星川闭眸,不想再谈。
梅殊却执拗起来,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语气愈发委屈哽咽:“沐星川,我喜欢你,我说我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都不行吗?”
沐星川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他想甩开,可是在听见她的哭腔时,到底还是心软了,叹口气,沐星川喉头发涩:“殿下,我们之间,本就……”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因为梅殊已经抱着他的脖子,强势地把他的头拽下来,吻上了他的唇。
沐星川猛的瞪大眼睛。
梅殊死死勾着他,她吻着他的唇,描摹,辗转,在他推开她之前,她还大着胆子用舌尖试探他。待到被推开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梅殊立刻明艳地笑起来:“太好了,驸马,我亲到了。”
沐星川耳朵都红了,他想张口骂人,可是憋了半天,他才开口道:“司徒明殊,你简直,简直是不知羞耻!”
“你是我的夫君,我亲亲你怎么了?”梅殊挑眉,眉眼生动,“别告诉我,你这是第一次被姑娘主动亲啊?”
沐星川狠狠地瞪了梅殊一眼,转身拂袖一瘸一拐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梅殊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她顿时笑出了声,笑声里充满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