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渝番外
房间里没有开灯。
窗帘也没有拉开,整个屋子被昏暗笼罩。
夏渝坐在床边,看着手机上的那条分手信息,久久不语。
他的瞳孔里,倒印着那让他撕心裂肺的一字一句,翻来覆去,让他死去又活过来。
“橙橙……”他呢喃着这个名字,手指轻轻地按下拨号键,可是电话一打过去,就说对方已经关机,他愤然地挂断,然后直接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拉黑我,不要我——”他嘶哑开口,昏暗里,他的眼眸里泪光闪动,如同受伤的困兽,“你骗我——你又在骗我,方以橙——”
他起身,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台灯砸在地上,碎片迸溅,划伤了他的脸,他猝然一疼,猩红了眼睛,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突然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不要他了,那他就和她一起去死。
可是现在,她不在他的身边了,她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让他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陪他去死呢?
她从来就不爱他,也不打算要他了。
他就这样被她遗弃,连一个名头都没有,连一个借口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她就断绝了和他的关系。
明明上飞机之前,他们还是好好的,明明她说过她爱他的,可是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天,就变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这一天之内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白,她甚至都没有犹豫,就选择了不要他,就说明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既然她不爱他,她又怎么可能会和他一起去死呢?
夏渝的脸上,露出悲凉的笑容,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看着那锋利的边缘,他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手腕就是狠狠一划。
血,争先恐后涌出来,在地板上汇聚。
夏渝扔了玻璃碎片,他站起身,扬起了头,他苍白的脸上,瞳孔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在往外流淌,他竟然勾唇,露出了一丝笑容。
“橙橙,如果我死了,你会心疼我吗……”他自言自语道,眼角落泪。
“你会不会后悔……”
“你会不会来找我……”
他一边说着,眼泪一滴滴说着他的脸颊往下滚落。
可是他的问题,无人回答。
夏渝低下头,他转身,去了衣柜旁。
他从里面取出一套白裙子,任由自己的血染红裙摆,他把那裙子换上,然后他又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条项圈,戴在了脖子上。
收拾好自己,他躺在了床上,手搭在床沿,鲜血不停地在地板上汇聚流淌,他却像毫无知觉一般,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的脸色逐渐苍白,失去月色,瞳孔也渐渐涣散。
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看见了她的笑容,灿烂明朗。
“橙橙……”他呢喃着她的名字,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他想,他就要死了,他就要解脱了。
虽然他舍不得她,可是他说过,如果没有了她,他会生不如死。
谁能想到,一语成谶呢?
意识陷入昏暗之前,他恍惚听见她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对不起,他想问她为什么是对不起,可是最终,他的意识还是沉入了海底。
………………
夏渝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是他还是被救活了,汤姆森还把他送进了心理疗养院,只为了让他治好自己,摆脱那些痛苦和挣扎。
他怎么可能摆脱得了?
他在病床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寻找那个项圈。
汤姆森见他这样,皱着眉头,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而他却视若无睹,逼问汤姆森:“我的项圈呢,还给我。”
这个久未谋面的父亲,用一脸失望的表情看着他:“Henry,你已经成年,怎么还会如此幼稚,只是因为一段不应该有的感情……”
“那不是不应该的感情!”汤姆森还没有说完,夏渝就愤然打断了他,夏渝坐起身,他脸色惨白,可是眼神却格外固执,“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是方以橙,我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说这是不应该的感情?!”
汤姆森别过头,他嗤笑一声:“Henry,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固执,偏执,我说不通她,也搞不懂你。”
“你用不着搞懂,像你这种随性而为,为了自己的快活就可以抛下妻子和孩子的男人,自然是不会懂的。”夏渝说着,起身就下床离开。
汤姆森上前,拦住了他:“你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夏渝冷笑,“你还要继续关着我,不让我回去?”
“Henry,我这是为了你好。”汤姆森说。
“用不着。”夏渝讽刺开口,“你这些腔调,不会是从赛丽亚身上学的吧,毕竟以前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过问,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了?”
汤姆森神色一变,随后他按住夏渝的肩膀,逼迫他坐下,他俯视夏渝,眼神里露出些许薄凉:“我是和你的母亲联系过,也是的确是她让我阻止你回国,我听她说过你和那个女孩子之间的事,Henry,虽然我不反对你自由恋爱,可是你母亲不同意,你这样做给她带来困扰,所以我不能放你离开。”
夏渝愣了愣,随后语气冷了下去:“你不会告诉我,你还爱赛丽亚吧?”
“我一直爱她。”汤姆森耸肩。
“所以隔了这么多年,你还这么听她的话?”
“是啊。”汤姆森点头,“当年是我对不起她,所以现在,我自然要补偿。”
夏渝冷笑一声。
汤姆森拍了拍他的肩膀:“Henry,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疗养调整,等你放下了,我自然会让你出去。”
夏渝看他打定了主意,转身要走,他伸手就砸了杯子,然后起身扯了手腕上的纱布,就要往外跑,可是下一秒,两个强壮的保镖冲了进来,直接把他按在了病床上,动弹不得。
汤姆森回头看他,眼神怜悯:“Henry,你要是不听话,我对你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几个月,汤姆森对于夏渝的发疯发狂的确表现得格外冷淡,夏渝在疗养院里不止一次自杀,好几次还试图逃跑,这些事疗养院都转告了汤姆森,可是汤姆森却很少来看他,不过他还是给夏渝送来了那条项圈。
项圈上的字,被夏渝一次次摩挲。
他思念入了骨,不发疯的时候,就会把那项圈戴在脖子上,想象着曾经他和方以橙之间的种种,然后ziwei。
好几次,他都被护士看见。
可能因为他这种诡异的行为,他在这家疗养院里成了最不可控的存在。
因为他各种对自己的自我折磨,又不肯好好吃饭,他的身体,也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整个人也越来越瘦,到后面他甚至需要营养液来维持生命。不过这并不是办法,长此以往,他也是活不长的,或许这也是另外一种谋求自我解决的方式。
夏渝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家疗养院里,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自己死了,他想让汤姆森把自己的骨灰送回国内,交给方以橙,哪怕被她亲手扬了,他也不愿意隔着海峡万里看不见她。
可能是他的执念感动了上天吧,在某一天下午,他躺在病床上盯着窗外的阳光发呆时,护士突然敲门进来,告诉他有人要见他。
他以为是汤姆森,所以理所当然地拒绝。
可是护士却开口道:“那是一位女士,她说她是来给您送橙子的。”
他猛的回头,看见护士带着不解的眼神,他却缓缓红了眼睛。
他想,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在他还没有死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