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知走进病房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夏渝那瘦弱的身影。
不过半年没见,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靠在病床上,他穿着医院的病服,空荡荡的,裤管袖管都不贴身。他的手腕又瘦又细,看起来似乎谁能够轻易折断。
他的面容,本就偏西方一些,如今一瘦,更是颧骨突出,脸颊微馅,眼睛下面也有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
简知看着这样的夏渝,一时间,她竟然不敢说话。
夏渝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可是,他时而颤动的睫毛,又提醒简知,他并没有睡。
简知叹息一声,她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然后她从自己的小熊背包里,拿出一个橙子玩偶,放在了夏渝的手上:“哥哥,吃橙子吗?”
夏渝猛的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盯着简知,眼眸里满是红血丝。
那样刻骨的恨意,直接就暴露在了简知眼里,让她心头不由得一颤。
夏渝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她,他盯着她的脸,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就怕她消失一样,他不知道盯了多久,眼眸才缓缓红透,湿润,随后他低笑一声,沙哑开口:“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简知猝然有些心痛。
他的眼泪,滴滴砸了下来,那样痛恨又不舍的眼神,充满着纠葛的情绪,他捏住那个橙子玩偶,满怀恨意地嘶哑开口:“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方以橙——”
简知被他的质问有些震住,她愣在了原地,可是夏渝却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肩膀,他把她拉近,声音振聋发聩:“这半年,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我都在想这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方以橙——”
“为什么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说出分手?为什么你断绝和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告诉我啊,方以橙,到底为什么?!!”
一声声的质问,听得简知振聋发聩。
她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被他拽着肩膀,感受他刻骨的恨意。
可是夏渝看她一声不吭,他心里更恨,捏住她的下巴,淌泪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眸,看着她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睛,他笑容凄厉地开口:“你不回答,是因为你没有爱过我吗,方以橙——”
“你连骗都不想骗我吗,方以橙——”
“那你为什么来?为什么不让我死——”
“既然你不在乎我,那你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方以橙,这是不是你的又一个骗局,这一次,你要什么,你是不是要我的命?!”
简知的下巴被他捏痛,看着他痛苦无比的神色,听着他那些质问,她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来,不是因为你想见我吗,哥哥?”
夏渝怔住。
简知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如今我来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感受到她嘴唇的温度,他先是呆滞,随后惊怒,他一把推开她,愤然开口:“方以橙,逗我很好玩是不是?!”
简知摇头,她认真地看着他:“哥哥,我没有逗你玩,我是认真的。我想你了,哥哥。”
夏渝看着眼前的她,只觉得她格外缥缈,虽然她近在眼前,可是他似乎从未看透过她,她的一切,在他这里,都似乎是个谜,他甚至都无法判断,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有他。
简知看他不说话,只是流泪,她伸手抚他的眼角:“哥哥,你别伤心,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了。”
夏渝失笑:“你这是在哄我?”
简知摇头:“不,我是认真的。”
“哥哥,我之前和你说分手,是因为我们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她不同意,所以我才和你分手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妈妈同意了,而且我爸爸也支持我们,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我听说你病了,对不起,哥哥,是我害了你。”她大大的眼睛里,落下泪来,如同珍珠,“是我不好,单方面和你说了分手,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我都愿意接受。”
夏渝看着她的眼泪,他知道,这一刻,他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泯灭在她的泪光里。
只要她一哭,他就彻底输了。
简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蹭着他的胸口:“哥哥,以后我们不分开了,永远不分开了,好不好?”
失而复得的珍宝重新回来,应该是格外高兴的事,可是夏渝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感受到简知的拥抱,他只觉得这似乎是一场梦,他怕梦醒了,一切又都成了空。
简知抱了他许久,她在他耳边开口:“哥哥,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若是以前,他肯定立刻就原谅了,可是现在,他却已经有了顾虑。
夏渝推开她的怀抱,他看着她的湿润的眼眸:“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简知怔然,她看着他的眼眸,回答道:“我爱你啊,哥哥。”
可是她的眼神,分明无情。
夏渝猛的推开她,他愤怒地开口:“你走,你又是来骗我的!你走!”
简知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她伸手还想去抱他,可是夏渝却直接砸了床头的杯子:“滚出去!”
简知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门外也有护士冲了进来,简知被他们拉了出去,随后夏渝又按住,有个护士似乎准备给他打针,简知见状,立刻不管不顾地挣脱那个拉着她的护士,她跑过去,扑在夏渝身上,紧紧抱住他:“哥哥,你冷静点,冷静点好吗?难道你真的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吗?!”
一句话,就让夏渝彻底安静了下来。
简知感受到他不再挣扎,她缓缓松开了他,她低头看着病床上的夏渝,就看见他垂泪的眼眸,他朦胧湿透的眼眸看着简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方以橙,你不过就是仗着我爱你——”
简知被他这句话弄得怔住了,她呆愣在那里好久,直到有人再次拉开了她,把她带出了病房。
病房里,夏渝不再挣扎,他闭上眼睛,任由护士给他推针,他的眼角不停地流泪,整个人苍白瘦弱地如同要破碎。
简知站在病房门外,看着那样的夏渝,这一刻,她的眼眸,缓缓地露出了些许心疼。
……………………………
汤姆森带着简知回了自己的家,是位于郊区一栋非常大的别墅,他告诉简知,夏渝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正常的小男孩,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夏渝如今变成这样,都是夏婵的错。
简知没有搭话,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就跟着汤姆森去了房间。
在这里,简知算是彻底安顿了下来。
汤姆森很少来这里,只因为这里似乎只是他资产里其中一套。
为了简知出行方便,他还留了车给简知。
那之后,简知就开始往返于医院和屋子之间。
夏渝从那天见了她一面之后,就陷入了一种消极的抵抗情绪,他不愿和她说话,也不愿意和她有什么接触,甚至他们之间连眼神都没有交流,很多时候,简知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在演独角戏,若不是护士告诉她,她不来的时候夏渝情绪就会特别低落,她几乎要以为她和夏渝真的完了呢。
不过疗伤嘛,毕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简知也能够理解,所以她打算慢慢来。
简知到旧金山一个月后,夏渝就出了院,和她住在了一起。
汤姆森得知夏渝身体好了,送来一瓶香槟之后,就很少再来。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简知和夏渝单独生活。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别说是暧昧,就连普通朋友都不如。
夏渝还是不和她说话,也不和她沟通,有时候他会出去买些食物和日用品回来,但是从来没有让简知陪他去逛过超市。简知也知道他心里有恨,不可能轻易原谅她,所以她也没有强求。
这天晚上,简知在房间里给夏婵打电话,讲述最近夏渝的状况好了很多,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到以前了。夏婵闻言,终于高兴了,于是便问她多久回去。
提起回去,简知愣了一下,随后她开口道:“等哥哥彻底好了,我想我应该可以……”
她话还没有说话,夏渝就一脚踹开了门,然后冲进来抢过了她的手机,愤恨开口:“赛丽亚,我告诉你,我不会让她回来的,你欠我的,她欠我的,我要她一辈子来还!”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简知看着他的动作,她张嘴刚想解释,夏渝就一把把她拽起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啃。
简知的嘴皮生疼,她甚至尝到了血腥味,她想推开夏渝,可是夏渝却直接一口咬在她唇上:“又不是没做过,装什么装!”
简知蹙眉挣扎:“哥哥……”
夏渝眼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方以橙,米到这里来,难道就没有预料到今天吗?还是你又在演戏,故技重施,装清纯无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