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康回来的那天晚上,外面下起了大雨。
夏日的天气就是这样多变。
简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程康就推门而入,她回过头,就看见自己这位极少见面的市长父亲正一脸严肃地进了屋里,一看见她,他就走了过来,把公文包一放,他阴沉着一张脸开口:“似锦,薛氏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
简知没有否认。
程康皱眉:“你是不是还给薛涂白出主意,让他主动爆料?”
简知扯了一下嘴角:“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
话没有说话,程康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胡闹!”
简知睫毛颤了颤,她看着程康不说话。
程康脸色阴沉:“这些事情怎么可能随便爆出来,你简直就是胡闹!你自己不想好好过,也别拖你老子下水!”
简知没吭声,低着头不说话。
程康本来有火没处发,看她这样一副不开腔不出气的模样,他更气了,直接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给砸了。
“我看我就是把你给惯的无法无天了!才让你敢去插手这些事情了!程似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薛氏的事情要是被爆出来,我这官职有可能不保不说,还要吃牢饭!”
简知抬头看他:“爸爸,这件事难道不是一开始是你们知情不报吗?”
程康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他盯着简知:“人已经死了,难道就要因为人死了,整个产业就停摆吗?薛氏不是没有给赔偿,难道还不够吗?”
人命的事,说得总是这样轻而易举。
这些人,刀不砍在自己脖子上,是不会知道疼的。
简知不想再争辩,只能讽笑:“既然如此,爸爸,如果你觉得我多余做这些事的话,那我以后就不再插手了。”
“你本来就不应该插手。”程康说,“我看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连我的事你都敢过问了,似锦,你别忘了,你找那个大学生谈恋爱的事情,也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
“知道的,是你和那小子谈恋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借着你老子的势去欺压大学生呢!我让你断了,你不断,你就不怕哪一天他反咬你一口,说你仗势欺人,逼迫于他?”
“不会的。”简知说,“他不会那么做的。”
“是吗?”程康冷笑,他抓起公文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大堆照片,扔在简知面前,“那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
这些照片上,有在酒吧包间里,许砚被一群人按在桌子上,简知强制灌他喝酒的画面,还有许砚佝偻着捂着自己下面出酒吧的照片,接下来就是简知和许砚坐在饮品店里的照片,以及两个人出入酒店的照片。
这些照片串联起来,不用任何人解说,只要有人看见,都能够想象出一个简知仗势欺人,逼良为.娼的故事。
简知看着那些照片,她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你知道这些照片是谁给的吗?”程康问。
简知嘴唇紧抿,不用再猜,也能够知道,这些照片是谁给的。
“今天下午,有个男的,捂得严严实实的,把这些照片送到我的单位,你知不知道我拿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在想什么?我在想,程似锦,我们程家,迟早毁在你的手里!”
“这也就算了,无非就是花点钱,买断这些东西,到时候把人抓着寻个由头关进去就是。但是,你和薛家的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再忍!”
程康站起身,他低头俯视她:“似锦,这一次,你做的实在是太过火了。”
简知无话可说。
程康摆了摆手:“薛家的事情,我会去处理,至于你,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面壁思过,不许出去。对了,那个学生,你也别和他联系了,趁现在断干净,我会给他一笔钱,让他把那些照片底片交出来,剩下的事,你就别管了。”
轻而易举,简知的一切,就这样被判了刑。
程康上楼以后,简知坐在沙发上呆滞良久,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雷鸣,轰隆一声,就像砸在脑袋上一般,闪电映射得简知脸色发白,她拿出手机,删除了许砚的微信,将许砚的电话号码,缓缓地拖进了黑名单。
…………………………
简知在家面壁思过的这段时间,许砚终究还是对薛氏下手了。
薛家的丑闻一如曾经丁家的丑闻那样,登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草菅人命,杀人楼盘的字眼偌大吸睛,格外显眼。
薛涂白给简知打电话来时,简知没有接,事已至此,她确实没有办法能够帮薛家。
楼盘死人瞒报这件事,终于带来了恶劣的影响,不过半个月,程康被停职调查,而薛氏也如大厦将倾一般,摇摇欲坠。
简知听见5250报道这些事时,她一言不发地盯着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
5250说完,看她没反应,它叹了口气:【你爸都还好,只是停职,知情不报,虽然不至于坐牢,只是这前途相当于断了,至于薛氏就惨了,本就回升了没多少的股价再次狂跌,已经申请破产了,薛涂白他爸也坚持不住了,在医院里病逝了。】
一切还是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简知眨了眨眼,她苦笑:“这些事,都是许砚做的?”
【照片是他寄的,至于薛家的爆料,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做的。】5250说,【他虽然在暗网上去查过这件事,也走访了一些当年的人,不过他并没有搜集到这么多的证据,我觉得这后面,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推手。】
简知扯了扯嘴角:“算了,不重要了。”
5250叹口气:【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程康停职调查,估计很难再官复原职了,他名下的资产肯定会被查,到时候有些东西肯定会被查出来的,程家这样下去,势必也要垮。】
简知眨眼:“这样,不就如了许砚的愿了吗?他要报复我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5250哑然,它只觉得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
简知勾唇,她起身,下楼,去了厨房,然后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刀,看着刀上面冰冷的寒光,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这样也好方便我送他去死了吧。”
既然是你选择的毁灭一切,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
许砚已经搬出了秋家,独自住进了一间套一的小公寓,那公寓是老房子,楼下就是小卖店和水果摊,第二楼有麻将馆,三楼还有足疗按摩店什么的,四楼之上才是租房。
夜色里,这栋旧居民楼里人来人往,格外嘈杂。
搓麻将的哗啦哗啦声,打牌人的说话声,还有楼下水果摊的喇叭吆喝声,混杂在一团。
简知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鸭舌帽,她顺着楼道一路往上,不断和人擦肩而过,到了六楼。
老旧的破门板,松散挂着蜘蛛网的电闸,还有墙壁上脱落的旧灰,以及那些乱涂乱画,都凭添了几分悲凉。
简知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无人来开门。
简知又伸手,再次敲了敲,这一次,敲门声重了一些。
门终于开了。
许砚穿着黑色的T恤和短裤,头发柔顺地耷拉在脑袋上,神色有些憔悴,可是那双眼睛在看见简知之后,突然有了光。
他猛的把她拉进了屋子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似锦,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知不知道……”
“呲—”是刀没入肉里的声音。
一切都戛然而止。
许砚瞪大眼睛,愣在那里,一脸不敢置信。
简知推开他,拔出刀刃,看着上面的血迹,她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我来这里,是送你去死的。”
许砚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腰腹,感受到那里的鲜血涌出,疼痛四起,他脸色苍白下去。
他眼眸里的难以置信,慢慢转变为了痛苦,盯着简知那冷凝的眼睛,他问出了那个最愚蠢的问题:“为什么?”
简知举起刀,看着上面的血色,她歪头轻笑:“你寄那些照片的时候,你曝光薛氏的时候,你毁了我爸仕途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我会送你去死!”
许砚听见她这么说,他的脸上先是愣住,随后露出了悲凉的笑容,他看着简知,眼眶渐渐变红:“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就凭我知道你是谁,你许砚,名义上是个大学生,实际上你是个黑客,你在暗网上的那些肮脏交易,你买卖个人信息,偷窥个人账户,你还涉嫌盗取商业机密,公开私人**!不仅如此,你甚至还毁了丁家,如今你还要毁了薛家,毁了程家,毁了我!”
简知每说一件事,许砚的脸色就白一分。到了最后,他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他的身体不禁软了下去,捂住自己的腰,他跪在了简知面前。
简知低头俯视他,她冷冷勾唇:“许砚,这些事,我有没有说对?”
许砚缓缓抬头看着她,他的眼睛慢慢变红,声音发哽:“你怎么会……知道?”
“这就与你无关了。”简知冷笑,她再次举起了刀刃,“许砚,你做了这么多的恶事,就让我送你上路吧。”
许砚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他的眸子里浸出泪水:“程似锦,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那是我骗你的。”简知声音冷淡,“许砚,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许砚眼中的泪水,猝然而落。
他伤情至极,别过头去擦泪。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手指,他低低笑起来:“好,死在你手里,总好过在监狱度过余生。”
简知听他这么说,她冷笑:“你也知道你是要坐牢的啊?那你知不知道,薛家的消息,是我放出来给你的。”
许砚猛的抬头看向她。
也就是这一刻,简知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我本来是想考验你的,看你会不会真的去做,没想到,你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狗东西!”
许砚张了张口,还要说什么,简知却已经举刀狠狠地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