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简知一个人坐在榻上,摆弄着手里的九连环。
以前在邢焉止身边时,他看她无聊,就让她耍这个玩意儿,那时候她就解不开,邢焉止还笑她笨拙,亲手教她。没想到如今进了宫,她还是不会这个玩意儿,摆来摆去,都找不到诀窍。
把九连环搁置在一边,简知叹了口气,起身就要去床上睡觉。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简知蹙眉,有些狐疑。
那猫又叫了一声,低低软软。
简知想了想,还是去了门边,打开了门。
只是门外哪里有猫呢,有的只是一个黑色的罗刹身影,他负手而立,站在夜色里,神色朦胧不清,可是那浑身冰冷的气息,还是让简知忍不住汗毛倒立。
“你……”简知刚要开口,邢焉止立刻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他就把她拖着进了门,然后关上了房门。
简知被他捂着,鼻息间又是他身上那股迷魅的清香,她有太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娘娘,您最好别叫,否则被万岁爷知道了,您和奴才都没有好下场。”邢焉止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冰冷的讽意。
简知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邢焉止松开了她,简知立刻就退到了一边,她别过头不去看他,声音低低的:“厂臣怎么会到这里来?”
邢焉止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还有那躲避的目光,他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奴才非外男,对娘娘也做不得什么,怎么不能来?”
“这话不对。”简知辩驳,“厂臣……厂臣到底是男子,深夜来访,宫中人多嘴杂,若是被人看见了……”
“这宫里敢传奴才闲话的人,已经没命活着了。”邢焉止淡淡道,身上的气场却迫人。
简知睫毛颤动,她无话可说,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邢焉止看她不动,他蹙了蹙眉,还是缓缓上前,伸手去握她的左手手腕。
“厂臣自重。”简知立刻甩开他的手。
邢焉止立刻就被激怒了,他心口憋的气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了了,他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拖了过来,紧接着在她瞪大眼睛之时,他低头狠狠吻在了她的唇上。
简知怔住,随即就要挣扎叫人。
邢焉止疯狂地笑了:“你叫吧,你最好叫声点,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个贴身宫女就在隔壁屋吧,你把她叫过来看看,看看我这个太监是怎么抱着尊贵的玉妃娘娘的。”
他的话里夹杂了讥讽,可是那讥讽的对象,到底是简知,还是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简知眼睛逐渐发烫,她放弃了抵抗,只是湿润了眼眸,哽咽开口:“邢焉止,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贱,不值一提,死了不过黄土一抔而已,随手一扬,化作风去。”邢焉止的手指,触上她眼尾的泪,他狭长的眼眸里,涌动着恨意,“不似娘娘,如今荣宠加身,万人之上,若是以后有了龙子,只怕那皇后之位,也坐得上。你要是死了,那可就亏了。”
简知闭了闭眼睛,她低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邢焉止伸手拽住她的衣带:“没什么,只是想娘娘了。”
简知睁开眼睛,她眼里露出悲哀:“到了现在,你还记着这种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邢焉止嘲讽一笑:“娘娘说这话,是嫌弃奴才不是完人,给不了娘娘真正想要的?”
简知简直被他激怒了,她直接扬手就要打他。
邢焉止握住她高扬的手,语气讥讽:“果然做了主子就是不一样了,都敢伸手打人了,看来有一天,要了我的命也不是不可。”
简知不想和他争吵,她一言不发地就要扯回自己的手腕,邢焉止却再次抱住她的腰,把她抵在桌子上,掐着她的后脖颈吻了上来。
简知退无可退,她闭上了眼睛,由着他的手指解开了衣带。
这个亲吻,一开始简知不断躲避,邢焉止紧随不放,到了后面,简知就缓缓泄了力,由着他拽开了衣襟。她闭上了眼睛,随便这个疯子想要怎么样。
可是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放肆,而是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臂,解开了那纱布,看着那伤口愣神。
简知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发呆,那眼眸里的疼惜,是掩饰不了的。
她怔了怔,心里一软,立刻就要去捂。
邢焉止却拦住了她,问道:“他伤的?”
简知沉默点了点头。
“活该。”邢焉止说,“我以前对你千般好万般疼,舍不得伤你半分,如今你自己爬上龙床,由着别人作践,檀玉,你真是活该。”
简知鼻子泛酸,她有点想哭,却又不敢哭。
邢焉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打开,里面是一些黑色的膏药,他抠了一些出来,抹在她的胳膊上:“这药我常用,对治外伤有奇效,三日便能愈合伤口,且能够淡化疤痕,你留着,以后兴许还能用的上。”
涂好了药,邢焉止替她合上了衣襟,然后把瓷瓶塞在了她手上,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眸,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我想了想,以前你在我府上,我虽然疼你,可是的确给不了你名分,也全不了你作为一个女人该有的,你似乎也不怎么喜欢金银首饰,钗裙珠宝,我给你的,你都放在了一边,用都没有用过。而你真正要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给不了你。”
“我恨过你,一开始我得知我刚走,你后脚就入了宫时,我恨不得赶回来杀了你。可是路途遥远,我又分身乏术,所以作罢。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我在江南一边恨你怨你,又一边思考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日日思,夜夜想,后来,我想通了,我也明白了,所以我不恨你了。”
“檀玉,你我今生无缘,过去的一切都不过是我强求而来。如今你有了更好的去处,我自然没有理由阻止,所以我今日来,一是为了给你送药,二是为了告诉你,以后你不用见了我就跟见了豺狼虎豹一般,我不会对你如何的。”
“从今以后,你是主,我是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吩咐,我都愿意为你肝脑涂地。哪怕你要做那万人之上的皇后,我也愿意倾尽全力,助你登上去。”说到这里邢焉止双手平举行礼,他立刻就要跪下去。
简知猛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她捏住他的下巴,阻止了他的磕头,她冷笑一声,含泪的眼睛里露出了愤怒:“邢焉止,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邢焉止怔了怔,苦笑:“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帮你……”
话未尽,简知猛的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换成是邢焉止愣住了。
简知撬开他的牙关,在他愣神之际,猛的把嘴里的一枚药丸塞了过去,接着她用shetou.ding入了他的喉咙。
邢焉止吞了下去,他怔怔地看着简知,而简知也松开了他的唇,她起身,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你给我吃了什么?”邢焉止抬头问她。
“毒.药。”简知说。
那一刻,邢焉止的眼睛慢慢红了,有眼泪从他狭长的眼尾溢出,他又别过头擦干净,接着他问道:“多久发作?”
“不知道,也许立刻,也许要过几个时辰。”简知神色冷漠。
“你就这么想我死?”邢焉止笑了起来,只是他的泪止不住流淌下来,落在地上,破碎无比。
“是啊。”简知说,“谁叫你以前欺负我呢。”
“好,好。”邢焉止点头,他踉跄从地上爬起来,喉咙止不住地哽咽,“既然你要我死,那我死了也罢,这条命给你,算我偿了对你的亏欠。”
简知看他一副情深不寿的模样,她扯了扯嘴角:“你就这么爱我?我要你死,你不应该也要杀了我吗?怎么反而不怪我恨我,还觉得亏欠我呢?”
邢焉止闭了闭眸子,他苦笑:“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他转过身,缓缓地朝着门口走去。
简知皱眉,刚想要叫他,邢焉止却道:“娘娘放心,明早我的尸体被发现时,我已经留下了书信,上面会写清楚是我自己服毒自尽的,这一切,不会与娘娘扯上半分关系。”
门被打开,邢焉止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外。
简知跺了跺脚,无语极了,这个木头!明天早上,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