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布置得很豪华,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他背对着夏月,看不清长相。
“坐吧”,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夏月依言坐下,翘着二郎腿,两条修长的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水晶吊灯在猩红帷幔间投下斑驳光影,夏月的高跟鞋碾过地毯上纠缠的蛇形暗纹。当她落座时,沙发发出粘腻的喘息,这个空间里连空气都裹着某种潮湿的恶意。
黑袍男人转过来的瞬间,夏月嗅到硫磺混着鸢尾根的气息。他的肤色像被火烧过的焦土,虹膜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光。
尽管皮肤很黑,但他的面容却没有丝毫黑人的特征,整个人看起来精瘦而干练。
夏月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种故作神秘的人,但既然来了,还是得把戏演下去。
“夏月”,男人的声音很年轻,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是缺钱吗?”
这人说话还真是不知所谓,自己都来陪酒了,不就是缺钱吗?不过她面上还是没有表现,不动声色地说道:“钱,谁不缺呢?”
“缺钱到这种地步?”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夏月心中嗤笑,真是老套的搭讪方式。她举起酒杯,轻据一口,然后语气平淡地回答道:“不知道,也不关心。”
当那叠捆扎整齐的钞票砸在桌子上时,纸币边缘割裂了浮动的熏香。男人食指敲击钞票的动作带着某种非人的韵律,夏月突然注意到他的指甲——也是一片漆黑,表面浮动着类似甲骨文的细密裂纹。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钱,并没有动,她可不认为钱就这么好拿,谁知道这个神秘男人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先把你身上那层厚厚的遮瑕膏洗干净”,他盯着她的手臂看了一会儿。
他为什么会知道…夏月很惊讶,但很快掩饰了这份惊讶。“还是算了吧,卸掉的话,会很难看”
“洗干净”,他似乎并不满意夏月的回答。
夏月抿了抿嘴唇,思考着这个神秘男人究竟想干什么,但她还是站起身来,走到卫生间洗净了手臂上的遮瑕膏。
一大片烧伤的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还有背上,也卸掉”
“我看不见,不卸”,夏月有点烦了。
“我帮你”,男人起身,走近夏月,轻轻撩起她的发丝,然后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摸去。
夏月身体一僵,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但想到钱,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夏月的感受,只是自顾自地摸到了后背,掀起衣服,将遮瑕膏一点点抹掉。
少女单薄的脊背上交错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最触目惊心的那道伤疤自左肩胛骨蜿蜒而下,在蝴蝶骨间隆起狰狞的暗红血管,最终隐没在后腰凹陷的阴影里,恍若一条饮饱了血的蜈蚣永远盘踞在此。
为了遮盖这条疤痕,一串歪歪扭扭的玫瑰花纹在伤疤上,纹的人技术很差劲。
或许是某一天,她用颤抖的指尖抚过凹凸不平的皮肤,突然抓起纹身店的电话。如今,褪成青灰的玫瑰藤蔓歪斜地攀附在疤痕上,针脚深浅不一的纹路里还沁着未散尽的青,几片叶子僵硬地支棱着,叶脉里画着不自然的线条——像是被囫囵碾碎,又草草拼凑。
溃败的纹样在疤痕沟壑间织成诡异的网,花瓣的裂口暴露出皮下淡白的瘢痕组织。这褪色的纹身非但没能驯服这条可怖的伤疤,反而让新新旧旧的瘢痕在光线下无所遁形,显得欲盖弥彰。
“你知不知道,这看上去很不搭”,他似乎在笑,但夏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嘲弄。
“你闭嘴”,夏月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把这个男人干刀万剐,但为了钱,她只能忍气吞声。
“你看起来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夏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他把遮瑕膏全部擦掉。
“我对有故事的人很感兴趣”,男人一边擦一边说道,“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经历的痛苦不少。”
“这些东西”,男人用衣袖随意地擦着少女背部,“你看,你遮也遮不住,它就在那里,你只能忍着。”
“你明白吗?我一直对伤痕有种特殊的感觉,它能让我感到愉悦,或许是因为它让我知道,痛苦是真实的。”男人的声音如同蛊惑的低语。
夏月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或许你的人生就是一个错误,你的出生,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男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疯狂。
夏月感觉越来越冷,仿佛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许多。
“你的痛苦,你的挣扎,都让我兴奋
不已”,男人说着,凑到夏月耳边,轻声说道,“让我好好感受一下吧。”
少女第一次感到慌张,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的痛苦,你的悲伤,你的绝望”,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都是我的盛宴。”
夏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拖入了无尽的深渊,周围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包厢里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夏月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个男人摆布。
黑袍男人——或者该叫奈亚拉托提普的某个化身,欣赏着面前的少女,她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祂的身影。
“你的痛苦如此迷人,让我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
“我能看见,你的灵魂在哭泣,在呐喊”,奈亚拉托提普的手轻轻抚摸着夏月的脸庞,“那是多么美妙的声音啊。”
“噗嗤”
那是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
夏月颤抖着将随身携带的小刀刺进男人的胸膛。危险,太危险了,她宁可错杀也得杀了这个危险源。
刀刺入的瞬间,她分明看见刀刃在男人胸腔里融化。喷涌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扭动的银色蠕虫。它们在空中炸开,每一只虫体都映出她支离破碎的倒影。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包厢墙壁开始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
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唔…啊”,奈亚拉托提普捂着胸口,发出几声古怪的呻吟,“真是令人意外。”
这声音…很不对劲,不像是人类该有的声音,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嘶吼。
“妈的…”,夏月突然感觉眼前的男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她颤抖着往后缩了缩
男人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长袍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你是什么东西?”,夏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似乎被颠覆了。
要扮演人类里“霸道总裁”这种形象太没意思了,祂想。但这么有趣的灵魂,直接杀掉倒是也没意思…·
夏月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她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挣脱那种窒息感。
真是有趣啊,奈亚拉托提普看着少女因为室息而逐渐涨红的脸,思考着要不要把她的灵魂抽出来玩。
“唔…啊…”,少女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算了,祂摇了摇头,杀了她可就没意思了,不如…把她变成自己的信徒?
血液顺着少女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朵血花。祂伸出手,沾了一点夏月嘴角的血液,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
“呵…”,祂似乎很满意,抬起手,轻轻一挥,夏月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将昏迷的少女抱起,奈亚拉托提普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向着远方走去。
不过今晚本来是想让她做什么来着?好像是要让她陪酒来着…哎呀,不管了,反正都抱走了。
这样的话,什么都不做就不太合适了。毕竟祂可是个守信用的好神明,不是吗? 大不了,玩够后再杀她也不迟。
就算现在不杀,以后也会杀了的,毕竟有趣的东西总是让人想摧毁呢。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让她好好“享受”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