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家里有一次遭了贼。准确来说,是差点遭贼。嫌疑人是最近活跃在这一地区的惯犯,专门挑在居民的上班时间入室行窃,屡屡得手。那天也是一样,只是不巧,窃贼以为这是一家空门,撬了后院的门锁,刚一进去,就迎面撞上了听见声音前来查看情况的三名刑警,被当场抓获。
大和敢助半蹲在诸伏家的后门边上,盯着门锁上乱七八糟的破坏痕迹打量片刻,直起身咂了一下舌,嫌弃地评价说:这玩意儿也太破了,随随便便就能让人撬开。
诸伏高明刚刚挂断电话,正与上原由衣合计着接下来的打算,听见声音后扭过头,泰然微笑着回答道:它比你我都要年长,该拿出点尊敬的态度,敢助。
上原由衣不解:你们在说谁呢?
诸伏高明:那把锁,以及那扇门。
大和敢助翻了个白眼,故意当着诸伏高明的面,抬手往门板上拍了一巴掌。上原由衣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决定各打五十大板,先是朝大和敢助骂了句幼稚,末了又回过身,对诸伏高明说: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太不安全,不如就趁这件事,干脆换个锁吧。
诸伏高明没说话,只是迈步走到门边,将这起盗窃未遂事件中唯一的受害门从大和敢助的手中解救了出来。他小心地取下坏掉的锁,然后慢慢关上门,抬起头,目光越过院墙,看向栽种在院外的一株梧桐树。
他指着那棵树,说:最近总有一只鸟落在上面歇脚,偶尔也会飞到院墙上面停留一会儿,仰起脖子啁啾地叫。声音很悦耳,我习惯了在疲惫的午后伴着它的歌声饮茶。若是换了门和锁,我恐怕它认不出地方,不会再来了。
这一番话成功地引起了上原由衣的好奇,她也跟着抬起头,顺着诸伏高明手指的方向张望过去,尝试从梧桐树繁茂的枝叶间分辨出什么,却一无所获。她皱了一下眉,问道:不像是有巢穴的样子啊……是麻雀吗?还是乌鸦?
都不是,诸伏高明摇了摇头,说,约莫是没见过的品种,体型比麻雀稍大,颜色比乌鸦明亮,短喙,灰喉,尾有分叉。
上原由衣惊叹:你观察得还挺仔细。
诸伏高明露出了一个谦逊的微笑:我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自然便熟悉了。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大和敢助单手撑着拐杖,狐疑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你可别蒙我,他眯了眯眼睛,什么事儿到你嘴里,听起来都像个成语典故。
诸伏高明挑了一下眉,装作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嘲讽,镇定从容地澄清道:没有这个典故。
大和敢助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只说下次再来,定要亲眼见识一下那只神奇的鸟儿。紧接着,没等上原由衣开口附和,诸伏高明却先一步摇了摇头:它从不飞进院里来的。
上原由衣:为什么?
诸伏高明微笑:或许它志不在此。
大和敢助又翻了个白眼,低声暗骂:神经病。
让刑警们头痛了许久的闯空门嫌疑人被逮捕归案,诸伏高明三个人阴差阳错地立了个功,得到了上级的表扬,还有一小笔奖金,数额不大,就是意思一下。诸伏高明用这笔钱修好了后院的门锁,让它依旧保持着和原来完全一致的模样,一丝一毫都没改变。朋友之后再来他家做客,看见完好如初的院门,都禁不住感慨他的执着。每一次,上原由衣还都会拉着大和敢助来到后院,不死心地观察起那棵梧桐树,试图与那只仅存在于诸伏高明描述中的鸟儿来一次幸运的偶遇,却没有一次目睹到它的真容。
大和敢助断言:我就说,他准是拿什么成语典故糊弄我们,不过就是顽固念旧,死活不肯换锁罢了。
然而有一天,诸伏高明从东京回来,另两人次日再来到他家,惊讶地发现院门换成了深色的涂漆,锁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一把了。
上原由衣指着崭新的门锁,诧异地问:怎么突然又换锁了?
诸伏高明坦然答道:敢助说得对,它太旧了,不太安全。
大和敢助轻哼一声:你不担心那只鸟了?
诸伏高明听了,微微敛起双眼,嘴角挂着轻盈的笑,眸光却深邃且沉静。
无妨,他将手肘撑到桌面上,交握十指,说,它昨日已回来了。
回来了?回哪里了?上原由衣一脸懵懂,但无论她如何追问,诸伏高明也只是缄默不语。她再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在场的另一名朋友,却见大和敢助也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几秒钟过去,拐杖敲打地板的轻响打破了空气中的寂静。大和敢助站在桌边,借助姿态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向端坐的诸伏高明。片晌,他开了口,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求证:
真有什么鸟?搞不好是你自己做梦了吧?
诸伏高明没有转头,仍旧自顾自地目视前方。他高深莫测地摸了一把胡子,又饮了一口茶,淡笑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
end.
大哥,我的谜语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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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倦鸟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