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雨留未鹰一脸诧异地指了指自己,抬头看向琴酒,将一堆想问候他的话咽了回去。
不行不行,不能太过叛逆,一定要心平气和……
琴酒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继续擦拭着他的爱枪:“你有异议?”
“当然,除了Boss交给我的任务以外,我全部都不需要配合。”
加班加班,天天就知道加班,半夜12点把人叫到这里来加班,真是个工作狂!
酒吧里的灯光和音乐完全赶不走雨留未鹰的瞌睡虫,她一边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一边强烈抗议加班行为。
琴酒并不奇怪她会拒绝,仿佛只是在传递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既然你没空,那就让基尔去吧。”
“你这是在命令我的人?”
雨留未鹰没服软,明明是处在炎热的夏季,这间小酒吧里却比开了空调还冷,两人对视着,凌厉的目光中暗藏杀意,谁也不肯让着谁。
贝尔摩德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那么在意,这次的任务就让基尔去吧,她最近不是找了份电视台的工作吗?想接近他也不是一件难事。”
见她出面,雨留未鹰收回了身上的杀气,又恢复成平时的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懒懒地趴在桌面上。
倒不是真想和琴酒硬刚,只不过是因为她发现了琴酒可能有某种特殊的癖好——格外欣赏那些不服软的人。
这就显得她以前讨好他的时候好像那个大傻波。
“那这个任务,就由你来做吧。”琴酒手指一滑,又翻到了另一条简讯上,“最近,那群条子似乎有些不安分,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不用看表情也知道,琴酒现在肯定想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想干票大的’,连身上的冷气也减了不少。
雨留未鹰没有犹豫,立马应下了这个任务。
她没有能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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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留未鹰晃悠着二郎腿,刚想抽烟,手心里被人塞了颗糖。
诸伏景光劝阻道:“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剥开彩色的包装纸,无奈选择了妥协。
甜腻的糖果抵在她的舌尖上,某种兴奋的愉悦感冲击着大脑,使得她愈发清醒了起来。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你真打算这么做?对方可是琴酒,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对于琴酒这个人,雨留未鹰并没有做出评价:“名单不能落入他们手中,Boss想要的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间谍名单高于一切,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也绝对要守住。
“诸伏,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警察厅的安防系统最为严密,想要混进去,只能先在别处放一个大一点的‘烟雾弹’,再由最熟悉警察习性的野格易容成公安警察,和事先安插进公安的卧底人员互相配合。
公安和公安警察原本属于不同的体系,因为最近内部的动荡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合作,这才有了可趁之机。
基尔和科恩负责在市区里制造混乱,故意放出点风声,试图让那群公安以为组织有了什么大动作。
经过临时‘培训’,雨留未鹰会了点变声技巧,成功糊弄过其他人,留在警察厅里执行安保工作。
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持足够的神秘感,就连她也没见过,这次和她配合的卧底人员到底长什么样。
雨留未鹰先黑掉了监控,使监控画面停在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景象中,又让琴酒做好接应的准备,虽然负责接应的并不是他。
“哼,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
“琴酒,你不觉得,现在的一切都进展得太顺利了吗?”雨留未鹰蹲在厕所里,用耳麦和他交流着,“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了?”
雨留未鹰装作是在说服自己,否认了刚才的话:“直觉而已,请不要在意。”
这些话,仅仅只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强加上的心理暗示罢了。
她在赌,赌琴酒是信她这个‘熟人’,还是信那个和他素未蒙面的卧底。
不过,以他对卧底天生的厌恶程度,答案其实已经浮出水面了。
如果这次的任务是由野格一人完成,大可以装成任务失败的样子,把自己弄得惨一点,再或者,拿个假的糊弄过去。
但很显然,现实不允许她这么做,就像贝尔摩德曾说过的那样,真理和真相往往都是相驳的,幻想和现实也是如此。
雨留未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排演着计划,打算先一步去档案室门口守株待兔。
白炽灯光照亮着空荡荡的走廊,但这个楼层并不安静,听到前方隐约传来的交谈声时,雨留未鹰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
“我……”
“答不上来?”
似乎,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声线尾调上扬,极其有辨识度,她很快便认了出来,那是萩原研二的声音。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雨留未鹰打开电波干扰器,连忙冲了过去。反正是二对一,无论怎么打也不会输。
卧底人员不会佩戴耳麦联络器,唯一需要防范的,就只有手里的枪。
必须一击毙命。
萩原研二和某个陌生的警察扭打成一团。他摁住了那个人的手,试图夺走那把看起来就很危险的手.枪,但局势却并不乐观。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现在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且还是一人前来,只有一种可能——是这个奇怪的人的同伙。
警察不可能只有一个人。
身下的人猛地一跃而起,狠狠掐着萩原研二的脖子,脸上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笑容:“结束了。”
他嘴角的弧度还未消失,一枚子弹正中他的眉心,鲜红的血液顺着弹孔的痕迹不断流出,有一大片喷洒在了他们身后的门上。
雨留未鹰大口喘着粗气,握枪的手在不停地哆嗦,眼神触及到那具尸体时,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无法移动半步。
她弄脏了……她把他弄脏了。
对不起……
萩原研二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微微仰起头,和那双死寂到毫无波澜的眼睛对视着。
不知为何,虽然这个人很陌生,是从未见过的类型,可他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们,或许是认识的。
萩原研二试着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但刚才的打斗已经浪费了他不少精力,自然就没那么轻松。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忽然出现在了萩原研二的头顶上。雨留未鹰单手拎起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特意换个方向,握着他手里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处。
“喂,等等……”
咻——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跪倒在地。枪口顶端的消.音.器阻挡了一部分开枪的声音,警察厅的人暂时还未发现异常,周围安静得要命。
雨留未鹰一把拉起萩原研二,捂住了他的嘴,在档案室的密码锁上一通乱按。
“唔!”萩原研二刚发出一声抗议,直接被她推了进去。
大门自动落锁,隔着门缝,雨留未鹰叮嘱道:“躲好。”
紧接着,她把干扰器关掉,往门上狠狠踹了几脚,又拿出止血绷带,在身上简单地缠了两圈。
“有卧底。”雨留未鹰向他们传递情报,艰难地吐出了几个音节,随即便捂着伤口,移步到了那具尸体的位置上。
琴酒和贝尔摩德两人来得很快,刚到档案室门口,就看到了此时顶着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的雨留未鹰,正对着地上的人开枪。
她面无表情地打完了最后一发子弹,又卸掉弹.夹,重新装满,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即使地上的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还不走,想留在这里送死?”琴酒一眼就看到了雨留未鹰身上缠着的绷带,神色平静地问,“他干的?”
雨留未鹰挑挑眉:“不然呢?”
她很好奇,琴酒究竟是怎么大摇大摆地混进来的。
按理说,那群公安应该不会给他开后门才对,戏演得太过总会让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雨留未鹰被贝尔摩德搀扶着,来到了某个工具间的窗台前。
果然,不应该对他们有什么滤镜的,这种方法也太不靠谱了,尤其是对于现在伤得很严重的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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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穿伤。”
车内,贝尔摩德仔细检查着雨留未鹰身上的伤口,语气中隐隐有责怪之意:“离心脏的位置还差一点,血止不住,去医院吧。”
闻言,伏特加很听话地拐到了去医院的路。
雨留未鹰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状态,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张开,像是一条溺了水的鱼。
琴酒撇了她一眼,回想起她在任务开始前说过的话,擦拭枪口的力度逐渐变大。
那群让人生厌的卧底,还真是不安分。
野格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要不然,她不可能会说出毫无厘头的话。
只是,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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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摩德换了张陌生的面孔,抱着雨留未鹰,慢慢消失在琴酒的视线中。
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贝尔摩德拿起笔正要签字,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她满脸歉意地说:“抱歉,这孩子的亲人都不在世了,请问……可以让朋友代签吗?”
旁边的护士犹豫地看了一眼医生,得到准许后,才对她点了点头:“可以!”
“我先给她的朋友打个电话。”说着,贝尔摩德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护士满眼震惊:“您不是她的朋友吗?”
贝尔摩德非常无奈地说:“很抱歉,我们是今天野营的时候刚认识的。”
电话接通,她来到走廊的另一边,简洁明了地说:“过来签个字,人快死了,做好收尸的准备。”
说完,她立马挂断了电话。
其实她知道,现在还不至于沦落到收尸的地步,血库里的血很充足,子弹没打中心脏,会下达病危通知书也都在这个小鬼的意料之中。
应该……不会有事的。
虽这么想,但贝尔摩德还是坐在了手术室门口,继续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