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到了嘴边的话音戛然而止,他豁然伸手将白川深的手腕拉起,无论怎么克制都微微发颤的手指覆上他的伤疤:“你这是怎么回事?”
能留下这个又堪称重要的人,在正常人的定义里只能是仇人,可是白川深的眼神分明不像是对仇人可以有的。
他的神色更像是珍而重之地想要将这道伤痕留下来,久一点,再久一点。
为什么?
降谷零的目光始终落在他陈年的伤上,他的手力道越来越大,指尖几乎陷进了他的肉里。
白川深脸皮多厚一人,多少都有点扛不住了。
他往回一抽,又开始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安室君这是心疼了?”
他正要详述,看着暗淡下来的退出键,默默换了个说辞。
“其实没什么,这是我从前一个很要好的搭档临走前给我留的,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是他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白川深伸手将丝带重新缠了回去,他的动作很快,像是已经做过无数次同样的事,他抬眼看过来,笑道:“所以我很珍惜。”
降谷零蓦地抬眼,撞进了他含笑的眼底,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白川深是怎样的性子,这也让心痛来得更加猝不及防。
白川深大抵是不会对搭档设防的,而这也给了信赖的人重创他的机会。
“被骗过一回,还能这么信别人?”降谷零沉声。
明明是声色俱厉,白川深却从里面听出点不一样的意味来,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让他的唇角弯起了:“那个人和安室君很像,你对这个有印象吗?”
降谷零的脸色瞬间黑了,没好气地补充道:“我们一般不把这种下死手的叫搭档,叫仇人。”
白川深沉默了一会儿,垂眸笑了,他笑起来时眼角的泪痣一跳一跳的,没来由地有点惑人。
降谷零沉忽然问:“为什么今天忽然和我说这个?”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甚至什么都不算,白川深忽然出现在他的房门前,他们刚刚接下组织正儿八经的第一个任务。
没有怀疑,也没有试探,白川深却忽然将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揭开了。
白川深修长的手指在旁侧叩了几下,这才道:“想说就说了。”还想唤起你尘封的记忆,虽然你好像没印象。
“你还没找到你那个……搭档?”降谷零问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定性,而白川深将那个人定性为“很重要的人”“搭档”,可是这个词从口中说出来时,降谷零方才发觉自己对它的排斥。
他并不知道白川深有这么一个搭档的存在,明明他的档案曾摆在过他的面前。
“没找到,有些时候我总觉得他留下这个,是为了提醒我什么,但是他失踪了,再也没回来。”白川深若无其事地将丝带的最后一扣绑好,这才抬眼温文尔雅地笑了:“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到底想提醒我什么,等有机会,我将整个故事都讲给前辈听。”
今天白川深立了太多FLAG,这让降谷零的心情愈发糟糕,他沉默半晌,还是对白川深说道:“不管是什么,你都得活着,才有找到答案的可能。”
白川深这才意识到降谷零想歪到哪里去了,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着。”
只是这个游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白川深有点摸不清。
降谷零很快和白川深分开,他似乎有事要忙,步伐匆匆地离开了。
白川深摸了摸下巴,终于和AI助手联系上了:【刚刚怎么回事?】
AI显得很无辜:【先生您知道的,我们这个游戏BUG比较多……】
白川深冷笑:【我问过线下了,除了我没有人有这个bug】
这话是诓人的,但是白川深说出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对付一个AI助手,他的谎话绰绰有余。
果然,AI整个I都懵了:【啊?可是刚刚的确是……等等。】
再次出现时,AI显得多少有点垂头丧气:【抱歉先生,刚刚好像是您的服务端出BUG了,其他人的却是没有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游戏进度太快触发了什么预警机制导致的,您看看,现在应该可以正常下线了】
AI没有说谎,白川深试着点了一下退出键,果然迅速抽离回了现实世界。
除了有点头晕外,和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没有差别。
白川深揉了揉太阳穴,再次找到了浦原。
“你是说,”浦原正在摇酒,他的眉头蹙着,看向白川深的眼神带着点费解:“游戏针对你。”
白川深看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浦原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是我很难理解这游戏为什么要针对你,相较于针对你,我反而觉得它给了你不少优待。很多程序在别的玩家那里都是封锁的,但是你这里都给解开了,你这游戏自由度还不够高吗?”
见白川深没说话,浦原自顾自地补充下去:“当然,你要是说没问题也不对,确实只有你有其他支线的结局。对于一个游戏来说,这也不太合理……”
“对吧?”白川深顿了顿方才说了下去:“而且里面有一个人,和他很像。”
这话一出,浦原的脸色都变了。
“怎么可能?”他的语气凌厉得有点慑人:“白川,你冷静一点。那只是个游戏,你在游戏里找替身……”
白川深见鬼似的看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过不去,那也不至于寄情到游戏里,你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浦原的声音在耳畔掠过,白川深的眼前却没来由地掠过了降谷零的脸。
说起自己那位很重要的人时,降谷零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
游戏里的白川深有自己的设定,他的档案显然也会被摆到上司面前,降谷零逐字逐句地看过。
他知道自己没有所谓的搭档,却没有质问。
降谷零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白川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现在他似乎知道了那不对劲的缘由——
“替身”。
白川深死死闭上眼,只希望这是一场幻觉。
天杀的他觉得这游戏和现实有交集是一场阴谋,担心被踢出游戏才想着将这事尽早告知降谷零,可是在毫不知情的降谷零眼里,和降谷零深情款款地说着曾经搭档的自己才是最奇怪的那个吧?!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在把他当替身吧?!
白川深真的很想去死一死。
“白川……”
白川深猛地睁眼:“不是寄情,也没有将游戏里的人当做替身,你放十万个心。我问他,只是想看看他对这个有没有印象,如果有或许就是个解法,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我认错了人。你帮我查查这个游戏的开发商,再帮我开一个单独的通讯线路,能够绕开游戏的,我很需要。”
白川深将游戏里退出键消失的事一并讲了一遍,这才问道:“前面说的事,能搞定的话就五百万……”
“不用。”浦原收起了嬉笑的神情,他看向白川深,哑声道:“你有把握?”
“没有,但是就算不是本人,也总有希望。”白川深道。
浦原嘴唇翕合,到底还是将话吞了回去:“行,那交给我。但要是人家不是……”
白川深单手插兜,神色很是轻松:“不是你说的就是个游戏吗?”
浦原的脸色变了几变,嗤笑道:“你要真这么想就行。”
白川深这么想不了一点,只要想到降谷零很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推心置腹,他就觉得抓心挠肝地难受。
也正是因此,在焦急万分地滚回游戏舱,再次敲开降谷零的卧室门时,白川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得厉害。
游戏里的时间和现实流速不一样,也正是因此,降谷零用了一会儿方才拉开门,看向白川深的眼神复杂莫名:“怎么了。”
“我……”白川深忽然意识到这不对劲。
这是降谷零的房子,而他们住在一起,只是自己住在厅里。
似乎是看出了白川深的懵逼,降谷零好心情地解释了一句:“你自己先回来的,说不太舒服所以先睡了,所以你现在是在梦游?”
“还是不舒服?”白川深这张嘴从未停过,也正是因此,他持久的沉默让降谷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他的手都快探上白川深的额头了,白川深蓦地抬手,将他的手腕拉住了。
“不是梦游。”白川深肯定道。
他几乎将降谷零的手按在了墙上,但是降谷零没动,心理学家说过,不能刺激情绪明显在波动的人。
降谷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川深,总觉得白川深现在有点反常。
“我……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关于白天的事。”白川深的嗓音都喑哑了起来,他垂眸看向降谷零:“我们换个地方?”
降谷零没说自己白天已经将白川深的档案又翻了个底朝天,无论如何都没有翻到那个搭档的事,而这也让他相当地头疼。明明该去怀疑,但是他惊悚地发现自己似乎没办法真的去怀疑眼前这个人。
他没好气地点了头:“确实该换个地方,你这样像是在捉拿逃犯。”
白川深就闷闷地笑了,他没来由地觉得在浦原那里的那杯酒真的有点上头,而这让他不自控地顺手给降谷零揉了揉手腕:“抱歉。”
在降谷零见鬼似的眼神里,白川深说了下去:“零,我没把你当替身,搭档是搭档,你是你,感情不一样。”
降谷零:……见鬼的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川深:嗯?[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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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