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心思并不在电影上,他尽想着公安与FBI的关系、组织目前的处境。昨晚琴酒与他说的话,字字句句嘲讽拉满,言下之意约是朗姆又不知作起什么妖来——他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上司。
对于“蜜勒米尔”的失踪,琴酒虽略有芥蒂,但还在可控范围内。他暂时沉浸在手刃赤井的莫大快感中,也许还需更多的时间细品死敌消失后的酸甜滋味……某种意义上,这态度着实暧昧了。
所以安室透的“救援”来得及时,情理上也没什不通之处,很容易在琴酒那通过了。连带对回到组织的基尔,他也矜持地给予了有限的信任,虽不知是否只是暂时的,多少也意味着那男孩的计划取得阶段性成功。
……嗯,那个叫柯南的男孩,他眯起眼睛,暗想:琴酒真是糊涂,比起毛利小五郎,更值得注意的明明是这孩子才对。
思及此,他才发现肩头多了东西——黑发的青年依在他的身上,头发东一撮西一撮地翘起来,睡得无声无息。
他闭嘴眼睛,往日灰眸中常有的忧虑与不安,终于也消失不见了。从安室透的角度俯瞰他,半仰的侧颜被荧幕的染上一层光晕,像幽暗云层下闪烁的一点星光。
星光微弱黯淡,他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晰。安室透盯得久了,便感觉这样冒犯,忽的又感觉那双眼睛似乎动了动。
“有人过来了。”久川埴微微睁开眼,极轻地说,“我的右边,是不是有谁在了。”
安室透能感觉原本放松的身体须臾便紧绷了,仿佛是敏感小型动物的本能。
他拍拍久川埴的脊背,温声说:“没事,睡吧。”
抬头再看时,才发现久川埴右侧的空位上不知何时已座了人——可安室透分明特意在购票时选了整排的空位,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溜进来的。
久川埴闭眼又靠了会,蔫蔫地再掀开眼皮:“不行,我觉浅,睡不着了。”
“昨天可不见你‘觉浅’啊。”安室透说,“下车的时候,怎么都叫不醒你。”
久川埴困顿地眨眨眼睛,勉强理解他的话:“有吗?奇怪,我不记得了?”
“不用记这些事。”安室透笑出声来,莫名就很愉快。
久川埴如他所言的觉浅易惊,却能身心放松地在他身边沉眠,不论其中有无累极的缘故,都让人感到欣慰。
久川埴直起身来,开始瞪着眼睛关注剧情。他用余光瞟着右侧陌生人的影子,精神却再也无法松劲。安室透瞧他这般不适,就说:“我们换个位子吧。”
这提议正中久川埴下怀。他点点头,不想难得的休息之日还要为旁人分散精力,小心与安室交换了座位。
于是安室透得以观察这位不速的“外人”:他一身工服,袖子卷到上臂,头戴一只软趴趴的工作帽,帽檐耷拉到眼前,双目却直勾勾挑起往影屏看。
他坐在两只超大号爆米花桶中间,属于他的那份里七零八落的都是残渣,属于久川埴的那份,安室透转手放到另一边扶手上。
与此同时,“外人”君也伸手拿了爆米花吃,嘎吱嘎吱地大快朵颐,仿佛在享用什么天大的恩赐。
安室透观察他,突然站了起来,喊道:“先生!”
久川埴一惊,正要提醒他这是电影放映中,转头看见缓缓倒下去的人影,也是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拽住安室透袖口问:
“他怎么了!”
这边的骚动很快引起所有人注意,安室透拦住所有企图靠近的看客,命令他:“去放映室,这场电影必须暂停了。”
“发生什么事了?”久川埴再问。
安室透缓缓转过头来,纵是昏暗影厅里,他眼底依旧泛着那抹亮光……
“他死了。”安室透说。
久川埴先为小学生们坎坷的观影经历默哀一会,决定听从了“专业人士”指挥,紧急找其他人来维护秩序。
等他回来的时候,救护车和警察都到了,可惜赶来的急救人员没排上丝毫用场,男人的死因飞快被确认为氰酸类药物中毒,当场死亡,警方初步尸检后宣告其为一桩影院他杀事件。
“我们需要立刻,对整个影院及在场所有人进行搜查,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随意离开!”
一片哗然中,步美眼眶已经浸满泪水:“呜呜,那哥美拉……”
“我们以后还可以来,步美酱,等哀酱感冒好了,叫上她和柯南一起。”光彦安慰她。
“那我们不如联系柯南吧!”元太说,“只要柯南出马,案件肯定分分钟就被解决,电影也可以继续看了!”
久川埴走过去,逐一拍拍孩子们的头,告诉他们:“命案已经发生,今天的电影恐怕是不能继续了啊。不过刚刚我问了老板,他答应给所有观众退票。”
“哎啊!”光彦叹了口气,老神在在地说,“这间影院明明快倒闭了,却还有这种无妄之灾。”
元太也说:“我听妈妈听菜市场的婆婆们说,这几年来买票的人变少,所以老板正在打算出售整间铺面,弥补之前的亏损。”
“及时止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久川埴和少年侦探团一齐拧过头,一名年轻女子站在他们身后,扎着干练的马尾。
她自我介绍道:“抱歉,不是有意听见你们聊天的——我是这的经理,村冈幸枝,这间私人影院是家父的产业。”
光彦认出她了,小声对元太说:“是刚才坐在我们旁边的姐姐。”
“你好,初次见面。”久川埴站直身子,颔首道,“道听途说,是我们失礼了才对。”
元太在后头戳光彦的腰:“‘家父’的意思,就是说整个电影院都是她家的吧。”
“呃……”光彦刚应了一声,就听元太一下中气十足地提高音量:
“那不就是说!想什么时候看哥美拉,都能一口气结结实实看到爽了吗!”
“光彦、元太,你们小点声啦!”步美说,“我听不见高木警察说话了!”
女孩左手握一本侦探团笔记,右手在上一字一句地誊写案情,她仔细记下每一句话,只有这样,才能好好地帮不在现场的柯南君理清线索,早点让电影院的秩序恢复如常——在她眼中,村冈小姐是善良的人,电影院本不该遭此意外之祸。
高木在她边上也是奋笔疾书,一大一小的俩人连低头的姿势都差不多。
“那么,请问下川先生倒下时,您当时身在哪里呢?”
安室透作为报警人,神色如常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坐在他的邻座。当时是上午九时23分,距离电影开始刚刚过去二十三分钟。”
“也就是说,你是有机会给死者手边的桶中下毒的,是吗?”
“可以这么说。”安室透点头。
步美从小本子中抬起头,问:“因为不小心吃了下毒的爆米花,他才会死的吗?”
“差不多吧,我们刚从爆米花桶里检测出了氰酸钾的痕迹。”高木涉转向安室透,严肃地说,“有别人能证明你所说的死亡时间吗?”
“这位先生倒下时的动静很大,我想不少人都应该听见了。”
久川埴挤过围观人群,小声说:“谢谢,借过。”
他抬起头,对负责现场的警官说,“……如果警方在怀疑他,那更加是无稽之谈。安室君当时刚刚和我换了位置,如果他有下毒的可能,我只会比他嫌疑更大。”
面于他的出现,高木涉茫然:“您是……?”
“是久川哥哥!”步美说,“上次在米花三町目的案件,高木警官见过的。”
“哦噢……”高木睁着眼睛,也不知真想起来没有。
久川埴说:“今日不巧,只是和朋友来看一次电影,没想又遇上案件了啊。”
这倒没什么,高木涉想,比起某几位侦探女高和小学生们来说,您遇见案件的频率完全算小巫见大巫。
“原来如此,久川君,那么您认识死者吗?”他问。
“不,电影进行到中途,他才进来的。”
“那,那个……”村冈幸枝突然说,“下川是在我们影院干活的一个清洁工。他是在这工作的老人了,所以我们偶尔会默许他在空闲时间,进影厅观影。”
高木涉与随行的警员嘀咕几句,确认她所说的证词:“那么,村冈小姐,案发当时你在哪呢?”
“我也在看电影,就在前面一排。”
“就在我们旁边。”光彦说。
高木涉说:“我明白了。”
他面对案情冥思苦想半晌,低头问小孩子们:“今天柯南君没来吗?”
“柯南君和小兰姐姐她们一起,据说是有要紧的事呢。”步美说,“但是没关系,步美已经打电话给他啦。”
“什么!柯南那小子,背着元太大爷我出去玩了吗?”元太撸起袖子,被光彦嫌弃地拽下来,很铁不成钢地说:
“柯南君肯定有重要的事,才会爽我们的约吧!”
久川埴去瞥安室透的脸色,并未因听见那个名字而有一丝改变。明明情报人员的本能已经蠢蠢欲动,他到底没多说什么话,从这群看似很好骗的孩子们口中套出伙伴的情报。
经前一役,“柯南”的名字恐怕已经被记上公安卧底的“特别关照名单”了,他的表现实在聪明过头了,以至于不像同龄的学生,久川埴不怀疑波本能猜到这点。
许是他的打量太过明显,安室透回眸冲他一笑,小声附在他耳边说:“今天毕竟是电影日,不谈工作的事,对吧?”
“是吗?”久川埴低声吐槽他,“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休息’,有空就会去打零工呢。”
“没有好处的事,我可不会做。”他意有所指似的说完这句,扭头就参与起那边有关案情的讨论——
步美正小心地贴在手机旁,“嗯嗯”地应着,突然惊疑地叫:“诶!是那个人……!”
“什么什么?!柯南已经有推理了吗!”光彦正要凑过去,却发现有谁按住他的肩膀,一抬头正是那个奇怪的自称“安室透”的嫌疑人,他眯眯笑着,又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你们口中所说的‘柯南君’,他也是个侦探么?”
光彦下意识点了点头,迟疑道:“也……?”
“不才在下,也是一名侦探。”安室透微微鞠躬,让不远处的警官也听清这句话,“正好,我也自有一番推理,可以证明久川君与我的清白。”
来晚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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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村冈幸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