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洒在室内简陋的家具上。
森次郎坐在沙发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后颈,那里的隐隐作痛提醒着昨夜那场意外冲突的真实性。他抬眼看向桌边正忙于敲击键盘的清水透,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满与担忧:“所以,你昨晚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那个女人相信你的鬼话?”
室内的键盘敲击声规律而清晰,仿佛填满了空气中的空白。然而当森次郎的话语落下,这声音骤然停顿。清水透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片刻,随即转过身,目光冷静却带着几分淡漠的疏离。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没什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森次郎不屑地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个轻描淡写的回答并不满意:“实话实说?呵,那个女人要真信了,那我恐怕真得怀疑她是不是被你灌了什么**药。”
“贝尔摩德可不是一般人,”他语气中透出一丝寒意,“她是那个组织最狡猾的狐狸之一,靠怀疑和试探活到现在。你该不会真以为她完全相信你了吧?”
清水透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急于回应,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沉默了几秒后,他才轻声开口:“相信或不相信无关紧要。只要她还需要我手上的东西,就不会轻举妄动。”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空气仿佛凝滞,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如重锤敲击,仿佛无声的倒计时。
森次郎的目光微微闪动,像是一只在寂静中伺机而动的野兽,仿佛在酝酿下一句话的最佳措辞;而清水透则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动作轻缓,神情平静如一潭深水,丝毫没有被周围的紧张气氛影响。
“为什么是她?”
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将周围的沉寂撕裂开来。森次郎的语调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质问与隐隐的担忧,他的目光紧锁在清水透的身上、像是在试图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清水透的手指顿在键盘上、轻轻一滞,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拉回了现实。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沉静得像深海、波澜不惊,却隐隐透出某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力量。
“因为她是贝尔摩德。”他的声音低缓,语气平静,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落在房间的寂静中。空气中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像是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每个人的心脏。墙上的挂钟依旧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似乎在为某种未知的命运倒数着。
森次郎眉头紧皱,呼吸不由得一滞。他知道这句话背后蕴藏的重量,也明白这个名字在那个组织中代表着什么。贝尔摩德——那个充满神秘、危险与狡诈的名字,似乎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既是无声的威胁,也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你确定你能掌控她?”森次郎的声音低了几分,却多了一抹难以掩饰的质疑与担忧。
清水透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微微偏向窗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掌控?没人能真正掌控贝尔摩德。但我可以让她相信,她暂时不需要动我。”
他的语调平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却让人感到一股冷静的自信。那种自信并非来自对自身的过高评价,而是来自对局势的清晰认知与对人心的精准拿捏。
挂钟的“滴答”声愈发清晰,似乎每一秒都在倒数着未知的结局。森次郎盯着清水透的眼睛,眼底的波动越来越深,像是在试图窥探出更多的隐秘,但清水透的神情却始终如初,仿佛早已料定了一切。
森次郎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微闪动,似是在权衡什么。他不得不承认,清水透的逻辑确实无懈可击。
毕竟,在那个被利益与秘密编织成的深渊中,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而没人会轻易舍弃一枚主动送上门的棋子——尤其是这样一枚虽然可疑,却异常好用的棋子。
对贝尔摩德来说,留下清水透的理由显而易见。如果他可靠,那她手中就多了一个可以操控的利器;如果他不可靠,发现并揭露卧底的存在,同样能成为向组织首领邀功的资本,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两种结果,对她而言都没有损失,甚至还可能带来额外的收益。
森次郎的目光在清水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停驻片刻,像是在试图捕捉隐藏在平静表情之下的微妙情绪。他最终沉吟着开口,语气略微缓和,却仍透着几分质疑:“但她已经看穿了你的伪装、看到了你的真容,知道你会易容术,这不危险吗?”
清水透抬手,自然而然地整理了一下鬓角,动作闲适,却仿佛带着某种预先设定好的意图。指尖轻轻抚过耳后,而后放下、望向森次郎的目光透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淡然。
‘清水透’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上。一张是易容后的伪装,一张则是属于他“真容”的另一副面具。
维持这样两张面孔的平衡,无论是在扮演上、还是技术上来说,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都可能让这两张□□粘连到一起、不仅达不到掩盖真实身份的目的,反而会让所有精心编织的伪装瞬间崩塌。
而在那之后,等待他的将是难以挽回的后果。
清水透清楚,在组织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下,任何轻率都可能成为致命的漏洞。因此,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构筑这个身份,用一套逻辑链条将伪装与真相牢牢隔离开来、确保没有人能轻易拆穿。
然而,这一切也并非没有代价。
清水透垂下目光,指尖互相摩挲着、回想着耳后那道细微破绽的触觉——这是他伪装的唯一破绽。为了维持这张“面具”的存在,他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不只是金钱,还有无数个彻夜不眠的细节推敲、以及对身体和心理极限的反复试探。
但显然,他的努力并非没有回报。
在昨晚的试探中,贝尔摩德虽拆穿了他最表层的伪装,却因这份“坦白”降低了对他的警惕,甚至开始试图解读他“真实面目”背后的动机。
清水透很清楚,这种局面既是风险,也是机会。
伪装从来不是为了不被发现,而是为了引导他人看到“希望被看到”的东西。只要让贝尔摩德相信她已窥见全貌,她便会停止深挖,甚至可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
这是一场豪赌,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易容术又不是她的专利,伪装被识破也并不稀奇。”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我的动机是否无懈可击。”
清水透的声音低缓,语气平静,却蕴藏着某种笃定:“只要我的故事滴水不漏,就算是贝尔摩德,也未必敢动我。”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目光微垂,像是在审视某个隐藏的风险。
片刻后,他抬起头,嘴角再次扬起,但笑意依然冰冷而克制:“更何况,她还有更大的顾虑。”
森次郎挑了挑眉:“什么顾虑?”
清水透轻轻靠在椅背上,眼中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她不确定我手里是否还握着其他的筹码······如果我是她,便不会轻举妄动——至少在试探清楚之前。”
随着这句话落地,房间的气氛似乎更加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稠密起来。森次郎盯着清水透,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似乎在衡量这份自信背后的风险。
“希望你是对的。”他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
他的目光缓缓在屋内游荡,掠过窗边摇曳的光影,桌上凌乱的文件,最后停驻在房间一角的书架上。书架上摆放着一张旧照片,虽然边缘已有些泛黄,但依然被细心地擦拭干净。照片中的女子笑容灿烂,眉眼间透着难得的纯粹与温暖,怀中抱着一个年幼的男孩,稚嫩的小脸贴在她的肩膀上,眼神依赖而安然。
那是一个定格在阳光下的瞬间,仿佛从未被世事侵扰。然而,森次郎的目光停留在照片上,眼神却变得愈发沉重、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阴霾笼罩。
他不止一次想过,那笑容背后的真实是否也曾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但照片中美好的一切,早已被时间碾碎;而那些遗留下的,不是未解的谜团、就是无法愈合的伤痕。
森次郎缓缓移开目光、像是在逃避这份沉重的情绪,伸手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胸口逐渐涌上的压抑感、却只能感到一种无声的疲惫。他知道,这张照片的意义远不止它表面的美好——它是他某种无法言说的悔恨、也是他某种无力挽回的追忆。
“制造那场大火的人,是她吗?”森次郎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下的旧疤痕。
清水透的目光微微一暗,敲击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很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那个组织做事从来不留痕迹,当年的真相,恐怕早已被掩埋在灰烬中了。”
森次郎的手指微微摩挲着衣袖、陷入了沉思,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悲伤,压抑得令人窒息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清水透微微抿嘴、随后轻声说道,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坚定。
森次郎闻言,抬眼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长叹一口气,起身朝玄关走去。他的手握住门把,却迟迟没有转动,语气低沉:“清水,就算做不到也没关系。”
“那些陈年旧事·····本来就不值得再往里多搭上一条年轻的生命,况且你不还有等你回去的人么?”
说完,他推门离开,门锁轻轻合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房间再次归于寂静,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声声如同暗示着时间的无情流逝。清水透沉默地坐在那里,指尖轻轻敲击着鼠标,屏幕的冷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经过几次滑动和点击、以及层层加密解锁后,他的屏幕跳转到了那个已经许久未曾打开的邮箱界面。
邮箱的页面简洁得近乎冷清,未读邮件寥寥无几,而被置顶的邮件则只有一封。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了它。
邮件的内容缓缓加载出来,是一张大合照。照片里的场景明亮而热闹,每个人都带着笑,笑容明朗、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每个人……除了他。
照片下方的备注吸引了他的视线,是熟悉的口吻、简短的几句话:
『典礼前拍的,但就差你一个人,所以我就拿了张你之前的照片、让萩原把你p了上去。
什么时候回来说一声,我们补拍一下?』
清水透的目光定格在屏幕上,凝视着那张P得略显僵硬的脸嵌在照片中间,像是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你们p得真的好难看···”他小声嘟囔道,嘴角勾着笑、却又像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苦涩。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打破了他的沉思。
桌边的手机屏幕陡然亮了起来,一条短信跃然屏上,短短的几行字,却瞬间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交易条件变更,明晚十点,地点不变。』
清水透凝视着屏幕,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既像是在嘲弄某人,也像是在嘲弄自己。
拿起手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编辑了一条带着惯常轻佻语气的回复:
『遵命,我会按时抵达的,魔女殿下~——S.T』
信息发出,他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屏幕的光暗淡下去,房间内再次恢复平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不知疲倦地回响。
那声音单调,却仿佛蕴藏着某种无形的力量,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耳膜,提醒着他——棋局已然展开,而结局仍然是未知数。
清水透缓缓睁开眼睛,轻叹一声、微不可闻,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只剩下一抹无法言喻的复杂。
或许,当这场博弈结束时,他也该回去,履行那个“补拍”的约定。
如果他还能回去的话。
抱歉,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实习和结业考试的事,加上没什么比较好的灵感切入脸、于是更新就这么拖啊拖,拖到了现在·····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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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擦肩而过(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