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后的十三年,上杉枝莉再也不曾拥有这样的回忆,也因此她经常梦见还在福利院的情景。某个幼小的孩子,正脱下鞋子、卷起裤脚,想要涉进落满鲜花的湍急溪流中,把缠在对岸树枝上的捕蝶网拿回来时,结果就在下一秒变成了一只落水的布偶,转眼在挥洒飞沫的水流与光滑的圆石间消失不见。而她的好朋友只能在后头一边哇哇乱叫一边追着她跑。
“枝莉,你说我们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玩耍休息的时候,松雪纯名很喜欢问她这个问题。
枝莉总觉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将来”这种模糊不清又神秘的概念,就算现在有个粗浅的结论,将来也很难保证不被改变。但有一点她很确信,似乎从来到福利院的那天起,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就一直留存于孩子们的潜意识中,并随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和记忆的累积而不断强化:大家是不会分开的。
所以枝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纯名呢?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的梦想是成为像工藤有希子那样的国民女演员。”说起浪漫幻想的时候,她正在坐一颗苹果树上很没风度地翘着二郎腿。
“啊,的确是纯名会说出的梦想。”好友是工藤有希子的大饭,这点枝莉早就了解了,福利院每年都会向社会大众举办义演,纯名每次都会组织大家演舞台剧,什么《危险女警物语》啦、《白色公主》啦,各种名场面她都如数家珍。
枝莉于是半开玩笑地说:“行,那我的梦想就是给未来的国民女演员当经纪人。”
“不行,枝莉的脑子这么好用,连电视台的人都想来采访你,而我呢,如果以后能当个跑龙套的在电影里混个镜头就不错了,我要花多少钱才能请你这位未来的数学家给我打工啊?”松雪纯名一向不吝啬对她的高评价。
“无所谓吧,反正劳动的本质都是剥削,与其被其他人剥削,倒不如被你剥削。况且……”枝莉抓起树枝朝水面轻轻敲打,“我对成为天才也没有兴趣,也不想去什么精英私立学校,那样就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了……而、而且食堂的菜也不好吃,总之哪里都不好!”
“小屁孩,真没出息,是怕被学校里的少爷小姐们霸凌吗?”纯名不屑地嘁了一声,“安心啦,我罩着你啊,我每天都去校门口等你放学,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这句话枝莉一直记到现在,直到她后来真的进了那所精英私立学校,却发现纯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大家都普遍早熟、和谐友善、恪守礼仪,不会像在福利院里,每一天都吵吵闹闹的。
只是她还是会做那样的梦,梦到上课的时候偶然瞥见窗外晴朗的天气,于是突然起了翘课的念头,从窗外翻出去,纯名就站在自行车旁等着她,两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跑到莫名出现的河堤旁吹风。她跟在这位小姐姐的后面歪歪扭扭地追赶,心里却很快活。
枝莉睁开了眼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趴在书桌前这么睡着了。
不好,她赶紧起身抓起手机,早上7点半,不好,本来想早点起床避开早高峰的,早点到公司还能提前看一下资料啦、处理一下邮件啦、顺便再给同事们泡杯热咖啡之类的,但现在她只能和别人一样踩点打卡了。
虽然她的真实身份最初是这个傀儡集团的话事人之一,上头给她画饼的时候说可以睡到自然醒再来舒舒服服地上班,但是没想到作为组织最能赚钱的“白手套”之一,她已经变成跟这棵摇钱树同生死共存亡的存在了。在朗姆的分配下,红丸集团有许多子公司,其中生命保险、损害保险、不动产、银行和证券这块归她管理,业务众多,每天都忙得跟打仗一样。
所以每当枝莉站在咖啡机前忙前忙后的消息传到上面的时候,整个管理层用坐立不安来形容都不为过。
“前辈,您怎么可以亲自倒咖啡呢?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吩咐您做这些的?”尤其是董事长中岛,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对着她左一句“前辈”右一句“大人”的,枝莉不禁想他们是对朗姆有惧怕,才能让她这只披着老虎皮的小走狗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摆架子。但后来她发现,威成这样可能不仅是朗姆的功劳,组织头号人物——就连她也叫不出称呼的那位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没事,是因为大家工作上都很照顾我所以自愿去做的。您不需要对我这么客气,我的工作经验很匮乏,而且现在名义上是您的下下下下下级,有什么事请吩咐我就是的。”她说的是实话,要真不看形势把架子摆起来,别说想抓她小辫子的公安和警察了,首先就会把家人吓得不轻。
虽然每个月一次的股东例会的场面就能把人吓得不轻就是。
日本大大小小的财团有不少,但因为“禁止垄断法”的限制,财团无法成为托拉斯或者辛迪加这种高阶组织,只能是松散的联合体,以交叉持股的模式形成资金锁链。红丸虽然本质是一个为黑暗组织服务的集团之一,但表面上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在日常生产销售中跟其他财团互相提携的情况很多,所以大佬们的周期性碰头就很重要了。
在一群有头有脸的人物中,枝莉穿着普通职员的制服,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却没人敢有什么意见。这个看起来满脸稚嫩的小姑娘可能是受到财神惠比寿青睐之人,一些想都不敢想的资源她轻描淡写就能拿到,红丸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东西。
“今天,敝社想与诸位合作的项目就是——松雪町的再开发项目。”
松雪町,作为一个离东京都不远临近海岸线又能远眺富士山的风水宝地,各方势力一直紧盯着,但是十三年前事故发生之后,原土地主人却下落不明,新任所有者也一直没有露过面。
众人议论纷纷,最后人群中有人举起了手:“上杉小姐,不是怀疑您工作能力的意思,但是众所周知市面上根本没有松雪町这块土地的所有者的任何信息,所以根本没有办法跟所有者取得拆迁啊改造之类的许可,您突然说要与我们合作……”
“啊,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是我已经通过私人渠道和所有者取得了联系,现在各项手续已经齐备,相关文件就在各位面前摆着的档案里,希望可以解答各位的疑惑。”枝莉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会被提问,“虽然敝社已经得到了开发的许可,并且社内的大家也在努力为了项目奔走,但是松雪町地理位置优越、有巨大的商业潜力,我们并不想独享,最终选择跟各位精诚合作,也希望大家能看到我们的诚意。”
场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被炒高了起来,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是直接下金条金块!这个女生何止是受惠比寿青睐的人,她就是惠比寿的亲女儿吧?!
“不过,所有者也提出了两个要求,请各位在拿出方案的时候在两点上下好工夫,这样我相信我们开发工程很快就可以展开了。”
“上杉小姐您尽管说吧,就算是客户要求我们搭个梯子往月亮上爬现在我们也得照办。”
带上假笑面具的枝莉咧开嘴角,心想这些大老板真是能吹牛,图纸也是手下设计,他们自然可以站在这里说话不腰疼:“您放心,不是那么无理的请求,所有者只是希望一是做好松雪福利院的搬迁工作;二是希望能在当地建一个能容纳大约两千人的松雪剧场。”
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是……剧场?”不是大型商场,不是豪华酒店,而是剧场?
“大概是因为客户是工藤有希子的粉丝吧,落成仪式上我们也打算邀请有希子女士担当特邀嘉宾。”枝莉继续分享关于松雪剧场的设想,“请放心,这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想法,运营权敝社也在跟铃木集团接触中……”
“报销的时候车子多划了一道都痛心疾首半天,现在却很大方。”站在会议室门口听完会议过程的戴着纯黑墨镜银发的女人无奈地笑了一下。
“库拉索前辈,找了您很久,”古森亚里莎终于找到人了,不愧是朗姆组的当家特工,转眼就消失,跟学了忍术一样,“您可以在VIP贵宾室里等她的,毕竟这种无聊的商业会议您也不会感兴趣。”
“没事,她赚钱养家这么辛苦,我一个人坐着舒服喝茶挺过意不去的。”被叫库拉索的女子摘下墨镜,露出了罕见的双色瞳孔,即使她身上没带武器,犀利的眼神仍旧让人不敢轻易接近,“放心,我今天车没被撞坏。”
怎么觉得更加可怕了,古森只能提前为不知道意外访客前来的枝莉捏把汗了。
“累——死——老——娘——了,古森,午休能点外卖吗?我不想下楼去便利店了。你都不知道那些大老板有多能聊天,讲到我嘴都渴了!”一走进来,枝莉就垮着脸直奔那个最柔软的沙发,昨晚趴桌睡了一个晚上,再加上刚才她只能全程绷紧小身板,工位的椅子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但是还没等屁股沾上沙发呢,“哇!这不是我们朗姆组最飒最靓的王牌库拉索吗?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中午好,”库拉索淡淡地说,“潘趣,工作辛苦了。”
“不辛苦,为组织服务的事情,怎么能叫辛苦呢?”枝莉立刻捶胸顿足表忠心,就差掏出针线原地绣旗帜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看这个。”库拉索直接从风衣掏出了照片摆在了桌子上。
枝莉拿起照片:“查德·依诺克?这不是前几天涉嫌金融犯罪被捕,被国家取保候审、禁止离境的那位CEO吗?”
“对,就是他。”
“需要我做些什么?”枝莉的提问很简洁。
库拉索的回答也很简洁:“警方和FBI正在严密监控,而我们需要把他带走。”
·终于爬到三万字了,龟速创作中,我看评论区,甚至有朋友已经开始要看掉马了,但、但是现在才第八章,就连我的水无姐姐我还没写到,没这么快23333恋爱线和事业线我穿插一起写了,想写的东西挺多的,可能会是大长篇也说不一定_(:з」∠)_
·提前预警一下,女主她虽然性格如此,但是,她是真酒!是犯罪分子!我会想办法保住库拉索大美女,然后这篇文黑方甚至有时会占上风,人物三观跟作者本人无关,现实里肯定是打黑除恶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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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理财有道,诚信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