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重重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啊?
工藤新一有些迷蒙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本就浅眠的他几乎在听到动静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快斗的朋友吗?还是亲戚?
他有些烦躁地扯开被子,一天内连续两次被惊醒的的他此刻有些微的不爽,决定出门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喇喇地闯进别人家里翻箱倒柜的扰人清梦。
不过……
他翻身下床,赤脚踩着地毯朝卧室门口走去。能这样直接开门进来,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工藤新一握住门把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烦躁,尽可能冷静地拉开了房门。
“砰!”
楼梯口的大门在同一时刻被大力推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猛烈的碰撞声。
“黑羽快斗你给我出来!!!”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青年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锐利的双眼左右扫视着,最终定格在正呆站在卧室门前,一脸惺忪的工藤新一身上。
服部?
突如其来的重逢让工藤新一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原以为至少再有个两三天他才会过来,快斗不是说他最近很忙吗?
本就怒意满满的服部平次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似乎更加生气了,黝黑的脸在怒气的晕染下泛起一抹不明显的微红。
他迈着愤怒的步伐朝工藤新一走来,对着他就是一顿连珠炮般的输出。
“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睡懒觉!!!黑羽快斗你可以啊!说消失就消失,你玩儿失踪啊!失踪也应该提前通知一声吧?你知道我接了两人份的单却要一个人完成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可是还在准备婚礼啊婚礼,差点婚纱照都没赶上和叶都快用眼神暗杀我了!!!我告诉你,你这次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
怒气上头的服部平次终于发现了场面有些不对劲,面前的“黑羽快斗”一动不动,一点要回应的意思都没有,而且……
“你怎么变矮了?”
服部平次站在他面前,本来和他一般高的人现在却平白矮了几公分,他皱起眉上下打量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同学兼合伙人。不仅如此……连骨架都好像小了一圈,倒更像是刚认识时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此处最为合理的解释应该是——黑羽快斗穿越了。
被戳到痛处的工藤新一一个白眼就飞了过去,什么故人重逢的喜悦老友相见的感慨瞬间烟消云散,这种悲春伤秋追忆往昔的戏码果然完全不适合他们。
“你是不是脑子退化了。”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服部平次大脑此刻的确有点宕机。
他当然知道这绝对不是黑羽快斗。和他长这么像,难道是他弟弟?没听说啊。
而且他翻白眼的样子真的好像……
不过黑羽快斗翻人白眼的时候也差不多这副模样,难道说长这张脸的人个性也都差不多?话又说回来这张脸有这么大众吗他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碰到。
工藤新一看着服部平次呆呆傻傻一脸困惑的表情,又是怀念,又是好笑。他站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笑道:“好久不见啊,服部。”
好久……不见?
服部平次的脑子更加混乱了。他在跟谁说好久不见,我吗?意思是我们以前见过?我怎么不记得,他长得和工藤这么像见过的话我绝对……
他蓦地怔住了,他偏偏没有去想那个最明显,也最可能的答案。不是想不到,而是藏得太深,总是下意识地避开了。
“你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要想这么久吗?”工藤新一偏头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你不会真的退化了吧。”
真的是工藤!
服部平次的瞳孔倏地张大,直接扑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兴奋地大力拍着他的背,声音在激动中疯狂颤抖。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工藤新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真是太好了……”
而正被他紧紧勒住的工藤新一此刻却没有心思为这份赤诚的真情流露而感动,他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胀得通红,身后的大手拍得他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的手劲儿这么大。
工藤新一想要开口叫他停下来,刚张开嘴,沙哑的音节卡在喉咙里,灌入口腔的空气惹得他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听到咳嗽声的服部平次立刻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工藤新一瞬间咳弯了腰,双腿脱力般直直跪倒在了地上。
“工藤!”服部平次连忙跟着跪了下去,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担忧地问道:“没事吧?”
难道又是那个奇奇怪怪的药?他不会又要变小了吧?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一手捂着嘴,一手在空中虚摆了两下,向他示意自己没事。
他只得手忙脚乱地轻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生怕他一不小心咳晕了过去。
半晌,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服部平次忙扶着他靠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轻车熟路地跑到厨房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工藤新一抱着杯子抿了几口,舒缓着因剧烈的咳嗽而干哑的嗓子。
“不会还是因为那个药吧?”
工藤新一抬眼看向一脸担忧,眉头紧锁的服部,安抚似的扯出一丝轻笑:“不是,只是身体不太好。”
服部平次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阔别五年的好友。
他好像被岁月遗忘了一般,和五年前几乎没有分别,甚至于,比五年前还要单薄纤细。眉宇间的锋芒敛去了很多,傲气折损了很多,透出一种受尽磨砺的温柔和润。
“你……”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究竟哪里不好?严不严重?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种种疑问哽在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他知道工藤新一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即便他现在看上去苍白又脆弱,但他仍然知道,这副单薄的身躯下有着怎样一个强大又坚韧的灵魂。
这样的灵魂,绝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你怎么会在这里?”服部平次调转了话头,语气也尽可能地放松下来,“你和黑羽认识吗?”
即便认识,他回日本的话,难道不应该回家吗?还是说……
“难道你们是亲戚?”
工藤夫妇没有回来,所以让同为亲戚的黑羽快斗代为照顾,服部平次觉得自己这个推测实在非常合理。
“额……”面对他的灵魂三问,工藤新一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说是亲戚倒是……也没错?他伸手挠了挠有些发痒的侧颈,含糊地应道:“算是吧。”
“啊!!!”
工藤新一吓了一跳,杯子里的水剧烈地晃动起来。他疑惑地看着突然跳起来,一脸见鬼似的指着他的服部平次,“怎么了?”
“你……”指着他的手指疯狂颤动着,“你脖子上是什么?”
工藤新一不明就里地在脖颈上来回摸了摸,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神色一僵,好不容易消退的绯红变本加厉地再次爬上脸颊。他连忙将翻开的衣领重新立好,低下头假装抿着玻璃杯中的温水,在心里暗骂黑羽快斗这个罪魁祸首也不知道收敛一点,明知他现在身上很容易留下瘢痕。
服部已经不是当年清澈愚蠢的高中生了,快要结婚的他当然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他住在黑羽快斗家,甚至睡在他的卧室,脖子上还有这样暧昧的痕迹,再加上他此刻满脸爆红的鸵鸟行为……如果他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这些年的侦探就白当了。
“喂,工藤。”
服部平次突然开口,神色严峻地看着他。工藤新一被他这样严肃正经的模样搞得有些困惑,服部的接受能力……不至于这么差吧?
“你实话告诉我,”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扶在工藤新一肩上,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自恋情结?”
“哈?”工藤新一被他的脑回路深深震撼了。
然而他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简直完美得天衣无缝。正常人会喜欢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长得一样就算了,从爱好到性格,从说话到做事都简直照镜子一样,这难道不就是爱上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吗?怪不得工藤这家伙整天一副断情绝欲的性冷淡模样,原来他是自恋啊!!!
所以他是拿黑羽当自己的替身?这样是不是有点渣?不过应该也没关系,毕竟这种程度的替身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他又不能出轨他自己。而且好兄弟的事情那能叫渣吗?那叫风流!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神飞天外,时不时还点头确信的模样,工藤新一深觉自己再不打断他恐怕都要想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我们哪有那么像!”
借口,绝对是借口。
服部一脸“我懂”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至于黑羽?呵,那不一样是个自恋症患者吗?果然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这两人简直天衣无缝天生一对天作之合活该互相祸害。
“我认识他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工藤新一出离无语了,此刻的他很想撬开这个关西大侦探的脑子看看这几年他都往里塞了些什么东西。
“哈?”震惊的表情瞬间转移到了服部平次脸上,他有些费解地问道,“可你刚刚不是说……你们是亲戚?”
亲戚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吗?
“啊,那个啊,”工藤新一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确实也是的。”
“远亲吗?”
“倒是不远,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工藤新一语气清淡,仿佛在聊着什么不重要的闲话,“我们的父亲是双胞胎。”
这么近的关系居然都能才知道吗?服部平次对这家人的敬意达到了一种全新的境界。能养出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两朵全方位无视社会规则的奇葩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他这些年去美国就是去看你?然后你们日久生情了?”
“这些年?”工藤新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他这些年常常去美国吗?”
“对啊,他只要一有假就往美国跑。”
服部一度对此感到非常费解,还曾经尝试从白马那里套话,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头也不抬地来一句“他去追星”。鬼才会信整天捧着福尔摩斯的黑羽快斗会去美国追星,去也应该是去伦敦好吧。
工藤新一垂眸盯着桌上透明的玻璃杯,神色晦暗不明地低声呢喃着,“我们最近才见面的。”
“噢,也对,你刚刚说你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服部没有注意到工藤新一突然的低落,自顾自开启了新一轮的头脑风暴,“难道是网恋?”
想想也很合理,他们可能是在某个福尔摩斯爱好者的论坛认识的,说不定还为了某个话题吵起来了,然后越吵越投机,越吵越契合,然后**一触即……
“不是。”工藤新一有些无奈地打断了他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其实……你也见过他的。”
“我?”服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说五年前吗?”
不可能吧。
“嗯。”工藤新一点点头,神色颇有些踌躇。服部好像不大喜欢基德,虽然那也不能怪他,谁让那个女装癖好死不死的非要扮成和叶,还……
算了,他咬咬牙,自己说总比等他回来交代好吧,至少能先让服部有个心理准备。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