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充足的日子总会让人们的心情也跟着变得轻松愉快。筑山晓子伸了个懒腰,又揉了几下酸痛的脖颈,然后身体后仰,靠上椅背,保持着抬头的动作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而在不远处,客厅的正中,黑色头发的男青年正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把漂亮的贝斯。过了一小会儿,他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动作娴熟地按品拨弦,踩在地上的那只脚开始无意识地轻轻打起拍子。
流畅的音乐声回荡在整间屋子里,厚重的质感带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功效。靠在椅背上的女人微微舒展了眉心,抿起嘴唇发出一声轻哼。
“错了。”筑山转动脖子,重新坐直身体,手肘抵在电脑桌的边缘,撑着下巴说道,“刚刚那一小节,你弹错了一个音,青川。”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音乐声也慢慢减弱,最后以一个低沉的尾音消散于半空。
“呀……被听出来了吗。”被称为“青川”的男人停下了演奏,边说边笑着转过头,露出一双轮廓优美的蓝色猫瞳,“拨片的手感不太好。”
“直接上手比较好。”
“是啊……我觉得也是。”青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蓄着胡茬的下巴,正要继续开口,却见谈话的对方突然起身,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甩到了肩上,接着又收拾起桌上散落的钱夹和钥匙,一副马上打算离开的模样。
他放下了贝斯,不解地问:“咦?筑山老师……今天要出门吗?”
“别叫我‘老师’。”筑山头也不抬地将各种私人物件塞进包里,回答道,“等会儿有点事要去办。”
“这样啊……本来今天还想和筑山小姐聊聊上次那首曲子呢,现在看来只能下次了。”
青川从善如流地更改了称呼,获得了一个并不算太明显的满意的眼神。他看着筑山将一只手伸进那只深棕色的女式提包里,摸索了两下后低头往包里看去,像是确认了什么东西的存在,才放心地拉上拉链。
灰蓝的猫眼眨了一下,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是很重要的事?方便的话……”
“不方便。”
略显迟疑的提问被|干脆利落地以拒绝打断,黑发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真是毫不留情。”青川摇了摇头,不再继续纠缠,“好吧,路上小心,筑山小姐。”
筑山“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她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身,冲刚刚离开沙发的青年挑起眉。
“对了,上个月的水电费,明天记得交给我。”
“……是、是,我知道了。”青川听后愣了一下,过了半秒才笑着答应道,“你就放心吧——房东小姐。”
告别了青川,筑山走出公寓楼,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一下,便赶紧戴上墨镜,这才觉得舒适了许多。她掏出车钥匙,在往停车场走去的途中,忽然若有所觉地皱了一下眉,驻足抬头望去,入眼的是自家公寓那扇熟悉的白色百叶窗。
是错觉吗?她刚刚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人正在看着她。
仔细观察和思索都无果后,她决定暂且不去考虑这些,最后狐疑地瞥了一眼那个方向,便转身离开了。
青川光。这是目前与筑山合住的青年的名字(或者干脆说是“借住”,毕竟这间公寓也并非筑山所有,她只会向他收取必要的水电费)。大概两年半之前,筑山在出门买夜宵时遇到了这位灰头土脸的黑发青年,像是一只流浪猫一样靠在巷子里。
听见了脚步声的男人敏锐地扭过脑袋,紧接着,或许是借助路灯的光线看清了来人的长相,眼中锋利的眸光慢慢地流露出了一丝微妙的惊讶。
“你……等等!”
第一个字还没说完,筑山猛地扭头,乌黑的短发在黑夜里甩出一道弧线。她拔腿就跑,但显然对方的动作比她更快。一只近乎滚烫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隔着两层衣物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度。
“抱歉……失礼了。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您看起来稍微有些……眼熟。”大约是察觉到了女人瞪过来的凶狠视线,青年很快又收回了动作,摊开双手,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无害。
他瞥了一眼筑山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另一只手,面色无辜地叹了口气:
“总之,无论如何……请不要报警。”
“……我已经报了。”
一边这么说着,短发的女人一边将手伸出来,露出紧绷的五指和死死捏住的手机。
然而当她看见因为电量耗尽而一片漆黑的屏幕时,脸色突然又一下子变白了。
注意到了这一点的男青年似乎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便是那天夜里初次相遇的全部过程了。正如青川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他确实没有做出任何恶意的行为,最后甚至还义正言辞地教育起筑山,让她尽量不要在大半夜独自出门。
“对于一位年轻女性而言,这样太危险了。”
“谢谢关心。不过您也一样,大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可疑。”
“抱歉……我也只是出来买点感冒药。”青川抓了抓头发,解释道。
的确是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两个人一起走进便利店买了东西,又在店门口分别。青川声称自己当时之所以会下意识地抓住她,确实是感觉筑山的容貌似曾相识,遭到女人笃定的否认后只得摇摇头,说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非要说的话……”筑山听后抱着胸,半开玩笑地轻哼一声,“我可能和您自己长得有点像。”
留着胡茬的男人明眼可见地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看见的只有短发女人瘦削的背影了。
古怪的相遇翻了篇。筑山回到公寓,就着夜宵又工作了一会儿才躺下睡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她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然而不过一个月之后,她震惊地又在同一个地方遇见了同一个人,尤其是,那双形状特别的猫瞳一下子将她拽进了回忆。
但与上一次不同,感冒康复了的青年看起来精神饱满,休闲打扮的连帽衫和长裤也干净整洁,身后还背着一个黑色的乐器包。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通话,说他后来想起来感觉眼熟的原因了,认出了她就是上过电视节目的著名编曲家筑山晓子老师;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说自己和原本一起组乐队的成员们闹掰了,现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筑山老师方不方便介绍个工作……之类的。
横竖不过三个字:求收留。
筑山当然是不肯的,或者说,她本来是不肯的,可最后还是头脑发热地同意了让黑发青年跟在身边当个助手,甚至在得知他居无定所的时候,顺嘴就将自家公寓的储物间和折叠床的使用权交了出去。
没办法,没办法——他的贝斯弹得也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听了。
回忆到此就结束了。筑山推门下车,沿着马路往回走了一段,最后停在了一间咖啡厅门口,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二楼玻璃上贴着的几个大字:毛利侦探事务所。
她轻阖了一下眼,迈步走上了楼梯。
*
毛利小五郎热情地对来到事务所的短发美女表示了欢迎。
“这么说,您是想要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兄长啊。”
“是的。”美女委托人从包里取出一个有些发旧破损的信封,小心地递了过去,解释说道,“大概四年前,我收到了这封奇怪的信,大概就是我哥哥寄过来的。”
“奇怪的信?我看看……”毛利接过信封,皱着眉翻看了起来。
信封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信封,正面写着收件人筑山晓子的姓名和地址,但邮票和邮戳的位置好像被水泡过,褪色严重,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毛利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惊讶地发现只有一张被撕下来的普通笔记本内页,上面写了一行意义不明的数字。
“214……”毛利念出了数字,“214……761630877?而且后面还跟着一个巨大的叉。这是什么意思啊?”
筑山正要开口接话,却突然看见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脑袋伸过毛利的肩膀,凑近身体,指着那张纸条边角上一道黑色的痕迹,问道:“叔叔,你快看!这里……这是不是血迹啊!”
训斥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毛利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了许多。他将纸张举到面前,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那块污迹的位置和形状。
毫无疑问,这是某个人在写下这串数字时,从手掌的边缘蹭上去的。而如果确实是血迹的话……那么情况不妙。
“筑山小姐,刚刚你是说……这是令兄在四年前寄到你家的吧?具体的时间还有印象吗?”
“在冬天,大概十二月中旬。当时我还和养父母一起住在静冈,上面的收信地址就是那里。”
“原来如此……”
毛利陷入了沉思,筑山也没有多说话,始终保持着礼貌却疏离的表情,平静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连小兰为客人准备的茶水都没喝几口,仿佛对兄长的失踪事件漠不关心。
有些反常的表现引来了柯南狐疑的打量,但他的目光很快被抓个正着。黑发女人轻飘飘地瞥向不知何时又凑到自己这一侧沙发边上的男孩:“有什么事?”
“那个……为什么大姐姐会认为这是你哥哥寄来的呢?你们不是从小就分开了,一直没有见过面吗?”柯南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仰着脸,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筑山无言地盯着他看了好久,直把柯南看得有点发毛,才终于移开视线,伸手将放在茶几上的信封翻了个面,指尖点上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汉字。
“……这里。”她说道,“我哥哥的名字里,有个‘光’字。”
话一出口,毛利和柯南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真的……!你能确定吗,筑山小姐!”
“嗯,不会搞错的,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最先学会的汉字之一。”
“不错的线索!请你再继续回想一下,还能想到什么其它的吗?比如令兄现在可能从事的工作之类的……”
“……我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我想,筑山姐姐的哥哥一定和毛利叔叔一样,是个侦探!”与筑山同时开口的,是眼镜男孩天真无邪的清亮嗓音,“因为这个人写字的方式很奇怪,竟然是把记事本横过来写的,这一点就和毛利叔叔很像呢!”
与最后一个上挑的尾音同时响起的,是侦探事务所大门打开的“咔嗒”声,以及另外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
“不是哦。那种横向书写记录的方式,并不是侦探的……”
金色头发的咖啡厅服务生站在门口,身上还系着印有“波洛”字样的深色围裙。他边说着边走过来,将放着诱人三明治的餐盘摆到茶几上,然后转头对上委托人灰蓝色的眼睛,状似无心却口气笃定地补完了后面的话。
“——而是警察的习惯。”
筑山从进门以来便始终云淡风轻的表现终于显露出了一丝裂痕。她微微睁大双眼,再度望向那张被放置在茶几上纸,边缘处不规整的撕口像是一排狰狞的牙齿。
“嗯,安室说得没错。”
毛利侦探弯下腰,将手肘撑在膝盖上,神情也是凛然。
“虽然不能仅凭这一点就缺点,但是,你的兄长……很有可能是一名警察。”
如果是警察,那么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许多。
以这个前提进行推测,筑山的兄长多半是在办案的过程中出了事,匆忙将重要的情报以暗号的形式传递了出去。而他寄出这封信后的四年间都没有再与筑山有过更多联络,从这一点来看,显然结果并不乐观。
毛利和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将后面这番话说出口,但筑山看样子已经自己想通了同样的逻辑。
“……是这样啊。”她眯起眼睛,轻轻地自语道,“原来是警察……啊。”
本文又名《只有降谷零不知道的世界》,终极目标就是演他,哈哈
写的时候在循环冷雨夜的贝斯solo,可恶啊贝斯好好听,我一个纯古典乐拥趸都被俘获了
黄历告诉我今天宜安葬,于是发文了(?)顺便隔空联动隔壁my卓的夏油bg,我们就是死亡男主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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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侦探与委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