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了几年监狱的罪犯想要回归社会哪有这么容易,世上也没有这么好的事。
但作为MDG候补接受为期三年的训练比起在实验室里要好太多,不如说是很可爱的东西。
为了保证身体状态良好,每天必须按照固定的时间表活动。
六点起床,先是晨练,然后冲澡,最后才是早餐——各种营养素和恰当的碳水化合物。比起去研究食谱,当局选择了直接喂我们吃胶囊这个简单快捷的方式。
如果我们是一群牲畜,吃这个也就算了,但我们是人。渡鸦因为说了这句话被电击,并且关一天禁闭。
犯下死罪就意味着自愿放弃获得自由的权利。在这里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甚至是自讨苦吃的行为。
不过在吃这方面上,实验室略胜一筹。为了让HEL-02能有空间施展拳脚,我必须给身体提供足够的热量和脂肪,每天像野兽一样打架,然后狼吞虎咽地进食。
上午是课程。这些安全教育的宣导短片,对正常人来说相当于「1 1=2」的内容,但对于渡鸦这种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来说竟是无法理解的东西。
比如短片里说「MDG组员不可以对一般市民出手」,她会说「凭什么」。短片里说「有小朋友在你面前跌倒,MDG组员应该怎么做」,她会说「杀了他」。
下午是体术训练,这对我和前军人的渡鸦来说实在太简单。但鲱鱼就需要更加卖力一些。他几乎赌上命了,他说只要能再见儿子一面就算死也愿意。
教体术的老师是个叫艾伦的欧洲雇佣兵,他跟鲱鱼的关系异常复杂,也许是欣赏这种卖力的学员,也许是同样身为男人对鲱鱼的经历深感同情,不仅如此还都是欧洲人。
有时候他会跟鲱鱼一起抽根烟,两个中年男人一起畅谈过去,交换对人生的感悟。我有幸旁听过一次,比安全宣导课还无聊。
晚上是自由活动。渡鸦时常在这段时间里不见人影,后来我才知道她偷溜出去嗑药了。鲱鱼会去继续加练体术,但过了三十几年平凡生活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一朝练成肌肉男,最后还是被分配去做内勤。
我一般会选择回宿舍休息,看书或睡觉,或者直接发呆。我对这样有吃有喝又有闲的生活并不讨厌,只要不用流血,我可以在这里过一辈子。
我本以为会在这里度过安稳的三年,直到一次例行身体检查,我再次见到HEL-02计划的参与者。
每个月一次的身体检查,原本是为了确认候补组员的健康,但对我而言却是一场试炼。体检意味着抽血,而抽血意味着我的秘密会毫无意外地暴露。
若HEL-02的最终样本还活着这件事公之于众,甚至被当局知道。这世界上绝不会缺想要继续这种非人实验的疯狂科学家。
每次我都会找各种原因避免抽血,但这一次没有必要了。因为医生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
他费劲心思混到这个地位,仅仅是为了跟我说一句「小环好久不见」吗?怎么可能。
他对我的血液和HEL-02的后续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他只想杀了我,杀了害他在爆炸中高度烧伤的元凶。当然也为那些呕心沥血做的实验数据惋惜。
真可笑。
他不可能杀得了我,这件事他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
若在这里中枪,训练基地会把我转送到外面的医院,但大概率我在路上就会醒过来,本该中枪身亡的人在医生面前复活绝对会引起骚乱。
所以我不得不出手,被项圈电晕已经是这种情况最好的结果。
从诊疗室醒来我听到的第一句话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而是: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艾伦双手环抱站在病床前面,我爬起来,混沌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晰。我真傻,今天不是体检日吗。
趁我昏迷偷偷抽我的血,真是狡猾的警察。
“僵尸。”
我这样回答了他。
艾伦应该表现得更加害怕,或者直接扯着我的衣领吼我,叫我别再耍他。但他没有,脸上除了沉重之外没有其他表情。
“嗯,人醒了,没什么大问题。”
他向上面汇报情况后挂断了电话,对我异常的血液检查结果只字未提。
“那个被你揍晕的医生已经逮捕了,放心吧。”
我突然觉得他能跟鲱鱼成为朋友是有原因的,他们很像。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并且对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有一种怜爱之情。
“谢谢。”
我向他道谢。
“…抱歉。”
然后向他道歉。
为我给他添麻烦的事,也为我不能告诉他详情的事道歉。
“下午的训练别迟到。”
他丢下这句就离开了,这种情况一般会叫我好好休息吧。
我感到那些明知我有实验价值还愿意帮我保守秘密的人是愚蠢的怪胎,人若不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岂不是白活了。
直到认识宫野志保我才彻底改变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