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系统很是震惊地播报,[不是伏特加?]
萩原也有点惊讶。坦白讲,他并不认识什么“伏特加”,无论是在系统的播报中、还是在对降谷先生安全屋的全面搜查里,都从未听过、见过这个代号。他先关注到的还是与系统识别机制相关的事,“系统亲不是可以直接调用监控数据吗?我还以为系统亲从一开始就知道要赶来的是谁。”
[本系统哪有那么神通广大,能拿到所有代号成员的体貌数据……]系统说得简直有些委屈,[系统也只持有一部分代号成员有限的影像资料,并不能完全对应上他们本人的真实外貌,刚才是听了监控中其他人对他的称呼才反应过来,领队的不是伏特加。]
“哦,不,研二酱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确认一下——”萩原开口先就是安慰,“已经明白情况了。所以那名成员的代号是什么?”
[奥鲁霍,]系统又开始卡顿了,[西班牙对渣酿白兰地的叫法……应该有这个人吗?]
萩原:“……之前就想问了,研二酱有必要补习一些酒类知识吗?或者说去应聘一下调酒师之类的。话说,之前出于对夜班薪水的向往,国中时期真的想过和姐姐一起去做调酒兼职来着。”
[这个不用担心,宿主,系统会帮您作弊,您不必亲自从事调酒那种装杯的工作——所以您与千速小姐当时为什么没有去做兼职?据系统测算,生意会很好。]
“到底是怎么测算的啊……”萩原有点想去镜子前观察一下自己,想到现在用着的是降谷正晃的身体,只能默默坐了回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家里后来对我们说,就算是机修厂破产了我们也有把时间用在更值得的事上的自由,保障我们的生活是家里的责任,让我们再重新考虑一下。”
[宿主,您的家人很爱您。]
我当然知道我的家人爱我,我一直都知道。如果说小阵平从警的动机是尝到了警察工作疏忽导致的痛苦、想要避免所有人经受痛苦,那么我的职业选择就是因为尝到了安定生活的幸福,想要继续生活在安定与幸福中,让所有人都能享有这样的幸福。
这是我想要的稳定。它让我满足,也让我留恋。
[不过相信宿主作为降谷零先生的家人,会给他更不一样的家人之爱。毕竟哪个孩子能和自己的父亲像朋友一样相处呢?]
萩原:“……”
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地反驳。他只是坐下来,垂着头凝视搭在膝上的手:指尖有一点神经性的颤抖。他不确定那是由于降谷先生的身体长期卧床,还是源于他个人心态的影响。
“被系统亲发现了?”萩原笑着问,“研二酱现在是有一点紧张的。”
无论如何,作为预备警察的研二酱要试着独自面对犯罪组织成员、并且从对方手里保护朋友父亲的人身安全,可以的话再顺便打入犯罪组织内部。这可是很困难的任务啊!有些紧张也是很正常的吧?
[您不是保护朋友的父亲,]系统无情拆穿,[您是扮演朋友的父亲。啊,他甚至不愿意叫您一句父亲。]
“别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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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他抬起手,似乎是想像走亲访友一般普通地敲敲门,最后还是有些遗憾地放了下去。
“喂喂,奥鲁霍,你可别胡来啊,”耳麦另一头,伏特加说得胆战心惊,“抓个人的事,你冲进去给他拉出来就行,干嘛节外生枝?”
他还是站在原地,对着门把手上的影子理了理自己的衣领:黄铜包边的把手磨得锃亮,微有锈痕,照出来的人影扭曲而模糊。但他浑不在意,笃定得就像他能将这弯曲凸出的把手看成平整透亮的镜面、将这多年紧闭的安全屋看作常日开放的景点。
“这世上没有紧闭的嘴巴,没有上锁的大门。”奥鲁霍只是微笑,“至少在我眼中,世界是这样的。锁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伏特加正忙着从头上的礼帽里掏出应援手幅,完全没在动脑子,“哦,真厉害!那你走到连锁店门口的话,它会自己倒闭吗?”
奥鲁霍:“……”
“大家都是从事地下活动的人,”他无语片刻,还是温和地回应,“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和你一样的自由度呢,伏特加。”
正在从事“地下活动”——追地下偶像——因此不得不把自己的地下活动交给同事做的伏特加当即告饶,“算我多嘴,算我多嘴。”
“奥鲁霍,”在对方驾轻就熟地撬开门的时候,多嘴的伏特加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次,“你会把他扭送回组织的,对吧?”
中年人轻轻一笑。这是个很平凡的人,他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特征。当他的表情不必做给旁人看的时候,连带着杀意的笑容也平静如轻风过湖面,无甚波澜。
“一半一半吧,”他说,“虽然我刚才说,这世界上不存在‘锁’这种东西——”
“但是有一种锁是解不开的。死亡会将人锁在隔绝生者的地方。所以,如果他不幸死在这里,恐怕就不能带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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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鲁霍推开门。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两条西装裤管,他随即意识到对方正踩在椅子上。这位穿着同款黑西装的好先生颇含敬意地后退半步,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冲上去是应该抱腿还是踢凳子;但他最后选择了默默走上前去,掏出纸巾。
“我本想为您哀悼,”他把纸巾比在眼角,拿腔拿调地说,“但现在看来,还是您更需要这张纸。”
降谷正晃——由萩原友情出演(友情即将变质为亲情)——接过他手里的纸巾,站在椅子上毫不留情地对灯罩一通猛擦,毫不顾忌下面的奥鲁霍,“谢谢您的支援。”
[宿主确实是得感谢他提供道具,]系统凉凉地接话,[本系统不会允许您碰抹布的。]
萩原:……啊?
他慢条斯理地继续清理蒙尘的顶灯,装作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样子,通过意识继续与系统对话,“所以他为什么说要为我哀悼?”
[这个本系统倒是有推测,可能是因为从他的视角看来,您比较像要把自己挂在天花板上……]
对生活充满希望且擅长变通、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研二酱还是没懂,“什么挂在天花板上?”
[嗯,就像……]系统贴心地为他调取了一段画面,[就像射击课上的鬼冢教官那样。]
萩原:“谢谢,我懂了——所以快把画面关掉!”
他黑着脸走下椅子,示意对方坐到茶几前。方才他已经俯视过这家伙,是个没什么特点的中年人,但萩原本就没有轻视任何人的习惯。研二酱擅长应对每一种人,而名为萩原研二的警察擅长应对每一种犯罪分子。他会应对得很好。
“您好,”他主动地伸出手,“降谷正晃。我应当称呼您为——”
对方握了上来,触感温暖湿润如温带季风性气候,“奥鲁霍,这是我的代号。降谷先生,我当然很尊敬您的社会身份,但既然您已经失去了它,您现在应当不具备与我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资格。”
萩原大感震撼,赶紧呼叫系统解释:他们还有这种阶级要求吗?
[从系统收集的信息来看是有的,代号成员才能上桌吃饭。真是,这是黑衣组织还是大清啊,怪不得看到人要挂起来了那么兴奋。]
……算了,指望不上系统。不过就算是有什么说法也一样。没有人可以在萩原面前剥夺他朋友家人的身份、贬低他的人格。没有犯罪分子可以在警察面前看低公安协助人。
“哦,是这样吗?”降谷正晃微微一笑,他的声音还有些暗哑,沙沙地打在耳膜上,像钝刀出鞘,“那么就请你站到一边吧。”
奥鲁霍饶有兴趣地看他,“在背叛组织、逃出组织的秘密病院之后,还敢这样和代号成员讲话。做了半辈子遮遮掩掩的老鼠,突然想起来要挺胸抬头地站在阳光下了?昏了头爬出黑暗的结果,通常来说都是被碾成烂泥哦。”
“背叛组织?”降谷正晃往后一仰——萩原刚才特地擦干净了沙发靠背——神情是不加掩饰的轻蔑,“我确实不想与你这样的人为伍,不过在见到你这张无聊的脸之前,我还姑且帮组织踩死了一只老鼠。”
他的鞋尖充满暗示意味地敲敲地面,火上浇油地补上一句,“真遗憾。如果我那时候就认识你,当时没准会改变做法呢。至于逃出医院?哦,我简直懒得解释。有人约束我、绑住我、限制我吗?”
“这倒没有。”奥鲁霍并不生气,他简直是欣喜地在听他的发言。这让萩原有些不安,于是他决定加快进度。
刚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的降谷先生理所当然地执起茶壶,只为自己添满了红茶,“组织会如何对待叛徒?想来不是坐在那里祈祷老鼠自己死掉吧。这种时候,像你这样的清道夫就会出来打扫战场。打扫得足够干净,就可以拿到一个代号作为嘉奖。”
“我呢?我得到的是病房不是监狱,是照顾不是看管。有人等着我醒来,不仅是纵容、甚至还盼着我离开,因为组织需要我;当然了,也没有人帮助我离开,因为如果我还需要帮助,就不再是组织需要的人了。”
降谷正晃架起手臂。他身体前倾,盯住奥鲁霍的眼睛。
“现在,我准备好了发送缺失情报的方法,”他语气平淡地问,“你的级别,配接收吗?毕竟渣酿白兰地的生产线,只配咀嚼其他葡萄酒产线剩下的残渣啊。”
[嗯,这瓶酒很有破碎感,]系统评价,[原来因为他是酒渣。那人有破碎感的话岂不就是……]
萩原:“系统亲。现在局面很严肃,请不要让研二酱笑出来。”
奥鲁霍不是原创角色
所以无奖竞猜,他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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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常相见(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