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确实有新气象。
比如,此刻。
“帮了大忙了。”我双手合十,对左肩扛着二十斤大袋面粉,右手拎着两大桶进口橄榄油的诸伏景光,表达着由衷的感谢。
如果没有他,我将要跑两趟甚至三趟超市。现在快到圣诞节了,到处大甩卖,人山人海,超市的购物车堪比石油,稀缺得很,人们都恨不得生出六七条胳膊,或者化身圣诞树,将全身各处挂满购物袋。
我们自然也没抢到手推车。本来一开始是有希望的,一辆车刚脱出前一个主妇的手掌,轱辘一转,朝着我屁颠屁颠地滑动过来,我欣喜地伸出手,却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它的时候,被一个大妈截胡了。
大妈以暴风般的速度,抢到了本来应该属于我的购物车,她得意地甩了下满头细密的小发卷,冲我呲牙一笑。
然后扭动着宽大的臀部,昂着头胜利而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瞠目结舌。
“算了,夏目小姐,阿姨上年纪了,车让给她正好,你要买什么我都能帮你拎。”景光宽容地道,微微易过容的脸上挂着熟悉的笑。
我只好耸肩,尴尬一笑,和他一起挤入沸腾的人群,用最快的速度抓取所需的必备品,最后是沉重的面粉和橄榄油。
这会儿我们刚结完账,在人们密集的嗡嗡声和广播喇叭、悬挂电视机的杂音中,将所有小件商品分装到两个大购物袋里。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突出重围,清晰地飘了过来。
我和景光齐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过头。因为我们听见了一个敏感的名字。
“……著名女主播水无怜奈重新与日卖电视台签约,担任生活栏目主持人。半年前水无怜奈曾因为身体不适,辞职出国调养,淡出公众视线。日卖电视台负责人表示,水无是非常优秀的主持人,人气一直很高,对她的回来表示了热烈欢迎。不过据知情人士爆料,水无本打算回归新闻组,但因为新闻组人员爆满,只好暂时加入需求量较大的生活娱乐组……”
我正准备把一颗大头菜放进口袋,但因为这则报道,我把它捧了足有一分钟。
水无怜奈重新当女主播了?是组织那边的安排吗?
我用疑问的眼神望着景光。因为有游轮上的频繁接触,我们之间并没有生分或者尴尬这种情绪存在,我几乎可以不忌讳地问任何问题。
“透告诉我,水无现在在组织里已经被边缘化了,所以我觉得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景光转过头,对我道。
他真厉害,居然分毫不差地感应到了我脑海里的问题。
或者是我太好猜了?
我把大头菜放进口袋:“组织成员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工作吗?”
“原则上是可以的,因为组织身份是暗里,明面上最好有其他稳固的身份做掩饰。上层很提倡这样做,而且适当的职位有助于刺探情报,为任务的执行提供便利条件。”
“原来如此。”
我们满载着食物回了家。彻在幼儿园,安室在波洛,家里只有我们两人。
景光脾气温和,如细雨一样让人很舒服。他帮我把菜都摆好,不知是之前留心观察过,还是太懂我,经他摆放过的,都很合我的要求。
“如果我弟弟还活着,肯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诸伏高明的话突然闪过耳畔,我忽然很好奇,如果我和景光是夫妻的话,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不不不,这不可能……我胡思乱想什么啊?
“夏目小姐,这个放在冰箱里可以吗?”他拎起用网格绳兜着的几听可乐,虚心问道。
我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趁他转过身的时候拍了一下脑袋。
这个景光什么也不知道,因为那个世界发生混乱时他正处于深眠状态,他不知道我在另一个时空中与他是恋人,爱得死去活来、撕心揪肺……
我只能当什么也不知道,否则我完全无法面对他的脸。
可是,他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跟他长时间独处一室,我难免会不自在,估计他也如此,所以他基本都呆在客房里,捧着一本小说,安静地读。
为了减轻这种尴尬,我开始把闲暇时间投注到网络节目上,一口气关注了好多美食博主(后来全取关了,因为我按照他们的方法做的“美食”全被安室鄙视了,我很气)、美妆博主、电影解说博主……
本来最开始,对新奇事物感兴趣的我对电影解说类视频最关注,然而几天后,一个叫做“奈奈”的美妆兼穿搭博主,攫取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以前我偶尔也会关注这类与穿搭、化妆技巧有关的网红,毕竟是女人嘛,都想让自己尽可能地时髦、好看。
不过,日本的网络红人,嗲得我心颤,做作的有点过分了,一口一个“人家嘛~”、“讨厌讨厌~”,不断地撅嘴、晃头故作萌状,说实话我有点反胃。
倒也不是都走这个路线,但人气高的全部如此,我忽然无比怀念国内,起码有广电某局在,没人敢太放肆。
我会关注她,完全是因为她和我有着同样一头棕红色卷发,以及相似的身型。
一周前,我被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拦住,她们凭背影把我认成了这个“奈奈”,回家后我就好奇地搜了一下,果然不看脸和我挺像。
“我和她谁漂亮?”当晚我一把扯住安室的胳膊,把他拽到平板电脑前,指着视频里骚气冲天的她大声问道。
安室一脸疲惫外加莫名其妙:“……你漂亮。”
回答得有够敷衍的了。不过答案我很满意,便放了他一马。
从此之后,我刷推特和油管时,总会点进她的频道,看看她的动态和网友评论。
其实她的动态也无非是今天吃了什么高档西餐,哪个暧昧对象送她高档包、高档手表,与哪个大明星偶遇并被夸赞了漂亮……
按理说,我已经过了关注这类网红的年纪,而且她看似羡煞众人的小资生活引不起我的任何羡慕,可奇怪的是,我却忍不住频繁关注她,后来我想了想,可能我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我的一个分#身,一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分#身。我想看看,她会如何生活,如何处事,如何张扬地炫耀并理所当然地接受所有人的夸赞,当然,还有批判。
但我没想到的是,三天后,她死了。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十点整,是她固定直播的时间,她像往常一样跟网友们打招呼,刷屏的弹幕密密麻麻,这次她的主题是圣诞妆容,在她画完底妆,开始刷眼影的时候,一个带着兜帽的黑影从摄像头照不到的角落里冲出来,一刀抹在了她的脖子上。
与血花一起迸溅的,是她的尖叫和骤然降临的黑暗,接着直播被关掉了,一切戛然而止。
我大张着嘴巴,压下一个惊呼。经过太多的事,我已经不那么容易被吓到了,但此刻我的心脏还是狂跳了好一阵子。
因为我看到,黑暗降临屏幕后的几秒钟里,有一张戴着微笑面具的脸漂浮在屏幕上,我的第一感觉是有人站在我身后,但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小公寓里此刻只有四个人。
安室正蹲在浴室里给彻洗澡,景光也在那里,两人交谈的声音我在客厅隐隐可闻。
所以那一刻闪现在屏幕上的,应该是来自奈奈那边的——袭击她并关掉直播的凶手的脸。
我紧张地吞下口水,滑动鼠标,看到中断的视频下,留言如山洪暴发。
——喂喂喂,发生杀人事件了!快报警!
——说报警的那个等一下,搞不好是恶作剧咧,先别着急。
——我说,刚才有没有人看到屏幕里闪过一张诡异的脸?吓死我了!
……
……
第二天,我们从热搜中看到,她确实死了。
被水果刀割断颈动脉,当场死亡。
我本来想把这事跟安室说,但一想到他日程满满,又好奇心旺盛,便忍住了。
但我和景光说了。
不愧是警察出身,他显得十分感兴趣,并同意和我一起去案发现场看看。
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运气满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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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网红杀人事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