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息止,总是让人大汗淋漓的热浪好像一夜之间就散了,边缘微微有些泛黄的树叶经过了几场雨的冲刷,有不少落在了地上,嵌在了潮湿的泥土里,携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席卷了大街小巷,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秋天的来临。
众多北大师生惊讶的发现,之前只要刮风下雨或者变天就必定会告假的刘师培教授,在这几天的秋雨中,居然依旧在按时上课,而且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
他的身体,好像比以前好一些了,所有关心他的人都觉得很高兴
文科办公室的教授们这几天待遇都非常好,一下课回来,就能荣获一杯乐申华亲手煮的姜茶,温温热热,润喉去寒。
这姜茶究竟是为谁准备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看着申叔一进办公室就忙前忙后的乐申华,所有人都默默的喝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姜茶,在一旁笑而不语。
“申叔先生,您快坐下休息休息”乐申华等刘师培落座,把一杯姜茶递到他手上,顺便又感觉了一下对方的手温“手怎么还是这般凉,这两天天气不好,先生还是要再添些衣物”
虽然服药后肺病基本痊愈,但是长年的病势缠绵还是伤了刘师培的元气,即使没因为换季生病,他身体依旧有些虚弱。
“知道了,岁之”刘师培被乐申华嘱咐孩子一样的语气弄的哭笑不得“这话听着,好像你反而比我年长似的”
“先生,是我踰矩了”乐申华赶紧鞠躬
“没事没事,我说笑而已,岁之莫要当真”刘师培把乐申华拉到身边坐下“同事之间不必讲那么多规矩”
只是同事吗,乐申华心里失落,坐在座位上没了讲话的心思
喝了几口姜茶的刘师培见乐申华一直垂头坐着,觉得很奇怪,以往这孩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现在这是怎么了?
“咳,岁之?”
“申叔先生,”听见刘师培叫他,乐申华压下不开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什么事?”
“怎么不说话?”
“额……我没什么想说的”乐申华摇头,语气有点干巴巴的
“奥”刘师培点了点头,没再出声
气氛一下子变冷,整个文科办公室突然安静的有些过分,只能听到外面“唰唰”的雨声
为什么只有一个“奥”?我不说话,申叔就不理我了吗?明明认识了这么久了,每次都是我主动往上凑,在他心里,我就只算得上是同事吗?
刘师培的反应让乐申华心里更委屈了
在这种不对劲的氛围下,感情迟钝的刘师培也渐渐觉出了不对劲,奈何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两人之间与往日不同的沉默也引起了其他教授们的注意,陈独x不吃花生了,钱玄同放下了柿饼,刘半农也不再翻书……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偷偷的观察乐申华和刘师培
感受到有众多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本来就脸皮薄的乐申华心里生出些难堪,虽然知道大家完全是出于关心,但是他还是想马上逃离这里
“申叔先生,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乐申华鞠了一躬,转身就走
“哎~岁之,且等……”刘师培话还没说完,那身影已经急匆匆的出了文科办公室
看着愣在原地的刘师培,所有教授都一脸复杂。
“申叔,岁之他这是不开心了”陈独x叹了口气“你没看出来吗?”
“感觉到了,”刘师培点头,然后又不解的问“可是我不是都告诉他是玩笑话了吗,他为什么还这么在意呢?”
“不是的申叔,”陈独x摇头“岁之他不是因为在意这个”
“那是为何?”
“他不开心,是因为你只把他当成同事”一旁的钱玄同忍不住开口
“那我应该把他当成……”刘师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但是又没有完全明白
“家人,申叔,”陈独x语气真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为的,但是岁之他,一直把我们都当成家人”
“家……人……”刘师培低声重复,他看到所有人都在朝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