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我寄昭昭 第9章 良夜

下一场比赛是同九宝琉璃宗当代少主宁天。赛前昭昭与这位少宗主有过短暂的碰面，当时她正和江楠楠坐在一块儿，鉴赏据说是外院一绝的下午茶店，宁少宗主就恰好携她的簇拥们从旁路过。

宁天不是瞎子，昭昭也不是。前者原本刚刚落座在她们旁边的位置，见了黑发金瞳的女孩儿，先是幽微地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才走近过来，说：“玉……”

这话语刚出口一个音节，便被昭昭紧急地以眼神打断。她看了看旁边的江楠楠，给宁天递了个眼色。九宝琉璃宗都是聪明人，她相信宁天不会看不懂。

宁天果然看得懂，也果然是个聪明人。短暂的停顿过后，她把原先想说的都吞回了喉咙，重新说：“独孤，别来无恙。”

“宁少主，好久不见。”昭昭满意极了，她客气地请宁天坐下，鉴于她只是客气客气，而蓝电霸王龙和九宝琉璃两宗的关系其实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宁天当然婉拒。

昭昭先为宁天介绍她身旁的江楠楠，说这是高我们几个年级的学姐，外院江楠楠，少宗主不会不认识。

宁天确实认得她。步步为营、搜罗情报，这几乎已经成了刻在九宝琉璃宗人骨血里的，一种属于商人和政客的本能。她颔首，同江楠楠见过礼，也向昭昭介绍她身后的两个女孩儿，也即是她的簇拥。换言之，那是宗门为她选定的下属和帮手。

昭昭对那个叫巫风的女孩儿有点印象，因为她的武魂是红龙。她跟那两个女孩儿分别问好，两伙人便礼貌地道别，各玩各的了。

“你叫她少宗主？她姓宁是吗？”江楠楠问。在得到答案后，这个聪明的姑娘很快明白，“那她就是九宝琉璃宗这一代的少宗主……我们史莱克可真是权贵云集、卧虎藏龙啊。”

昭昭却从她最末一句话的尾巴里听出一点旁的意思。有些像是嘲讽。她毕竟也是聪明人，遗传了母亲的心眼子，这会儿多少明白了一点，却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只笑眯眯地岔开话题，“是啊，卧虎藏龙啊……宁天的队伍是我们下场比赛的对手，哎呀，有九宝琉璃作为敌人，恐怕我将不战而败啊。”

江楠楠为她这副模样笑了一下，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头发。她的手腕端凝、肤色白皙，拥有柔美温润的线条，和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爆发力量，美女姐姐温柔地顺过了那丝绢一般的乌发，再顺势摸了摸她的脸颊，声气里含了一点轻轻的笑，江楠楠说：“你呀，真是信口胡说。”

她说：“为博美人笑，胡说八道而已，又有什么所谓呢？”

过后告别了江楠楠，回到宿舍……王冬在她的房间里等她。她们约好要使用融合魂力锤炼一番自己。

昭昭自进入史莱克学院后便万般懈怠，修炼很不勤勉，因此自入学以来魂力等级提升不多。她的魂力仍然处于封印之中，此时并不想过多修炼、过于迅速地提高修为。不过她不会拒绝王冬的请求。

两个天才，两个怪物，修炼起来当然也事半功倍。甚至于她们的武魂都同属光明属性，她的母亲曾与他的父亲笑谈，说这两个孩子如此契合，简直是天生一对儿，不若定一场娃娃亲？

王冬的父亲还没有答话，昭昭的父亲就先冷笑了一声说，当日你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才取我进门，你少时还称其包办封建。怎么到了你女儿，便又有旧态复萌之意了？

这回终于轮到王冬的父亲讲话，这个面貌年轻、被时光定格住的青年苦笑着说：“前辈何苦要开这样的玩笑……你在人间为昭昭定下的亲事可不少。”

这是调侃。她的母亲没有动怒，因为他实在说到点子上了，“小唐你怎么还讲究这个……人间与神界啊，昭昭恐怕此生与他们无有交集，一纸空谈而已。”

她父亲就道：“我见如此，倒不如让小七与昭昭结为金兰姐弟。”

她母亲便笑道：“你是觉得一个孩子不够，想再为我怀一胎龙嗣？”

王冬的父亲不说话了，大约有些无言以对之意。昭昭其实也不记得太多，她那时候实在年纪有限，便是天资聪颖也很难记得。最后大约是同往常一样，父亲的面庞沾染了一点薄薄的红，母亲就去尝他唇上的滟色了。

昭昭不再想了，修炼之时神魂交融，她和王冬在识海之中闲聊，说起明日一场恶战，王冬道：“你莫非担心我们会输？”

“不太担心。”昭昭笑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安抚，“我只担心宁少主顾及三宗情谊、对我们以礼相待啊……”

这个以礼相待，实际上就是放水的意思。王冬闻言嗤笑：“我宗隐世已久，宁天不会晓得我是昊天宗人。再者说以礼相待？只希望她不要打击报复才好，蓝电霸王龙与九宝琉璃一向不睦。”

昭昭简直要摇头叹息了：“两宗不合，又怎么能怪我？这是先人的过错，实在不应该殃及池鱼，真要算账，该去找我……找我们宗门的先祖。”

王冬也记得那一段堪称久远的历史。九宝琉璃宗——那时候她们还是七宝琉璃，当时七宝琉璃宗意图与蓝电霸王龙宗那一代的护宗斗罗、首席供奉联因，然而那位供奉已有夫郎。

护宗斗罗的夫郎确实曾出身名门，然而那一脉人丁稀少、几近没落，七宝琉璃宗便想要她们的当代宗主去做她的正君，以原配为侧。

蓝电霸王龙宗当然无需看七宝琉璃宗的脸色，因为那一位护宗斗罗的地位实在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又有封侯拜相——用昭昭舅舅的话说，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出息得有点过分——兼之其与夫郎感情甚笃、伉俪情深，不知多少次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利落地回绝了七宝琉璃宗。

七宝琉璃宗便提出以宗主作侧室。这实在是一种低傢，辱没门楣和颜面，但她们又实在想紧紧缠绕上这颗大树，连三茶六礼都不要了，却再一次被回绝。两宗也因此结下了梁子，并不能算是苦大仇深，但至少也不能说是友善和睦。

昭昭道：“总之，暂且相信宁天的人品。再者说对手全力以赴，不也正是我们想要的吗？否则该谈何尊重对手呢？你也不想胜之不武吧。”

“这倒是……”王冬道，他的声气渐渐地低下去了。夜已深了，融合魂力让他的身体十分舒畅，然而精神却反过来感到疲惫。

“……不若睡一会儿吧。”昭昭轻声道，她退出了王冬的识海，无视他那些撒娇一般、藕断丝连的纠缠，“我们该养精蓄锐，即便是武魂融合也应当适可而止啊。”

“……王冬，小七。”她伸出手，指尖温和却不容拒绝地、一点一点地、慢慢地阖上了他的眼皮儿，她想到少男天真烂漫的脸，想到年幼时母亲的戏言，什么天生一对、那些宿世因缘。

她确实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过那种意识。看着王冬，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儿，就有了“这个人未来可能会是我的正君”、“我或许会与这个人共度一生”的认知。

但她看着他，这个天真、骄傲，锋芒毕露的漂亮男孩儿。她承认王冬对她而言与众不同，她也愿意同这个人相伴余生。然而她心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情[^]_[^]色盘旋，又或者说，可能她仍然年纪太轻，不能够辨别这个。

结拜金兰，义姐义弟，不需要两姓相结、欢爱缘盟，难道不是同样能够携手度此一生吗？

但她只是在温柔的、沉默的黑夜中说：“睡吧……睡一会儿吧。”

昭昭……

在这个苦战前夕的良夜里，他似乎很含糊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