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老天，我活的像个人机 第3章 第 3 章

他们到最后也没讨论出这滴血到底是谁的。我恳求他们放过这个话题，别再揪着可怜的受害者不放了。妮可觉得在理，一滴血而已，擦掉就好了，反正比利的夹克那么红，蹭点啥也看不出来。比利义正严辞的表示拒绝，他说出门在外，保持容貌整洁是必要的。

我不能允许自己误伤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也不允许自己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我要做的，就是像星徽骑士那样，为这个世界带来公平和正义！他大声说。

哎呀你小声点，招来以骸怎么办。妮可按住他的头，差点把他的脸摁进膝盖里，比利显得委屈，可怜巴巴的露出眼睛，妮可看着比利的脸，有些不自然的撇撇嘴，她凑近比利，小声的说你稍微正经点，别让别人怀疑咱们狡兔屋的专业性。

已经在怀疑了。我心想。

安比捧着保险箱发呆，她盯着箱子仔细的思考着，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也不好意思问，只能和她一起看着保险箱发呆。妮可教训完比利，转头坐在了地上，她说怎么办啊，出不去了。

别灰心妮可老大，说不定绳匠很快就回来了呢。比利这样安慰着妮可，虽然没有任何作用。大家一开始还能互相嬉皮笑脸，努力维持着良好的心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比利的计时器第四次响起的时候，再没有人能保持住心态了。

我们已经待够四轮【空洞内安全推荐时间】了呢，再呆下去我感觉甚至能破纪录。比利感慨着。他探头看着外面成群结队的各种各样的以骸，难崩的表示这些家伙简直和追着他们要房租的房东有的一拼。

还是房东更糟点。安比说。

一旁的妮可面如死灰，她问安比，绳匠回来了么。安比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邦布，摇了摇头。

我觉得我们要完蛋了，我们再也离不开这个空洞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倒霉事就不应该回来！真是从接到这个委托开始就没顺利过！妮可哀嚎着，绝望的捂住脸颊，她不久前刚说完比利，现在就控制不住的叫嚷起来，安比看着妮可，没有出声制止。妮可爬起来，恶狠狠的威胁没有意识的邦布，她说你要是再不恢复过来，就再也别想拿到欠款了！

邦布还是那样一动不动。

没有绳匠，我们甚至没办法离开这片满是以骸的区域，走出去就是送死。妮可瘫软下来，好像彻底放弃了希望，任由邦布啪唧一下掉落。我蹲在妮可身边，接住了摔下来的邦布，妮可的脑袋僵硬的扭动着，眼珠艰难的转动一圈，她扫视着周围，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脸上。

事情到了现在的情况，我们都被困在这太久了。所以先说好，如果后面再出了什么意外，我们肯定是要先保全自己的。妮可忽然对我说。

比利和安比一起转过了脑袋。

妮可老大......比利想说什么。

我知道的。我先他一步开了口，回答了妮可的话语。我说我知道的，请以自己为重。

你们在空洞里呆不了多久了。如果可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吧。我无所谓的，我再呆多久都无所谓的，如果出卖掉我可以换取你们的生存，那就务必这样做。我轻声道。

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做......你有什么目的么。安比插入了我俩的谈话。她让比利进行看守，自己回来稍作休息。我摇摇头，说不是，上一个因意外迷失在空洞里的，执意要带我离开的人，已经变成以骸了。

她坚持要带我出去，结局就是迷失了自我。她在我的面前变异，身体膨胀，扭曲，变成了和外面那些家伙一样的怪物。我很感谢她，但我不希望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了她，就像我很感谢你们，但是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伤亡。

你到底……妮可梗住了，她有点说不出话。安比接住了她的声音，代替她问出了话语的后半句。

“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更愿意相信每一个人，可以为了他们牺牲自己，哪怕他们想要害你么。这是她想问的。

我又不是蠢蛋。我说。

我对她说因为是你们先表露善意的，我当然要给予同等的报答。毕竟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虽然我人一直很好但没得到啥好报吧。

站岗的比利听到了我们的每一句话，他捂住了脸，缓缓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这简直是......”

“太帅了！”

他热泪盈眶了。

就像是星徽骑士里的英雄，不断的牺牲自己帮助他人，在拯救世界后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背冲着街道挥手。没人理解他，可他依旧不断践行着自己的正义。这是比利。

更像电影里的的主人公，这种人一般都能获得很好的结局。这是安比。

......这是我。

............这是妮可，她的沉默比我多一倍。

O O 这是绳匠的邦布，正仰面呆在地上。

唉，说了这么多，结果还是出不去嘛。妮可摆摆手，率先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我的眼角不自然的抽动着，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妮可叫两人冷静点，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叫安比拿上保险箱，自己拍了拍邦布的屁股，她说走吧，至少先离开这片区域。

你也跟紧了，别一不小心迷路了。妮可对我嘱咐道。

我戳了戳捂住脸感动的要死的比利，问妮可是要出发了么，妮可点头，她说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要自己尝试寻找出路。

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不愧是妮可老大！比利跟在后面，毫不吝啬的赞美着妮可。我在妮可旁边，看出了她振作外表下的担忧和焦虑，于是我附和着，说真不愧是妮可老大。

你，你别这么说。她忽然害羞了，站在原地愣了两秒。我莫名的开心，冲着害羞的妮可眨了眨眼睛，比利冲我投来赞扬的目光，觉得我和他非常的投缘，他想着，等出去之后一定要一起吃一顿。

我拒绝，我一分钱没有。我表示抗议。

哦没关系！毕竟狡兔屋也经常处于赤......他一句话没说完，被扑过来的妮可狠狠的坐在了身下。比利哎呦一声，脸贴在了地上，安比提出她想吃汉堡，被压住的比利想去星徽骑士联动餐厅。

你们不要擅自就决定好了啊！多少问一下我的意见啊！妮可撩了撩头发，难崩的阻止了两人的探讨。我笑出声，差点就这样躺在地上，比利挠了挠脸，他说在笑什么，有这么好笑么。安比说比利，她可能是在笑你脸上的土。

什么！真的么！机器人当真了，艰难的把一个胳膊抽出来，别扭的抹了把脸颊，一边肩膀抬了起来，上面的妮可坐的不舒服，一巴掌把他压了回去。

老大......不是说好了要赶路么。比利沉闷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走累了，休息一下。怎么了，你有什么怨言么。妮可摊着手问。

可是，距离我们出发大概才过去了十二分钟，其中有五分钟在聊天，三分钟在找路......安比说。

安比！被拆台的妮可瞪大了眼睛。

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她们三个人的相处模式了。

站在我脚边的邦布无人在意，他脸上类似显示屏的东西亮起，像是电脑开机那样进入了加载状态。我注意到了，伸手把他抱起来，蔫巴的邦布忽然支棱起来，双眼发光。软乎的机械发出一声来自少女的早安问候，吓了我一跳。

妮可！我大喊。邦布说话了！

什么！说话了！是不是绳匠回来了。妮可一下子从比利身上站起来，跑过来的时候把我和邦布一起捞进了怀里。被挤在俩人中间的邦布哼唧一声，晃动着身子想要推开我俩，另一边的铃好像在笑，她说妮可，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妮可抱着我哇哇的哭，她说绳匠！绳匠回来了。

为什么是抱着我喊绳匠啊。

安比和比利也凑过来，从我俩中间把邦布拽了出来。妮可抹了抹眼泪，很是委屈的坐在了地上，铃操控着邦布拍了拍妮可的胳膊，她说辛苦你们了，我现在就带你们离开这里。

众人没来得及高兴，铃又说话了，她说先别高兴太早，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她说起了自己消失时的遭遇。

所以说......你们是被黑客入侵了？安比托着下巴，仔细回忆着铃讲述的她失联的原因，邦布点点头，她说大概就是这样，他们为此失去了法厄同的账号，夺回了HDD的控制权。只是话虽如此，他们一直是积累的空洞数据资料也随着账号的丢失一起不见，现在可能没办法按照原本的计划离开了。

所以说我们还是出不去。妮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向后仰去，被安比稳稳接住，比利也仰，安比象征性的捞了一下，还是让他摔在了地上，比利倒也不介意，他说他的机生，虽然没有成为星徽骑士，也没有和莫妮卡大姐姐共进晚餐，但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这就是你的人生理想么比利！有点没追求啊！我在心里大喊。

经历了这么多......果然还是这样么。妮可虚弱的冲我抬起手，我连忙握住，听着这个事务所的老大用要死了的语气感谢着和我的相遇，她说很高兴认识你，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们出不去了，你可以在这里结算一下你的委托费么。

我：？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啦，而且她哪里来的委托啊。铃看不下去了，跳出来制止了这荒谬的遗言发表。她评价我俩现在的动作就像是生死离别一样，我说还好吧，生死离别的话至少应该哭一哭。

要我哭么，可能有点难度。安比说。

这就不用了吧！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们会一下丧失斗志，结果你们比我想象的还要释然啊。铃吐槽了一句，好像是笑了，她说其实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妮可的授权。

我同意！一听到还能出去，妮可立马窜起来，铃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说先让她把话说完，别那么着急，妮可又坐了下来，她说哦，你先说。

铃解释了一堆，我没听懂几句话，大致意思是他们的数据消失了，但是保险箱里的东西刚好可以弥补这部分损失的数据。妮可想都没想，她说她刚刚就说过了，完全同意。

尽管打开，这种时候了，老娘出不去谁也拿不到东西。妮可指着保险箱，让邦布尽快输入密码，她实在是想离开这里，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不过我得再多说一嘴，我不知道强行读取这个数据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知道如果失败了会产生怎样的威胁。铃拿着保险箱里的类似芯片的东西，下达了最后的通告，安比伸手打断了她的话，她问铃，她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她的本体在空洞外，大可以一走了之。

妮可皱起眉毛。

邦布转过头，我想象不到她的表情，她说你在说什么呢，我是你们的绳匠啊。

这是承诺，我承诺我会带你们出去，就一定会带你们出去，就算我出了意外，失败了，H.D.D系统也会在绳网上发布一条救援你们的委托，不管怎样你们都是可以离开的。到那个时候，我大概......

铃的话没说完。

因为妮可很爽朗的指向自己，她说放心吧，只要能出去，不管发生什么她们都会去店里就她的。

安比和比利也点头。

铃笑了，她很明显的笑了，邦布圆滚滚的身姿颤了一下，耳朵晃晃悠悠的。她把芯片插入额头，说着要是付委托费的时候也能这么爽快就行了。妮可尴尬的哈哈两下，说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芯片完全没入了邦布的脑袋。她逐渐失去意识，像魔法少女变身一样飘了起来。安比睁大眼睛，望向悬浮的邦布，邦布的身子开始不段颤抖，像是404live场里的舞池灯球，噼里啪啦的闪着光。比利额了一声，问妮可这是正常的么，妮可说你问我，我问谁。

说的也是哈，哈哈。比利说。

逃脱计划大概失败了。

不，还没有，逃脱计划还没有失败。安比敏锐的捕捉到了异样，她指着落回地上的邦布，看着他忽然运动起来。跟上他！他在带我们往出口的方向走！比利拽着我，安比拉住妮可，我们四个人一起跟着邦布向远处的出口奔跑。

我们撞上了墙壁。随着一阵炫彩的奇异光线，我落在了另一块土地上。拽着我的比利用力有些过猛，害得我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后背，他再一次的被我创翻在地，我在一次磕在他坚硬的机械外壳上，我们俩越过外面的土坑，一起撞上了凸起的马路牙子。

你们两个，还能站起来么，我们得去找绳匠。妮可和安比也跑了过来，一左一右把我俩拉了起来，比利一点事没有，我有点头晕目眩，安比撑着我，告诉我别逞强。妮可开始打电话，在得知铃的状态并不好后立刻开始着手联系医生，我摸了把鼻子，没流血。

我们要去六分街，绳匠他们在那里。医生很快就到，咱们先过去。妮可收回电话，快速的下达了命令，在这个时候，她变成了一个格外靠谱的头领，一个说到做到的朋友。我晃晃脑袋，把一头的土甩了下去，没来得及感叹任何事情，我和他们一起前往六分街的录像店。

铃的状态很糟糕，她陷入了昏迷，不停的抽搐和呓语。妮可带来的医生和她们相熟，很快的了解清楚了状况，着手开始进行治疗。一旁的我们暂时派不上用场了，一起挤在店内的沙发上，铃的哥哥哲实在分不出心在意我们了，他把医生带进了卧室，麻烦我们留在下面。

妮可焦急的在店内踱步，看的比利也焦躁起来。安比看上去很冷静地和我坐在沙发上，其实在无意识的扣弄着沙发的布料。而我，我直到这一刻，直到我的屁股陷进了柔软的蓬松的沙发里，听着妮可不段碎碎念的声音，我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些事情。

我离开空洞了。

我离开空洞了。

我真的，离开空洞了。

好轻松。

不对，并不轻松。

楼上的铃还徘徊在生死边缘，我实在不敢想象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竟然因我而起。脱离空洞的感觉还没有落在地上，我就又被另一件事情吊起，在多方的精神压迫下，我终于没能忍住，在这样紧张焦虑的时刻，我坐在沙发上，咬紧嘴唇，发出哭声。

三个人都被我的声音吓到了。妮可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凑近我。她摸着我的脸颊，问我这是怎么了。我泪眼朦胧，本能的搂住她的脖子，妮可和安比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抱住我。

我开始嚎啕大哭。

对不起。我说。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会碰见你们。我真的离开那里了么，我真的可以离开那个地方了么。我就是这样，就这样离开了？

我以为我需要做很多事情，我真的认为我从没得到过好报，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多糟糕的人，但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多么的糟糕？对不起，把你们带进了我糟糕的生活里，谢谢你们，求求了，谢谢你们。

她说话开始胡言乱语了。安比拍拍我的后背，没能起到任何作用。我哭的撕心裂肺，差点呛到自己。妮可没有说话，她搂紧我，让我靠在她的肩膀上，我觉得这样哭下去太不礼貌了，但我控制不住，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让我再也没办法正常思考了。

请绳匠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她和那个邦布都不要出事，一定不要。

他们不会有事的，我请来的医生可是专门对付这种类似......妮可的话没说完，我便没了动静，安比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她说妮可，她昏过去了。

唉，真是没办法，比利，把她带回去吧，这边我们看着就行。妮可喊住了一直没动静的比利。

他面对忽然的情绪崩溃没什么经验，也不好插入女孩子们的搂搂抱抱。妮可把车钥匙丢给比利，和安比小心的把我放到了车上。

回去的时候开慢点，路上注意安全。妮可说。

没问题的妮可老大，绳匠那边就交给你们了。比利摆了个帅气的姿势，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