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区零】老天，我活的像个人机 第12章 第 12 章

我知道自己应该把两个世界切割开来。

本对我说，他感觉我有点害怕他们的社长。我说其实不只是社长，安东我也害怕。本更疑惑了，他说安东虽然长得凶了点，但是人很好的。我说是啊，刻板印象害人不浅。

但是你好像并不害怕我。明明大家看见我的第一反应都是尖叫或者逃跑的。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整个熊看起来都蔫吧了。我拍拍他的爪子，说刻板印象害人不浅。

除去了刻板印象，人们会对周边的环境产生更多的好奇，至少我是这样。本很高兴，因为我不认为他可怕，因为我和珂蕾妲社长和解，和大家相处的更加融洽了。本蛮喜欢我，喜欢和我分享他的日常生活，喜欢和我讲一些白祇重工的小趣事。在他第八次碰巧提到安东后，我看见安东夺门而入，他说本，我听见你喊我。

他的兄弟还在手臂上轰鸣。安东来的急，根本没想着要关掉那嗡嗡作响的钻头。外面的风很大，被他推开的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本被吓的一哆嗦，呼啸的风把安东的头发吹的乱飞。他眯着眼，茫然的左顾右盼，我用手指按住哗啦啦翻动的书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安东，你要不先把你的兄弟关一下。本小心的发话，用爪子挡住了向我袭来的风。安东哦了一声，摸索着按停了开关。他抹了把脸，用手把头发摁在头顶上，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办公室。

失去了他的阻挡，风一下子又灌了进来，本一个没反应过来，被飞起的纸糊了脸。安东披在身上的外套甩在了我的脸上，高达一米九的男人的外套整个盖住了我的脑袋，切断了我和世界的交流。我双眼一闭，鼻腔里满是洗衣液的味道。从纸张手下逃出来的本及时的把我从外套里拯救了出来，顺便抬手带上了门。

世界瞬间安静。

今天的风怎么这么大。

本放下我，弯着身子整理起被吹的一塌糊涂的桌面。安东找了个凳子坐下，他松开了压着头发的手，乱七八糟的刘海一下子垂了下来。他不是很在意，我看着有点想笑，本在一旁问起安东，他以为今天不上工。

是啊，社长说今天不上工的。他用手抓了抓脑袋，试图捋顺自己的刘海。本回头，小小的眼睛里满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的神情。安东整理发型失败，手一摊便不再管，他大概知道本要问什么，只听他说的随意，他说自己在家躺了会觉得实在是太无聊了，就跑回工地来搬运建材，想着就当锻炼了。

你们新艾丽都的人实在是太热爱工作了。

本完全是习以为常，他答应了安东的“不要告诉社长，否则她又该跳起来叫他去休息了”。我真的好奇他为什么这么的勤奋，这简直是超人。安东觉得没什么，他说在工地上挥洒汗水是一件很热血的事情。

你说是就是吧。

但是有些时候干太多确实不好。安东又说。他说自己之前给手下的员工安排了一些任务，说是要磨练他们的意志，可当他看见他们苦哈哈的在那里喘气就会心软，愣是自己一个人在深夜把那些活都干完了。

兄弟你。

不过。安东话风一转。他说自己前两天傍晚回工地干活，在天黑的时候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响。那声响像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附近绕圈。安东担心是什么盗贼，第二天便告知本，二人一起清点了一遍资产（虽然大部分都是本自己查的），结果发现什么也没少。

所以我就很奇怪，当时到底是什么人呢？什么人会在半夜靠近工地，总不能是变态杀人狂。安东掐着下巴思考。

可能是一个因为怕尴尬而做公交逃跑在终点站被迫下车最后迷路的倒霉蛋。我说。

哦！有道理啊！安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塌下肩膀，他说不对啊，你怎么这么清楚。

猜的，运气好。我托着脸说。

安东信了。

本很疑惑。

外面的风还是很大。

......

安东坐了一会，又开始闲不住了。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那家店铺的热狗最近上新了。我看着外面的风，问他是现在么，安东点头，我耸了耸肩，欣然同意。

出门时，我重新拢了一把头发，让它们不至于被风吹的乱飞。安东看起来超级爽朗，外套跟披风一样呼啦啦地飘。他和他的兄弟一起发出抑扬顿挫的哈哈！把另一个屋子里的格莉丝喊了出来，她探出脑袋，护目镜还挂在脸上，她冲着安东喊，她说你是要去便利店么，回来的路上帮忙带杯黑咖啡。

没问题！安东说。

哎！你也在，我以为你今天没来呢。格莉丝瞧见了我，她从她的实验室里钻了出来，带着一身的灰和机油。我逆着风点了点头，闻见了她身上的来自机械的味道，格莉丝对我说，她的孩子们都有点想我了。

他们去空洞内作业了，我没办法跟进去啊。我说。

我知道！他们这不是回来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去看看他们，没有你，感觉他们工作都没有以前那么认真了呢。格莉丝说。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

说到格莉丝，我对她的误解还挺深的。她似乎总是待在她的实验室里，我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她。我一开始不是很了解她，以为她目中无人谁也不在乎。可当我真正和她交谈起来，我发现她完全没有作为天才的傲慢和偏见。

很少有词能形容格莉丝。至少我想不出来，她很癫狂，是那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颠。她一开始完全不知道我作为财务加入了白祇重工，或许她根本没看见我这个人。是她的孩子，那三个会说人话的智能机械，他们中的一个在某一天出了一点意外，正是这一点意外将和我格莉丝联系到了一起。

格莉丝总是会给机械们添加新的学习模块，这点她的孩子们总是会很抗拒。格莉丝很猛，拎着控制用的平板就爬到了机器的顶端。失控的机械开始暴走，托着格莉丝一路横冲直撞，本没拦住，看着机械向前狂奔，我本来在和名叫阿全的邦布交谈，听见身后的动静便转过脑袋，格莉丝一边喊着快躲开一边试图夺回控制权，可机械根本不听她的。安东推开面前惊恐的工人，以自己的肉身停住了冲过来的大型机械。

妈妈，感觉他能一拳干碎我的脑袋。

格莉丝随着惯性晃悠了一下，差点摔下来，整个身子都仰了出去。只见她一只手抓着机械上方的凸起，另一只手抱着平板，正在努力用下巴触碰屏幕里的确认键。安东问格莉丝还好么，她说当然，她好的很。

我完全看不出哪好，那个机械明显在蓄力。只见他扬起前面的铲斗，一下子把格莉丝抡了出去。高高飞起的格莉丝在空中转了个圈，和后退着试图接住她的安东一起摔进了沙子里。

机械的身体里好像发出了得意的哼哼声。他自认为解决了麻烦，逃过了安装插件的痛苦，哐当哐当的就开始到处乱跑。本掏出了他的.....那是什么啊，一个柱子样的东西砸过去，挖掘机那类似爪子的东西从背后伸出来，一下挡住了飞过去的柱子。

为什么挖掘机有这样的部件，是我见识少了么。

我和阿全躲在角落里，完全无法加入这场战斗。费力从土堆里爬出来的安东掩护附近的工人撤离，本把倒着摔下去的格莉丝拽了出来，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拦住挖掘机。得意起来的坏家伙丢掉抓着的柱子，冲着大门的方向狂奔。

那正是我蹲着的地方。看着高我不知道多少的机器轰隆隆的跑来，我被吓得抱上阿全拔腿就跑。小小的邦布从我怀里探出脑袋，被挥舞着铲斗的机械惊的塌了耳朵。他把安全帽扣在了我的头上，好像这样就能好好的保护住我。我感谢他的好意，但是并不认为这样有用。那东西一巴掌就能把我打到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机器跑的太快了，一步赶得上我八步。我作为人类实在是难以比过发狂的机械。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听见他体内运转的齿轮的声响。本和格莉丝在后面狂追，我在前面狂跑，喘的像只快死掉的老山羊。

最后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抱着阿全蜷缩在了凹陷下去的土地里。重型机械向我走来时发出的每一步都像是催命的符咒。阿全太担心我了，他试图从我怀里蹦出来，想安东那样停住机器，我觉得他简直是疯了，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按住蠕动的邦布，把他死死的藏在怀里。邦布拒绝，他还想要帮助我。我的脸面冲墙壁，听着逐渐靠近的轰隆声，我说阿全，如果我就这样死在了工地上，你可以帮我打电话告诉妮可，说我今晚不能回去吃完饭了么。

嗯呢！嗯呢呢！（不行！不行！）

邦布发出拒绝的声音，他的耳朵晃晃的，一个劲强调我不会死，我说我可没有安东或者本那样抽象的身体素质，我被那个机器撞一下就会直接离去。

嗯呢！嗯呢呢嗯呢！（你要相信格莉丝！你要相信大家！）

阿全喊着，挥舞起自己短小的胳膊。我拍拍他的脑袋，承诺自己一定会在死之前把保护好他。邦布小小的显示屏上露出难过的神情，他把脸贴在我的胸口，耳朵弯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

机械运作的声音停住了。

有东西在我脑袋上方划过，带起了一片的尘土，那些土无一例外，全部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听见格莉丝喊着太好了，他停下来了，而后是一阵阵的脚步声。我和阿全小心的抬起脑袋，看清了那个物件。那是挖掘机的铲斗，正规规矩矩的悬在我身前，他位于机体中央的圆形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圆圆的眼睛。那双眼睛和我对视上，他把铲斗又下降了一点。

你好。俺是汉斯。他忽然介绍起自己

我已经不会诧异为什么机械会口吐人言了。自称汉斯的挖掘机超级乖巧，他甚至蹲下身来和我保持相同的高度，一点看不出刚才胡闹的样子。

他垂着铲斗，期待的眨眨眼睛，好像希望我做些什么似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阿全从我怀里跳下来，短短的腿踢了汉斯一脚，汉斯没有理会，依旧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他到底想干嘛。

我犹豫着，贴着墙壁站起身，小心地伸出手来触碰他的铲斗，汉斯的眼睛瞪圆了，他一个机械为什么表情这么丰富？

本从后方赶来，抢在我之前抡起他的柱子抽在了汉斯脑袋上。毫无防备的机械直直的吃了这一下，显示屏上冒出了眩晕的图案。格莉丝乘胜追击。她的鞋子跑掉了一只，光着脚就踩住了汉斯的脑袋。她爬上机器顶部，按下了位于上方的某个按键。只见她一手操控平板，另一只手拿着工具直接敲开了汉斯的外壳，她喊我，叫我按住下方中间位置的按钮。我照做了，格莉丝一巴掌下去，汉斯彻底没了动静。

呼，搞定了，他这下子能安静一会了。格莉丝抹了把汗，背着身子跳了下来。她落在我身旁，夸了句干得不错。本绕过来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捏了捏他爪子里的肉垫，告诉他我好得很。

格莉丝检查了一圈，没搞清楚汉斯忽然停下来的原因。她回过头，像是才注意到我一样，沾满灰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她说哎？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工地不能随便进来，你有出入许可么？

呃......格莉丝，有没有可能她是新入职的员工，已经来了几天了.....本挠挠脑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格莉丝明显没反应过来。她凑近我，把我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只见她思考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是你啊，你就是小不点说的那个新来的财务吧。她总是提起你，说得我有些好奇，不过我最近一直忙着更新这几个孩子的逻辑模块，没找到时间和你见一面。格莉丝说。

今天的事多谢你帮忙了，汉斯这孩子总是有些不听话，他很怕痛，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你初来乍到，希望没有吓到你。格莉丝说着，擦了把脸上的灰，她说自己是格莉丝.霍华德，白祇重工的技术顾问，如果有技术上的难题需要解决，都可以去找她。

前提是她有时间。

那基本上就是没时间了。本小声的和我说。

我耸耸肩，谢过了格莉丝。她点点头，带着汉斯离开了。我把阿全的安全帽还给了他，邦布蹦起来，很是开心，本看着我们，觉得过两天给给我弄一个合适的安全帽了。

我没在工地干过活，不清楚文职人员是不是也要带安全帽。

虽然后来我才知道，白祇重工的所有职位都是混着来的。

说是混着来的其实也不太准确，说白了就是大家都是什么都可以干。比如本对我说，他在我来之前不方便贴发票，所以大家有时候会来帮忙。虽然忙了一通还不如不忙，但至少大家都是好心。

好心是好心，但是往发票单上贴刮刮乐什么的......

以及珂蕾妲在数学方面和文盲没差。

......我不能这么说自己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