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四伏春 第64章 年夜饭

四人乘船归来，大雨依旧未停，岛民纷纷选择闭门过节，路上鲜有人过，只留万家灯火照亮蜿蜒道路。

果栏住地在村头，龙城等人在村尾，背道而驰。

“终于回来啦，我好饿呀！”十二为莫妮卡打着伞，另手将没有一丝赘肉的肚皮拍得邦邦响。

信一看了眼bp机，佯装给了十二一拳：“马上就到了，都在等我们吃饭。”

“好呀好呀，吃什么？”

王九停好船，一路冷眼看信一和十二一左一右将莫妮卡身边的位置占尽，又你言我语地耍着宝。他白眼骂了句“浪屎”，就双手插兜晃进雨中，不出五步，莫妮卡就叫住了他：“喂，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至少等明天大老板消了气你再回去也不迟。”

“好哇，”王九立刻喜笑颜开，莫妮卡的优待，也给了他挑衅的底气：“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等回到住地，已经快到十一点，索娟正在和两个大佬玩big two，虽然彼此都不甚熟悉，但气氛竟意外融洽。

“搞这么久，还以为你们半路撞到冰山。”见众人安然归来，威风堂堂的tiger也冷幽默了一句，看到十二全须全尾地对他吐舌头，那未被墨镜遮挡的眉头才真正舒展开。

龙卷风环顾一圈，对于王九的出现也不惊讶，只是问：“四仔呢？”

“他还有事情没搞清楚，今晚还需要很久很久。”信一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都去快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索娟招呼起莫妮卡：“换好衣服赶紧下来帮忙。”

莫妮卡疑惑：“帮忙？还有什么事？”

“啧，今晚过年，你说有什么事？”索娟没好气，但脸上笑意却第一次浓到化不开：“我又不是保姆，还要负责做年夜饭？你们想得美，我囤了点肉馅，我们包饺砸吃吧。”

“不好啊大佬……我肚子好饿，有什么可以吃的没有啦，我先垫一口！”

十二冲着tiger讨年货吃去，信一则还算配合：“我去换身衣服，下来包饺子。”

“蓝信一给我也拿一套衣服！”王九说罢，又撞撞莫妮卡肩膀：“你阿姐为什么这么开心？”

“娟姐她，”莫妮卡僵笑着回答：“年年过年一定要吃饺子，今年又被她得逞了。”

因索娟手上有伤，负责指挥，两个大佬也承担了部分工序，龙卷风手劲深厚，负责和面，tiger擅常砍人，负责剁肉，每个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至于几个后生仔，在看过盆菜比试时那些群魔乱舞的料理后，索娟就打定了主意，只需要他们把饺子皮对折捏紧，入水不散就行了。

“阿娟，是不是还少了一个工序？”龙卷风将袖子挽到胳膊上，雄劲的双手将软趴趴的面团搓来打去，很快就攒出一个光滑松软的面球。

索娟正欣赏着tiger娴熟的刀工：“嗯？什么？”

龙卷风指了指其他配菜：“这么多料，难道不用搅拌起来？”

“这件事很难吗？还要多个人。”阿娟皱起眉头，对这个提议十分不解。

tiger脑筋一转，独眼也狡猾地眯起来，指向刚换了衫围着莫妮卡跳来跳去的王九：“唉，你看看你家大佬，被那个长毛老烂仔缠住，将他叫过来做事啦。”

龙虎两兄弟不谋而合。他俩对自家头马沟女的斤两完全有数，虽说王九也不怎么样，但胜在足够吵闹，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那么会闹的疯狗不定也有人爱呢？总之，一定要把他支开，剩下的，就让两个后生仔各凭本事吧！

眼神达成一致，龙卷风继续对索娟恶魔低语：“他还把你打伤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们两个，真是为老不尊。”索娟一下就猜到二人的意图，但她也不希望莫妮卡跟王九走得太近，毕竟在这几个人当中，只有王九是最危险的。故而索娟也同意开口，将王九使唤过去搅拌肉馅。王九自然不肯，奈何莫妮卡也帮腔：“过去帮忙啦，娟姐说得对，总要做点什么，才好意思上桌吃饭的！”

“什么都听她讲，究竟她是大佬还是你是大佬？”王九没好气地走了。

信一和十二松了口气，正要相视一笑，很快又盯上了对方。

1v1男人大战，正式开始！

包饺子是莫妮卡为数不多擅长的餐厨手艺，做起来十分容易放空大脑，温馨又惬意。只可惜王九太吵，好不容易等他离开，莫妮卡终于可以集中注意力盯着手心，将饺子皮攥成一个个白色元宝。

索娟将食材分成作两种馅料，一种是椰菜猪肉，一种是韭菜鱼虾，在经tiger乱刀斩碎、索娟妙手调味、王九金刚指搅拌后，都泛着油沁沁的诱人光泽，莫妮卡光是闻着生馅的气味，就已经饿得不行，手上捏合的动作也越发娴熟。

“哇，莫妮卡，你包的饺子好可爱呀，一个一个，都可以‘坐住’。”十二睁目，满眼的羡慕很快又转为失落，他摊开手掌，展示出一个扁豆夹般的饺子，站着不到一秒，就啪叽躺平了：“包多了，皮会破掉，包少了，又难看，你指点我一下咯。”

“很容易的，你只是没有掌握技巧。”难得在厨艺这块找到舒适区，莫妮卡毫不藏私，积极同十二分享自己的诀窍：“用手掌将饺子兜住，不要用力，只要手指发力，一个一个褶捏起来。”

“听上去简单……”十二重新取了一块饺子皮，填完馅料，十条手指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是这样吗？”

“不是，你力气太大了，跟我动。”莫妮卡侧过身，用更小的一双手捧住那双宽大，合动手指，教十二屈指。两双手之间那些扑簌簌的面粉，也变得如同暖雪一样。

对于十二的小心机，莫妮卡有没有看出来信一不知道，但要是他再看不穿，未免也太差劲了！十二少会不会包水饺他不知道，但靠一双手打天下的人连指力和掌力都分不清楚，谁会信啊！

看穿套路的信一并未立刻行动，他半眯着眼，静观其变，很快计上心来：“莫妮卡，你这边脸上沾了东西。”

“啊？哪里？不会是血吧？”不久前刚酣战过一场，莫妮卡闻言松开了十二的手，注意力转向信一。

“别动，我看看啊。”信一伸出手指，轻轻拂拭着莫妮卡的左脸，一下又一下。

“还没好？”

信一离得不远不近，却可以清楚看到莫妮卡的腮颊被触碰的手指烫红。在莫妮卡发觉前，信一收回了手：“OK啦，”

接着，他又晃了晃那偷偷沾满面粉的长指，恶作剧得逞：“你的脸跟虾饺一样。”

只可惜，耍帅没保持多久，信一就被十二少一张面皮丢脸：“莫妮卡，他整蛊你，我帮你报仇！”

信一额头贴着一块圆皮，活像中秋节的包拯：“梁俊义！”

“哇，这个好玩我也要玩！”王九看热闹就想加入，顺手抓了把面团，捏成弹丸，一颗一颗往两个情敌头上丢，准头十分刁钻。

饺子包了才一半，胡闹的面粉大战又再次开启，索娟趁乱赶紧抢救走了所有食材，同两个大佬一起包完了剩余的饺子，勉强保住了这顿年夜饭。

新鲜水饺用不到三点水，便已在水中翻滚上浮，几条长盘将水饺盛出，配上小料，成就一顿仓促又热闹的年夜饭。

快到十二点，早就饿得不行的几人一窝蜂围坐在圆桌前，王九很不讲究，伸出手就要抓一个滚烫的饺子吃，被莫妮卡拦住了。

“开餐前，几位大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做？”莫妮卡拇指和食指蹭了蹭，发出沙沙的数钱声：“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鬼丫头，你真会挑时间。”说是这样说，tiger早就将准备好，一封一封递给几个年轻人。

莫妮卡接了红包，眉开眼笑：“多谢tiger哥，祝tiger哥开疆拓土，虎运当头！”

信一端上一杯酒敬过，也说了些讨喜的吉祥话。最后才到十二：“祝tiger哥福星高照，长生不老，带领庙街，再创辉煌！”

“滑头仔，什么再创辉煌，搞笑，哪有这么多辉煌可以创？”tiger嘴上数落着，胡须都快扬起来了：“什么时候让你去辉煌庙街，我退休也甘愿呀。”

“不行不行，我还小，五十年后再说！”十二少将这话俏皮地揭了过去。

“五十年？都不用传家业给你，直接给你孙子算了？”

一室生春，只有王九满心怀疑。社团里老旧更替从来都十分忌讳，资历越老混得越久，越担心有人有力的后生仔取而代之，大老板尤其如此，王九时常帮大老板处理这样的人，更不知道替自己解决过多少这样的人，可庙街这二位，竟然将这么敏感的话题，掰开了当笑话讲？

专注的凝视自然惊动敏锐的虎，目光如电刺来，王九不闪不避，tiger才总算将人放进正眼。他取出最后一个早就备好的红包：“看什么？你也有。你帮忙杀了雷天恩，只要不到庙街搞事，我认你这个人。”

盯着那个红包，王九有些出神。

“怎么？保护费都敢收，红包不敢？”龙卷风唇在笑，眼神一如既往疏离，他也开始分发红包，仍然有王九一份。

还没开始喝酒，王九就觉得胃里烧得慌。尽管如此，他还是将两个红包收下，勉强敷衍过：“多谢二位大佬咯。”

“开饭开饭！”

一声欢呼过，好几双筷都伸向饺子盘，左一个右一个，没有讲礼数，更没有讲客气。

“唔唔！好好吃啊！”十二少从来不吝惜自己的赞美：“猪肉肥鱼肉鲜，肯定是大佬斩得好！龙哥揉面，从前都没吃过，面皮Q到弹牙！娟姐调味也好犀利，有没有什么秘方呀？莫妮卡捏的饺子煮熟也好像元宝，吃了来年一定会发达啦。”

“喂，马屁精，菜馅是我搅的。”王九从十二筷下拨走一个饺，囫囵个塞进嘴里。

“知道是你搅和的，你也辛苦了。”信一冷不丁开口接话，先是给莫妮卡夹了一个饺子，然后又给王九夹，动作优雅自然，大度得有些吓人。

王九只觉得蓝信一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他盯着碗里那个饺子，狗信狗疑：“你不会下毒吧？”

“你怎么会这样想？”信一挑眉，一副光风霁月很是意外的模样：“大家打过同一场架，现在又同一桌吃饭，难道不是朋友？”

“你在说什么东西？谁跟你这个废柴做朋友？”王九头皮发麻，被膈应得连饺子都吃不下了。

啊，上套了。

信一只需要压下笑意，扭过头，求助般地朝莫妮卡耸了耸宽肩。他一个字都不用说，就表明了一切：你看，我已经在尽力接纳他了哦。

“王九，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跟大家好好相处啦。”不出信一所料，这种时候莫妮卡自然而然会偏向他这边。

“……”王九有苦说不出，眼神里的凶恶藏都藏不住，只能闷头吃饺子，也没空耍宝逗莫妮卡了。

“来，再吃一个，这个看形状是我包的。”信一保持着和煦的微笑默默照顾莫妮卡。他在对新领悟的沟女兵法得意时，又有些感慨地想着：果然，我已经不是几个月前的愣头青蓝信一了。

圆桌对面，老靓仔龙卷风，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