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狄秋那回去之后,龙卷风急匆匆的赶去了他的理发厅。以前龙卷风对于理发厅属于三天剪头,两天洗毛巾,主打一个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我不懂他今天在急什么。
这种工作态度。
真的是。
令人羡慕!!
龙卷风掏出钥匙,打开理发厅的大门,上次洗完的毛巾还挂在架子上没收,已经干的有些发硬。我和信一一个去叠毛巾,一个帮他扫地。
龙卷风径直走向吧台,翻找半天拿出了纸笔,递给信一。
“信一,你字写的好看,给我写点东西吧。”
“好啊,写什么啊大佬。”信一接过纸笔。
“写个招工就行。”
我感觉奇怪,“啊?大佬,为啥招工,这理发店你都不咋开。”
“嗯,那是以前。”大佬看着信一写字,“现在我打算以后天天开,怕忙不过来,所以招几个人。”
信一很快就写好了招工启事,龙卷风拿起来毫无保留的称赞信一写的漂亮,信一又开始臭屁的笑。
龙卷风拿着启事在门口的墙上比划了几下,想了想,还是伸手把我招了过去。
我一路小跑哒哒哒。
刚在龙卷风面前停下来的时候,龙卷风就掐着我的咯吱窝,把我举过我的头顶,让我坐在他的肩膀头,我怕摔下去,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脑袋,他的手扶着我的后腰和大腿。
啊。这就是daddy的后背吗,宽厚,结实,像一块巨石,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我眼睛有些红。
父,父爱如山……
“来,把招工贴到最高的地方。”龙卷风抬手指着上方。
山……山体滑坡……
你怎么不举信一呢啊!是因为我轻是吗!!
当时我还没意识到龙卷风这是做了什么决定,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龙卷风越来越少的走出城寨,越来越多的时间陪着我和信一,以及城寨的大部分居民。
Tiger痛心疾首,想不通叱诧风云的龙卷风,怎么这么想不开,明明可以带着龙城帮一统江湖,却早早的退隐江湖在狗都不愿进去的九龙城寨里。
我说Tiger哥你不懂。
那叫提前荣誉退休,拿拿退休金(租金),养养花(信一),遛遛狗(我)。
是多少打工人的梦啊!
——X——
问,中国人刻在DNA里的三样东西是什么。
答,禁毒,抗日,种地。
禁毒永远是第一位。
龙卷风现在不限制我和信一在城寨里活动了,不出城寨,我和信一可以去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于是我和信一发明了新的玩法。
——城寨躲猫猫。
游戏规则是我负责在城寨乱逛然后迷路。
信一负责在跟龙卷风学完功夫后找我回家吃饭。
我练功的热情一点也没有信一高,而且练功时间比信一短很多,我早早结束了今日的练功分量,擦擦汗看着还在努力一拳一脚“嘿哈”给自己加码的信一,决定提前开溜去闲逛。
穿梭在城寨复杂错乱的小巷,我头枕着双手,漫无目的的晃荡,东看看西看看,感受全息9D的香港风情,活像一个街溜子。
啊,一袋垃圾。
啊,一坨翔,靠谁这么没素质。
啊,一个落单的小孩放风筝。
啊,一具尸体。
……等等?
我擦,什么玩意?
我倒着走回来,爆冲进那个巷子,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蜷缩在巷子里,浑身发抖。
今天秋风正好,不冷不热,阳光明媚,然而这样的天气里,他的身上却像是被水倾盆而下浇过一样,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连头发都是。
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身体,凉了,哦不是,是凉的,没有发烧。
那现在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我试图抬起他,但是有点沉,我抬不起来。估摸一下时间,我想信一也差不多能找到我了,我原地蹲下,决定等信一一起来商量怎么办。
在等信一的这段时间,我又仔细的观察一下那小孩的状态。
抽搐,暴汗,震颤,癫痫,呼吸困难。——这要不是戒断反应我直接回去烧毕业证。
天杀的啊,那个扑街的让这么小的小孩碰到这种东西啊!!!!
信一是和龙卷风一起来的,龙卷风只看了一眼,都没用我解释状况,就匆匆抱起了小孩去找老中医阿飞。
“终一世渡一人”和“终一生渡世人”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是对于龙卷风而言,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选择后者。
对于每一个城寨里的居民,他悲悯又善良。对于那些来搞事的,他就是平原上那最猛烈的龙卷风。
所以龙卷风一定不会让这个小孩在城寨里出事,我十分确定。
——X——
那个小孩被龙卷风抱走找医生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他。龙卷风不知道把他藏到了哪里,但是龙卷风开始勒令我俩这一个月不许再去他的房间。
我大悟。信一不解。
偶尔会有奇奇怪怪的崩溃的声音从龙卷风的房间传出,信一就用一种夹在千言万语,千丝情绪的眼神看我。
我心虚的低头看地板。
啊,这个地板,它长得真地板。
希望信一不要误会他的大佬是个变态啊,我泪目。
但是一天从早到晚,从起床到学校,再到练功,直到睡觉都要被信一这样看着,我后背一层寒毛每天就立在那里没软下来过。
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把龙卷风堵在理发店门口。
我说求求你了大佬,你去告诉信一真相吧,他再这么幽怨的盯下去,我们俩之间迟早要疯一个。
龙卷风说好的,交给我。
于是那天信一被允许带着叉烧饭走进龙卷风的房间,信一还按照城寨惯例(主要是他自己)加了个荷包蛋。
我和龙卷风在楼下等信一。
信一下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抑郁。
“大佬,他还有救吗?”
“有的有的,再几个月就好了~”我安慰信一。
龙卷风见缝插针的给信一科普这玩意的危害。我夸大其词的恐吓他这玩意能把身体糟蹋成什么样。
信一猛的一拍桌子!说大佬我们晚上就去把所有卖这玩意的人豆沙了!
好样的信一,蓝门硝烟,少年强则国强啊,我欣慰的点头。
龙卷风摇头说防不住的,总会有人偷偷进来卖。
信一的脑袋又耷拉了下来。
我狗腿子的趴上桌子,眼睛亮晶晶的对龙卷风说。“大佬,臣有一计。”
龙卷风说:“放。”
我说“咱来个钓鱼执法!”
“哦?”大佬和信一都来了兴致。
“咱们找几个小马仔,没事就装作要买,然后把卖家引进来。”
“然后呢?”
“然后谁敢进来卖!就把谁胳膊卸了!丢出城外!这样就会有传闻,说城寨里有个禁毒侠!谁来打谁!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怎么样啊,是不是一劳永逸!”我学着小猫信一,臭屁的翘尾巴。
“聪明啊!”信一对我竖起大拇指。
“哈哈,行,试试试试。”龙卷风爽朗的笑。
但是我觉得大佬应该是不信的,他只是习惯性的哄孩子。
事实证明大佬的不信非常的正确,因为后面几年乃至十几年,都没有人上钩,唯一一个上钩的,还是个大乌龙,最后成了我和信一的朋友。
——X——
信一开始孜孜不倦的每天往大佬那房里送饭,还变着法的送好吃的。
我又想说了,信一真的被大佬教的很好。
信一非常细心,我承认,我当时有害怕过信一天天往里面送叉烧饭。
因为有一段时间信一就是这样对我的,每天拉着我吃叉烧,吃的我大概有半年时间,每次经过七叔的叉烧店都要绕路走。
他现在居然每天给这个小孩做营养均衡的饭,荤素搭配。结构配比能让健身教练都鼓掌叫好。
而我,睡在他下铺的兄弟,只能借着那小鬼的光捞到点,这一行为,嫉妒的我牙痒痒。
两个月后,龙卷风的房间门大开。
他领出来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孩,躲在龙卷风的身后怯生生的跟我和信一打招呼。
“你们好,我叫粱俊义。”
哇!
好可爱。
像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