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碧——”昏迷中的飞廉紧锁着眉头,犹自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一路上,他已经叫了那个名字数次了。当时,云焰只顾将蕴含了灵力的手掌按在飞廉的心口为他止血,也顾不上想到其他的人或者事情。
此刻,
云焰怔怔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个水绿衣衫的绝色丽人走向飞廉,她走在他的床头,握住了他的手。那是一个极美的鲛人女子,肤色如雪容光照人,比起潇来也只是稍逊几分。
“飞廉,没事了。我在。”鲛人女子低低地呼唤昏迷中的贵公子的名字,她的眼睛,沉静和温柔中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飞廉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唇角不觉流露出一丝微笑。
传闻中的那个碧,就近在眼前了。云焰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可是没见飞廉转醒,她又有些不放心离开。
“云焰小姐。”碧用绢帕给飞廉擦过额上的血迹,抬起头来,对云焰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很抱歉,碧不能给小姐行礼了,还望小姐不要见怪。”昏迷中的飞廉,死死的握住碧的一只手,宛如抓住生命中最紧要的一根救命稻草。
云焰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摆摆手道,“没什么的。”
“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她们才第一次见面。何况,她在十大门阀中也并没有多大名气吧!
碧微微一笑,抬起那只能够自由活动的手,指了指云焰的肩头。那里的衣襟处,清楚地绣着一枚金色火焰状的符号。(烛,焕,焰都是“火”字旁)
那是十巫中巫真一族的家徽。
碧垂眸想了想,终究还是缓缓道,“除了这显眼的巫真一族家徽,碧想到飞廉公子时常提及的那个“焰儿”,与小姐的年龄,身份,容貌甚是合贴,这才猜测是云家三小姐了。”提及飞廉的**和他口中的那个“焰儿”,本不该说出口。可碧是个心思玲珑的,她一眼便瞧见云焰单纯善良,难得的是对鲛人没有一点儿偏见。这样说了,反而能够使她欣喜。
“飞廉哥哥他,是怎么说我的?”云焰眼睛一亮,将先前对于飞廉伤势的忧心和愁苦暂时放到了一边,她有些羞涩地开口问。
碧看着云焰可爱的模样,碧色的眼睛也有了一丝真诚的笑意:“飞廉公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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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兔子,又是送给云三小姐的生日礼物?”碧提起关着小白兔的笼子,目光有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语声却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是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寒光殿看她了。”飞廉从碧的手中接过笼子,放置到一边。他握住碧的手,用温柔的目光看向碧的眼睛,“上次一见,我发现她也长大了,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变得这么美。也不知她还像不像小时候一般喜欢小兔子?”
“飞廉公子送去的东西,又怎会有小姐不喜欢?”碧垂下眼帘,柔声道,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飞廉却察觉到了什么,他笑了一声。
“怎么说话酸酸的?”飞廉捏了捏碧的鼻子,朗声:“你都在想些什么?焰儿就是变得再美,我也只会将她当妹妹看。她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可惜了,她是巫真一族的小姐。”碧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看着飞廉,“飞廉,你跟巫真一族的小姐是不能走的太近的,若是让巫朗大人知道的话——”
“别担心,碧,我偶尔去看看她,偷偷地去,也顺便去找云焕.......”
提及云焕,碧的眼中又有了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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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只管挑着能让云焰高兴的话说着,又提到飞廉眼中整个冰族“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孩”。看到那个少女欣喜欢悦的模样,碧眸光一凝,她心想:巫朗,快回来了吧!
碧一眼就看得出来,飞廉伤势极重,又听闻云焕武功高强深不可测,这多半是飞廉输了。照着先前他与巫朗的约定,巫朗势必会将她卖出去不可。她会在这之前从那口通向外界的井中逃回镜湖大营。然而,这是下策!
她还要留在飞廉身边继续探听情报!并与他逢场作戏。
待巫彭回来,一眼见到云焰,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巫真一族的小姐,背靠巫朗死敌巫彭,她的哥哥刚刚重伤了飞廉致其重伤昏迷。她却俨然一副纯白无辜的痴情少女状?
待巫朗将这一腔怒火和注意力都发泄这个不明所以的云焰身上。接着,飞廉昏迷了也需要她,她虽为鲛人,卑贱低下,却是他的侄子此时半刻也离不开的。等飞廉醒了,他一定会为了留下她去尽力哀求巫朗。
而巫朗的注意力,会被即将传的满城风雨的那件事扰的不可开交,又忙于与巫彭正锋相对,到那时,他也未必会惦记上她这个微不足道的鲛人了。
“飞廉他喝下了药,应该快醒了!”碧将绢帕放置在一边,温柔的用双手握住飞廉的手。
“我就是想等他醒了再走。”云焰一下子奔到床边,澄澈的眼睛打量着床上的飞廉:他脸上和身上的血污早被碧擦拭地干干净净,又恢复了苍白俊雅的面容。“只怪我医术不精,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云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飞廉,羞愧地喃喃,“可哥哥的身手我也是知道的,比起外伤,哥哥更加擅长伤人于脏腑,也不知道飞廉哥哥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到底受了多大的损伤。刚刚那个医者,能完全医好他吗?”
碧莞尔一笑:“江医师医术高明,听说飞廉公子打小就是吃他的药长大的。焰小姐不用担心。”
顿了顿,碧又道,“小姐您若是想让他快些醒过来,不妨再用你的灵力试试看?”碧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飞廉的手背,飞廉果然松开了手,碧起身让到一旁。
云焰安然地在飞廉的床边坐下,此时他伤口处的血迹都止住了。云焰十指变幻捏了一个法诀,只见一抹白皙的亮光笼罩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她将手指轻轻点在飞廉的胸口处,又缓缓的朝着他的奇经八脉处游走。灵力,将丹药的药性更快的溶解了,化为一股股涓流,流向他的脏腑。
“想不到巫真家的三小姐如此长情,竟然赖到我府上不走了!”忽然的,传来了巫朗冰冷愤怒的声音。
云焰背后一凉,蓦然回首。碧不知何时早已跪了地面上,恭恭敬敬的头都不敢抬,应了一声:“巫朗大人!”
巫朗随手给了身边小厮一巴掌,怒吼:“你们都干什么吃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小厮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颤声道:“巫朗大人,我等实在是拦不住着云家三小姐啊!她会术法,硬要闯进来!”
云焰听到此话,面色一寒,她抽回手长身而起,盯着那个小厮冷冷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没闯进来,更加没有伤人,明明是你们没有拦着我的。”
当时,看门的小厮只当云焰是个貌美的女医者,飞廉又身负重伤全靠云焰一路给他止血,自然顾不得拦着。也没人留意到她身上巫真一族的族徽。
“既是这样,那云焰小姐为何不速速离去?”巫朗看向云焰,眼神闪着锋利的光:“若我不回来,云焰小姐是要留在我府上过夜不成?”
“我......”云焰一时语塞,脸色一红,不由得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想看他醒了,他好好的醒了我立刻就走。”
“呵!”巫朗冷冷一笑,看向云焰的眼中全是鄙夷,“你那哥哥云焕若是对飞廉下手轻一点,他又何苦伤的如此重?轮到你在这儿猫哭耗子?”
“我....我是.....”云焰又是气急又是羞愧,已不知该如何解释。
“云焰小姐,”巫朗打断了她,冷然道,“我从进门到现在,你连给我行个礼都没有。你们巫真一族的都是如此没有教养的吗?”
“也难怪,不过是铁城贱民出身。巫彭扶了一把而已。是不该对你有什么高的要求。”巫朗打量着云焰,微微眯起眼,讽刺道,“即便云烛云焕都没有教好你该有的礼仪和素养,巫彭也不管你吗?”
云焰瞪着巫朗,她咬了咬唇,生生忍住眼底涌上来的泪,默默地低下头,行了一个贵族式的礼节。
“巫朗大人既瞧云焰不顺眼。那云焰就不碍您的眼了,我即刻就走。”她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飞廉,那个人的眼皮子动了动,似要醒来。
云焰转身朝外走去,在经过巫朗身边的时候再次行了一个礼,又道:“是云焰弩钝,学不好那些规矩和礼仪。但这与家兄和家姐并无关系。巫朗大人,您是可以瞧不上我的不知大体。但请不要拿家兄和家姐说事,也请不要上升整个巫真一族!”
巫朗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云焰,他的眼中更添了一股盛怒,众小厮早已噤若寒蝉。
云焰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背脊挺得直直的,她怕她佯装出来的高傲会一碰即碎。
“以后,绝不可放那个没教养的野丫头进来!”巫朗环视众人,冷冷道。
“叔祖!”那个熟悉的声音,即便虚弱还透着难言的温柔。云焰乍然顿住脚步,她不敢回头,只得倾听。
“叔祖,求您放过碧吧!”飞廉抓住巫朗的胳膊,哀求:“让她留在我身边。我以后,一定会赢回来云焕的。”
巫朗看到飞廉如此模样,心下一松,点了点头道:“不过一个鲛人奴隶,你喜欢,就先留着吧!廉儿,好好养伤。”
“谢叔祖!”
“飞廉,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永远不会卖了你那个碧。”巫朗瞥了一眼伫立在门外将走不走的云焰。
“从今以后,你不得跟云家那个丫头有任何的来往,也不许去寒光殿!”
“叔祖,我——”飞廉脸色一白,正待反驳些什么。
巫朗面色一肃,又冷冷看了一眼碧。
碧跪在一边,柔弱的肩膀颤抖着。
她是被吓坏了吧!碧能依靠的只有他,若是他保不住碧,碧又要沦为奴隶,受尽折辱了。
半晌,飞廉低下头去,缓缓道:“谨遵叔祖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