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吹]行板 第1章 第一章

4月的博多，微风裹挟着春日的气息，吹落学校步道旁的樱花，创造出校园剧钟爱的浪漫场景。

制式皮鞋踏着一地落樱，不出声响的走向安静的教学楼。走道上偶尔可见前几日雨天留下的小小水泊，在清晨柔和却谈不上温暖的光线下安静地倒映出一片微缩的景色，尔后又被雨后初霁的风搅乱一捧春水。

皮鞋被它的主人拎起，鞋柜隔间的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白色的室内鞋慢慢走上楼梯，有点费力的推开通往连廊的玻璃门。学校的天台鲜少开放，但从相对高度来说，教学楼间最高层的露天连廊与其仅有一层楼的差距，视野虽稍差一些，却也算是俯瞰校园的开阔地带。

除了书包外还斜挎着一个长条帆布包的人在带着些许凉意的空气里缩了缩肩膀。她取下白色发夹，重新夹好一缕遮挡视线的碎发，有些随意的将肩上的书包丢在了脚下踩着的粗糙地砖上，却珍重的将那已经带有磨白的深蓝色布包平放于书包之上，小心打开。

指尖轻轻拂过银色的细管，片刻后她端起组装好的乐器，手指覆上开了孔洞的按键。

没有一如既往先将音符规规矩矩的以长音形式排列送出，乐曲毫无准备、直截了当的倾泻而出。

乘着穿行过中庭的晨风，演奏者将情感作为燃料，好像想将旋律送到某个遥远到难以触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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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江真由有些忧郁。

在新地方的第一个月与在高中的第一个星期同等的让人难以适应，褪去了新奇感，时常浮现在梦里的一切仍是一个月前北海道的景色。

平日里因为参加社团与忙于学业的缘故，晚上的睡眠质量反倒不错；但和多数有着“周日晚综合症”的青少年一样，黑江真由昨晚思虑过多，坠入令人不快的梦境后复而惊醒，然后便只能断断续续的浅眠片刻，直到天色微微破晓。

睁开眼睛望着已经不应当感到陌生的天花板，心情仿佛早上尚未梳理的长发般乱七八糟。瞥了一眼在暗沉的房间里闪烁微光的电子钟，五点的时间让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翻来覆去的再逼自己睡一小会儿反而更令人烦躁，真由索性便翻身下床换好校服。路过书桌时她看到摆放在木框里的照片，父母一左一右夹着自己，而作为主人公的本人挤在中间露出微笑。

那笑容当时倒是有几分真实，只是当她好几天摆着相似的表情面对到处透露出陌生的一切时，再开心的神色背后也藏了几分苦涩。从北海道到九州，横跨日本的最北与最南。就算真由自认为习惯了随父母工作到处转学，也一时消化不了诸多方面的变化。

怀揣难以理清的思绪，真由简单吃了个面包加牛奶的早餐，轻手轻脚拿起书包，推开家门迎接泛着凉意的空气。

她坐上了早间还没有变成高峰期沙丁鱼罐头的电车，到学校时大概六点多一些。真由就读的清良女子高中是远近闻名的吹奏乐强校，社团管理严格并且有晨练的习惯——不过开始时间是在七点。

樱花是开学季的一大风景，也是毕业季的常客。真由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毕业时在樱花树下与初中同学留影的样子，北海道的纬度相比其他地区偏高，连带着樱花绽放的时间也要晚上一些，合影的友人们半开玩笑抱怨着还没开的樱花树毫无浪漫气息，却在树下笑着抱成一团……

“?——”

真由扶着柜子单手换鞋的动作一顿，飘忽的回忆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乐声打断。她下意识的从楼梯上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源头，脚步不由自主的越过本该停留的楼层往上移动。

随着距离的逐渐缩短，悠长的旋律愈发清晰的被送入听者的耳中，她辨认出这段乐声出自于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大概……在第三部分左右。

如果音乐拥有形态，那么这段演奏或许能够以“美丽”赞誉。改编自民歌的曲子总蕴含了历经岁月而难以言明的诸多思绪，此时的演奏中同样藏着无言但拨动心弦的情感——在拾级而上的路程中，真由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压抑的沉郁与吐露的渴望矛盾纠缠，意欲宣泄但终究克制的怅然如影随形。直到半开的窗放进的风让鬓发轻挠脸庞，真由才恍然发现自己已在最后一段楼梯的拐角处站了许久。

她重新迈开步伐，终于，在与室外一门之隔的楼道里，她看到了演奏者的正体。

在青色水手服外面奇妙的套上了校服白西装的少女背着风站在露天的连廊上，衣角被四月的风轻柔抚过，银色的长笛反射出清冷的光晕，从后吹起的长发遮住了侧脸，让人看不真切她的面容。

女孩仿佛一尊雕像般伫立在连廊边缘的防护墙边。空气里浸润着无言的凝滞感，只有柔和而悲伤的旋律仍在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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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几天便拎着上低音号入部的真由理所当然见到了不少音乐方面的佼佼者，学姐们自不用说，同级生中也不乏老手。

尽管由于一开始便分组练习的缘故对其他声部的人尚不熟悉，但经历过迎新当天每个人上台的自我介绍和已经持续了几天的集体体力练习，以真由不差的记忆力来讲，认出对方是不是吹奏部的成员还是能够做到的。

真由把手撑在玻璃门的把手上，犹豫于要不要和对方打个招呼。

与记忆里任何一位吹奏部成员都对不上号的长笛演奏者在吹奏了好几分钟后，终于注意到了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位听众。在短暂的愣怔过后，她默默低下头，一手拎起琴包和书包，一手拿着来不及收进盒子的乐器直接转头离开，干脆的步伐中无端透露出几分尴尬。

还没等真由推开门，少女便已经费劲的用胳膊肘顶开通往另一栋楼的通道大门，匆匆忙忙的下了楼，不过片刻就消失在了真由的视野里。

“似乎是个害羞的人……”

“呀!前、前辈?!”

认识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把仍是沉浸在思绪里的真由吓了一跳。她向左转头，对上一张神情若有所思的侧脸，圆号首席兼吹奏部部长的高桥学姐盯着少女刚刚离开的那扇门，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跑到另一栋楼了，要不要把人捉回来呢。”

把额头贴在玻璃门上的学姐有点可怕。

内心小声嘀咕一句，真由面上露出微笑，朝旁边移了几步对着学姐微微鞠躬:

“早上好，部长。”

“啊，早呀，小黑江。”

高桥部长准确的叫出了真由的姓氏。

真由对此并不意外，这位学姐虽然刚刚表现得稍显奇怪，但平日里却是出了名的靠谱与负责，。

想到此处，真由忍不住问出声来——

“部长认识刚才的女生吗？”

“嗯……不算认识呢。”

高桥稍显可疑的停顿了几秒，模棱两可的给出了回答。真由见状也不再追问，朝部长又鞠了一躬后便直接离开。只是走到下一层时耳边突然传来“等等”的声音，她回过头来看到娇小的学姐急匆匆的跑到自己身后:

“等等——小黑江是要去练习吧，我有部室的钥匙。”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还有，不用这么正式的叫我部长啦，直接叫‘学姐’就行。”

“好的……高桥学姐。”

真由笑着改了口。她本以为交谈的话语或许已经到此为止，于是便礼貌的放慢一点步子，保持着稍稍慢于学姐半步的距离。

但高桥本人似乎并不愿意让气氛回归冰冷的安静，她的脚步落在走廊的平地上，转过身来仰起头等着真由走下楼梯，然后趁着独处的时光自来熟的和她聊起天：

“能叫你‘小真由’吗？”她带着笑意的视线随着真由的步子移动，“听说小真由是从北海道搬来的?礼幌拉面很有名吧，跟博多的比起来怎么样……”

交谈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明显，两个人的脚步声分着小节与瓷砖地合奏出打击乐，随着钥匙与锁“咔哒”一声，又切换到了木地板的段落。

大概是因为太阳逐渐升高的缘故，冷色的教学楼换上了富有生气的滤镜，社团晨练的声音也渐渐开始从校园各处加入清晨的交响乐。

令人在意的事情变多了，拿出乐器的真由想道。她伸出手想捉住一片金属外表反射下的光点，恍然发觉投入掌心的阳光好像已经捎来了春天的温度。

很早看完京吹原作小说后产生的冲动之作，以此纪念京吹第三季的开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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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