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警衣之下 第8章 醉酒

“陆队，”袁今夏声音低的像小奶猫叫，“下次演戏……提前说一声行吗，我好做准备。”

没过一会儿，她的手心便黏糊起来，心跳速度不降反升，从小到大看过的爱情片争先恐后地在脑子里刷存在感——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海风扑面来，你跳我就跳……完了完了，荷尔蒙是爱情的开始……情侣牵手，应该是十指相扣吧？不不不，想什么呢袁今夏，陆队当然不会和你十指相扣了，这是任务，任务而已。

陆绎没答话，眼神四下扫动，如一只捕猎的鹰。

其实他牵手的瞬间心中也有些异样，女孩子的手到底是更加柔软细腻，能自然地引起他作为正常男性的保护欲。只是陆队的理智非常人可比，他能迅速收起那些缱绻的心思，把精力集中在探查上。

杨程万和岑福此前蹲点，回传的资料十分详细。陆绎甫一进门，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张精确的地图。

酒吧一层并不大，空气里浮动着朗姆酒的甜味，他带着袁今夏穿过举杯相碰的人群，径直来到了更加开阔的二层。没有人在意这对年轻男女，他们再自然不过地融入了这座繁华大城市的夜生活。

第二层被设计者分隔开来，中间是带着连廊的露天花园，象牙白的靠椅背上绕着翠色藤蔓，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戴着名贵的手表，皮鞋锃亮，对身旁举着红酒杯的女人讲着自以为幽默的笑话，以博其一笑。那酒杯中的深色液体晃来晃去，引得男人心旌荡漾，笑的连眼角皱纹都控制不住地抖动。

陆绎与袁今夏走过连廊，来到了酒吧最里面的一片区域。这儿的吧台放着爵士乐，调酒师手中一阵叮叮当当，变魔术般地工作。落地窗边摆着一排造型别致的沙发，第三排……

陆绎与袁今夏相视，眼神中皆有些惊讶之色——

他们找到了翟兰叶，而翟兰叶对面，正是她的密友，上官曦。

陆绎默不作声，找了一个比较近的位置，背对着翟兰叶与上官曦坐下，给袁今夏使了个眼色，随即按下了录音键。

袁今夏会意，转身往吧台而去，过来一会儿，端回来两杯酒，与陆绎并肩而坐。

“戴克利，给你点的，”袁今夏压低声音，“有朗姆和青柠汁儿，度数不算太高，听说海明威很喜欢这一款呢。”

酒吧绝缘体陆绎觉得有些新鲜：“你这杯呢？”

袁今夏美滋滋地一咧嘴：“玛格丽特，龙舌兰加柠檬汁儿，鸡尾酒皇后——我早就想来喝了！这两种都是经典款，我还加了点私人要求，装的可像常客了，酒吧工作人员那里不用担心。”

陆绎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嘴角，又把注意力集中在身后的对话中。他们离翟兰叶有些距离，爵士乐声音不大，但混杂着其他客人的交谈，陆绎只能模糊听个大概，同时思考着上官曦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其实上官曦是临时接到翟兰叶的电话，专程赶过来的。

“兰叶，怎么了？”上官曦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看你开的是那辆A4L……”

翟兰叶端起酒杯，抿嘴一笑：“瞒不过你。”

窗边光线有些暗，斜斜地映在翟兰叶脸上，给她平添了三分迷离的气质。

上官曦轻叹一声：“爱情……本就是冒险，很多时候非人力可为。”

对于翟兰叶的状态，她也略知一二。她心系赤佬集团的总经理严世蕃，平日里开的并不是自己的A4L，而是严世蕃送她的白色X3。

翟兰叶曾摇下车窗，笑的像陷入初恋的少女，朝上官曦道：“抱歉小曦，这辆车不能载你啦。”

那是极其私密的、属于她和严世蕃两个人的领地。

成年人的感情不似少年般猛烈而直白，但上官曦看的清楚，翟兰叶动心在前，而严世蕃忽冷忽热，不给承诺，不避绯闻。他作为上司，自然有一千种理由拒绝翟兰叶。她是严世蕃不开心的时候，随便增加工作量就可打发的女人。

“是啊，是冒险，”翟兰叶摇摇头，“但爱的深了，就太卑微了。”

她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眉间轻拧：“可他这次，已经有一周……一周冷脸相对，又是为了什么？”

上官曦于心不忍：“兰叶，要不你来乌安律所吧。”

在上官曦看来，翟兰叶要什么有什么，专业过硬，今天辞了工作，明天便有公司争着抢着打电话，求她去法务部任职。

翟兰叶只是苦笑，沉默一会儿，才道：“小曦，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上官曦失笑：“我有什么可羡慕的。谢霄那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

翟兰叶在心里默然道，小曦，你不懂。

你以为，我们成为朋友，是因为年纪相仿，惺惺相惜。你以为我们都是爱情中失意的那一方，你以为，我深夜喝下的酒，都是为了求而不得的玫瑰的刺。

不是这样的……你是人见人爱的海豚，等你想开了，离开谢霄，全天下都是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好男人。而我是深海的鲨鱼，活在见不得光的牢笼中，连你的友情，都是偷来的一时偏安。

末了，翟兰叶只是轻叹：“谢谢你愿意来陪我。”

“和我客气什么，”上官曦少见地俏皮一笑，“姐妹永远是姐妹。”

另一边。

陆绎全神贯注地听着——A4L是颇受晏城女士青睐的车型，以翟兰叶的收入，加上她们谈话内容的推测，她有两辆车也很正常。“他已经有一周冷脸相对”——这个“他”，陆绎凭直觉，几乎可以确定是严世蕃，而“一周”这个时间点……

一周前发生了什么？

周显已送去尸检。

换做旁人，恐怕觉得这是一场三角恋，翟兰叶、严世蕃和周显已，是故事的主角。

陆绎也隐隐觉得与情事相关，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显已死了，不待见翟兰叶的严世蕃变本加厉地不理她？不太可能。

一瞬间，陆绎有一个惊人的猜测——这个奇妙而狗血的故事里，会不会有其他女人？

他转头道：“你觉得……”

话未说完，陆绎就吃了一惊。

他杯子里的酒还是满的，谁知袁今夏的那一杯已经快见底了！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觉得……袁今夏可能喝高了。

她双颊泛起红色，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举着杯子，晃着最后没化完的碎冰，眼里带笑地看向陆绎：“这个真好喝……”

陆绎：……

他试探道：“你刚才点这杯酒，私人要求是什么？”

袁今夏笑嘻嘻地凑过来，手掌挡住半张脸，神秘兮兮地说：“按照那个……美剧经典场景，来调。”

陆绎按着快要跳起来的太阳穴：“所以，你说你懂酒，都是纸上谈兵，这是头一回喝？”

他算是服了。

陆绎对袁今夏所说的美剧略有耳闻，按照套路，这“私人要求”的调酒法恐怕提了不少度数，而袁今夏这样子，一看就是沾酒就醉的主啊！

“这队友靠不住了。”陆绎心道。

他索性不去管袁今夏。此时，翟兰叶与上官曦聊起警局来人调查的事情，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

陆绎见状，小心地把旋转椅微微往后推了一些，侧过身去。距离的移动果然有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翟兰叶道：“周显已是追求过我……”

她承认了！

陆绎等着下文，却听对方沉默了片刻后，上官曦道：“这位客人怎么有些熟悉……”

她好奇地探着身子，想把这个男人看的清楚一些，而翟兰叶顺着她的目光，也转过了头……

陆绎心道“不好”，刚想离开，谁知一偏头，一股温热的气息传来——

袁今夏张开双臂，拢住了他的脖子！

酒气与淡淡的香水味一个劲儿地往陆绎鼻子里钻，他那颗无坚不摧的心脏霎时漏跳了一拍。

“哎哎，别看了！”上官曦尴尬地咳了一声，作出非礼勿视的表情，“我看错了，是小情侣……”

翟兰叶转了一半，又转回来，笑道：“咱们两个单身老阿姨真是四处遭到狗粮暴击。”

袁今夏睁开眼，低声道：“危机解除。”

她眼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的，像是在陆绎心上挠痒痒。喝了酒之后，气息是甜的，连声音也是甜的，陆绎措手不及，脑子一空，居然任凭她在自己身上挂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把人扒拉下来，皱眉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哈，哈哈，没有。”袁今夏嘟着嘴，一指酒杯，“还，还能再来！”

陆绎扶额：“走，今天就到这儿了。”

他一把揽过袁今夏，谁知此人腿一软，整个儿地瘫在了陆绎怀里。陆绎胸口一热，把人掂起来，低喝道：“好好走路。”

可是袁今夏酒劲儿上来了——她之前也不怎么碰酒，今天纯属图个新鲜，再打卡一下经典美剧场景，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这么怂。

陆绎只好搂着脚步虚浮的猪队友绕过人群，咬牙切齿地提前结束了跟踪。他把人扔进车子，刚要关车门，谁知袁今夏拼死抵住，眼里又蒙上了一层雾气。

怎么又要哭啊！

“陆，陆队，”袁今夏嘟囔道，“让我下去……”

陆绎快炸毛了：“干什么，快点儿回去了！”

袁今夏像一只雏鸟扑棱着翅膀，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扒着陆绎爬了出来，陆绎则是要把她往里塞。

下一秒，随着一声“呕”，一切陷入了沉寂。

陆绎瞬间石化，看着被袁今夏吐的不成样子的西服，心如死灰。

好半晌，袁今夏才喘匀气儿，委屈巴巴：“我是不想吐在你车里……你不听我解释……”

陆绎恨恨道：“袁警官。”

袁今夏：“啊？”

“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陆阎王板着一张脸，把西装脱下，塞到袁今夏怀里，坐上了驾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