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警衣之下 第22章 咫尺

陆绎睁开眼的瞬间，便模模糊糊地看见袁今夏杵在床前，正伸手往自己脸上摸。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发现袁今夏正攥着自己的右手手腕……

陆绎：……

他脑子有点晕，动作跟着直觉走，竟任凭做贼心虚的袁今夏这么抓着，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句：“干什么？”

那低低的三个字带着些没睡醒的意思，格外抓人，不轻不重地在袁今夏心里挠了一把。

袁今夏清了清嗓子：“咳……那个，陆队，你发烧了，自己知道么？”

她悄悄地松开手，退了一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我就是，测测你的体温……”

陆绎：“袁警官多才多艺，还有体温计的功能啊。你一大早地在我房间……”

他单手撑着床坐起来，感觉一阵眩晕，话说一半便断了，连忙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才缓过来。

袁今夏见他这样子，有些着急了：“都说了你生病了，体温计呢，我给你拿。”

陆绎一转头：“左边第三个抽屉。”

工作狂陆绎是不可能放假三天的，他在去游乐场前一天晚上几乎是通宵加班，补上了第二日出去玩的任务，谁知昨晚突遭袭击，又折腾到后半夜，也许是受了寒，睡之前就有些不舒服。今天起来，果不其然——

“三十八度二，”袁今夏急道，“怎么办，去医院吗？你现在能起来吗？”

陆绎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还笑……”袁今夏对他奈何不得，“我去给你倒杯水。”

陆绎见她从卧室出去，又在床上坐了半晌，低下头，笑意更浓了。

等他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去客厅的时候，袁今夏刚好烧完一壶开水，倒在杯子里晾着。

袁今夏一回头，看见陆绎脸色虽然有些差，心情好像还不错，睡觉压到的头发不羁地翘在脑后，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晃的，像两根天线。他从药箱里拿出几个盒子，比对了一番，挑了一盒退烧药，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拆开了外包装。

袁今夏把水、粥和蒸蛋一起端过来，陆绎一怔，没想到她早上起来还做了这些。

“这种退烧药不能空腹吃，”袁今夏把盒子夺走，“先吃点早饭。”

她站在沙发旁，陆绎坐着，要仰头才能看见，这样子如同一个大姐姐在谆谆教导不懂事的小朋友。袁今夏似乎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她这不是趁着领导生病，指挥领导吗？

袁今夏立即坐下，陆绎的视线终于跟着低了下来，看着她先自己尝了一口粥，烫的咂咂嘴：“太热了。”

她又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小心地吹了吹，才递到陆绎面前：“你尝尝，我自己熬的！”

陆绎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完成一系列动作，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暖流，无奈暖流融化不了日积月累定型的冰山脸，只是嘴角又忍不住略略一弯。

“想不到，”陆绎道，“你很会照顾人。”

袁今夏眯眼笑起来：“陆队救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嘛。”

陆绎：“照顾多久？”

袁今夏一怔：“啊？”

陆绎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那你会照顾多久？”

袁今夏脑子转了三转，磕磕巴巴道：“照……照顾到……病好啊……”

陆绎追问道：“那病不好呢？”

袁今夏傻掉了。

袁今夏想：“什么病……会一直不好啊。”

陆绎想：“这场相思病，是单相思么……”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儿，袁今夏才意识到自己还举着勺子往陆绎嘴边塞，突然有些脸红。这动作太亲昵了，以前也只有袁敏生大病、特别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才这么做过。

袁今夏急急地把勺子缩回去，却被陆绎一把抓住手——

接着，陆绎强行带着袁今夏的手，喂了自己一口粥。

袁今夏“蹭”一下站起来：“陆，陆队，你烧糊涂了！”

陆绎慢条斯理地咽下去，淡道：“袁警官除了当体温计，还可以降温。”

敌人攻势太猛，袁今夏心理防线溃不成军，逃也似地冲进了厨房避难。

她一边洗樱桃，一边觉得自己的脸如樱桃一般红，第一次大胆地想道：“陆队……不会也喜欢我吧？”

这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如同火苗遇了氧气罐，噼里啪啦地灼烧着理智。直到袁今夏去卫生间洗手，才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充满傻笑的脸。

她觉得老母鸡都变得可爱了。

陆绎没什么胃口，但总算是喝下了一小碗粥、半份蒸蛋，随后吃了退烧药，就去卧室里看起了书。他本来要叫外卖，却对着袁今夏填满的冰箱目瞪口呆。

袁今夏拍拍胸脯：“今天就看我袁大厨了！”

陆绎被推着回了卧室，并在袁大厨的指示下，“什么都不用操心，等着吃就好了”。

袁大厨在厨房开启了轰轰烈烈的事业，并且打开了事业秘籍——下厨房类的菜谱APP。

“嗯，对，这个鸡要去皮洗净……啊，看起来好麻烦，还好我买的是现成的，要不陆队可知道啥叫鸡飞狗跳了……红枣，枸杞，姜块，花椒……哎你看看你陆绎，家里连个花椒都没有，一看就是常年不开火，这怎么行呢……”

“焯好鸡肉以后放到锅里，加冷水……啊啊啊！不小心加成开水了！呃，反正都是H2O，应该没关系吧……加盐……我的妈，陆绎你家调料瓶里没有盐倒是有味精……陆绎你会不会做饭……唔，我刚才及时止损，就加了一丢丢味精，不会有啥大问题吧……”

袁今夏手忙脚乱地从储物柜里翻出来一包新盐，倒进了空空荡荡的新调料瓶。

“哎呀陆绎你看看你……”

陆绎在卧室止不住地打了几个喷嚏。

陆绎：我好像没感冒……怎么回事……

他思忖片刻，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更厚的外套。

由于袁大厨业务能力亟待提高，陆绎下午两点钟才吃上饭。好在他九点多才吃了早餐，不算很饿，否则袁今夏就是虐待病号了。

两人相对而坐，餐桌上摆着两份刚蒸好的大米，一盘清炒小菜，还有一大份冒着热气的鸡汤。

“不够吃的话锅里还有，”袁今夏眼睛亮晶晶的，喜滋滋地给陆绎盛了一小碗，“管够！”

陆绎点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袁今夏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陆绎舀了一小勺汤，送进嘴里——

然后……

然后……

嗯……

陆绎内心：炖鸡汤……做法好像挺简单的，不就是炖吗，怎么会做出这个味道的……

他不知道袁今夏为了给病号大补，放了一些……呃，奇奇怪怪，从不同菜谱里看来的材料。

那口汤在嘴里停顿了一秒，陆绎在袁今夏火热的视线里，在“吐掉”和“不要命了，咽下去”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袁今夏：“怎么样！怎么样！”

陆绎沉默两秒，道：“独特。”

他面不改色，用筷子夹起了在“独特”的鸡汤里的一块肉，用法国大革命的精神送进了嘴里，脑海中循环播放着《悲惨世界》的电影音乐。

袁今夏搓搓手，兴奋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直接端着小碗喝了起来——

“噗！！！”

……

被炖了几个小时的老母鸡：该，鸡飞狗跳了吧。

陆绎和清炒蔬菜已经被转移到了茶几附近，袁今夏收拾好了餐桌，终于生无可恋地跑过来，眼见着陆绎还和那碗鸡肉纠缠，忙道：“陆队，别吃了，你吃这个菜，我再去做一个……”

坐在沙发上的陆绎道：“不用，挺好的。”

袁今夏：“哎呀陆队你就别嘲笑我了，我的锅，都是我的锅……”

陆绎：“我只是觉得，袁大厨第一次**汤，总要吃一碗，是吧？”

他说的淡然而真诚，袁今夏愣了愣，竟莫名害羞起来。

这大概是一个业余八级（负的）厨子得到的最高的褒奖了。

如此一来，陆绎中午其实也没吃什么东西，但这顿饭还是折腾到了下午三点钟。陆绎有些累，便又回去睡下了。

袁今夏轻轻关上房门，在客厅里拨通了杨岳的电话。

“喂，今夏，还好么？”电话那头传来杨岳的声音，“陆队呢？”

袁今夏：……全天下都知道问候我的同时也要问候陆绎了？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大杨啊，陆队他发烧了，然后，然后……”

杨岳突然紧张，变身编剧：“他发烧了？然后你把他怎么了？”

袁今夏：“怎么你个大头鬼啊！我能怎么他？我就是给他做了鸡汤……”

从小就知道袁今夏下厨水平、厨艺比格斗更厉害的杨·真正的八级厨师·岳：“朋友，你要是真想谋杀他，也用不着使这么惨绝人寰的方法。”

袁今夏欲哭无泪：“是啊……他还喝了……”

杨岳内心：KDLKDL这是真爱了！

他先是为陆绎的胃默哀了一秒钟，接着好奇道：“陆队是怎么同意你拆了他家厨房的？”

袁今夏：“可能是早上的蒸蛋做的还可以……”

蒸蛋可能是袁今夏最拿得出手的作品，因为袁敏特别喜欢吃，她生病的时候，袁今夏每天做蒸蛋给她送到医院，当然了，前半个月，袁敏都嫌弃地把自己亲闺女的蒸蛋放在一边，吃了杨岳送来的其他食物。

说到这儿，杨岳已经知道她打来电话做什么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菜送过去？”

袁今夏嘿嘿一笑：“也不用太多，就是这些……”

她念出了一长条“不用太多”的菜单。

于是，杨岳从三点到六点，都贡献给了厨房。

晚上七点左右，杨岳提着看望病人的餐盒，出现在了北镇花园小区门口。

他刚走到陆绎楼下，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招呼道：“杨警官！你家也住这儿啊？”

杨岳一回头——这不是人民公仆八卦群活跃分子、晏城最美王二花、刑侦队的同事小王吗！

接着，杨岳听见小王打开微信，发了条语音：“哎，谢小帅哥，你猜怎么着，我在北镇花园看见杨警官了！虽然我不知道陆队住哪个楼，但是没准儿他知道呢！”

杨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对发完语音的小王道：“你……还有谢霄微信啊？”

小王摇头晃脑：“此言差矣！是谢小帅哥加了我微信，他还加了隔壁老张的呢！人家说了，如果追到袁警花，请咱们所有人吃海鲜大餐！他俩要是结婚了，就去什么什么巴厘岛，报销咱们所有人机票！”

杨岳：……这像是谢霄干得出来的事情。

小王奇道：“咦，大杨，他没有加你微信吗？”

杨岳内心：加当然是早就加了，不过游乐园那么一出，谢霄估计觉得我是和陆队站在统一战线的……

他整理好表情，笑容满面道：“害，我这不是工作忙吗。其实我也不知道陆队住哪个楼，是我家有个表姑住这儿，她生病了，我来探望一下。”

小王为这份孝心十分感动：“行，大杨，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上去吧。”

杨岳长舒一口气，刚要转身，只听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来：“杨岳你给我站住！”

小王、杨岳：！！！

谢霄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杨岳的胳膊，随后看见了他拎着的饭盒：“这是不是今夏让你带的？”

谢霄内心：杨同学，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袁大虾做饭很一言难尽吗？

杨岳内心：完蛋了，今夏，陆队，对不住，这不是我的错……

小王内心：嗯？怎么回事？今夏？带饭？嗯？？？噢噢噢！哦哦哦哦哦！！！

同！居！了！

原来咱们陆队，不声不响地就超过了谢小帅哥一大截！我的马鸭！

小王当机立断，当起了称职的吃瓜群众：“我有事儿，就先走了！你们聊！”她随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杨岳的肩膀：“大杨，双十二快递还要不要你拿，就看今天的表现了！”

杨岳哭笑不得，心道：“咋地了，偷拍违法，难道还要我文字描述一下陆队和今夏的生活日常？”

等小王走远了，谢霄便双手插兜，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酷炫的造型，朝杨岳点点头：“走啊兄弟，一起啊。”

杨岳解释道：“不是，谢霄，是陆队他生病了……”

谢霄内心：卧槽！那他得怎么占袁大虾便宜呢！

谢霄顺手打了个电话：“喂，小赵吗，对，你赶紧的买个豪华版水果篮，我要探病，十五分钟内给我送到北镇花园……嗯，六号楼！”

小赵办事靠谱，十五分钟后，一脸无奈、提着爱心饭盒的杨岳和一脸雄赳赳气昂昂、提着豪华果篮的谢霄，一同站在门前，按响了陆绎家的门铃。

本章有4000多字，是不是很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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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