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星夜之下 第36章 35 隐藏的真相（二）

雷伊斯家，才是真正的王家。

「所以这段期间，诗织一直潜伏在王都打探这些消息吗？」盯着深藏于黑幕之中，就连月光也无法照进光亮的森林，利威尔声音似黑夜般深沉。

「埃尔文是这么说的……」

几小时前从埃尔文那边得到消息赶来的韩吉，在和利威尔达成调查兵团与利布斯商会的合作，以及传达埃尔文的指示，告知希斯特利亚继任女王一事后。

听闻诗织发生的事情，她情绪低落，沉着声，「你觉得埃尔文做错了吗，利威尔？」

利威尔话语平静，「埃尔文的判断没有错，诗织比我们任何人都熟悉那帮猪猡之间肮脏关系，打探消息的人选确实非他莫属，而他带回来的重要情报，也确实替我们节省不少时间。」

在这个诡异世界里生存，本来就没办法随心所欲……

心中那一杆天秤，时常在理性与感性之间摇摆拉扯着，更多时候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只能将心中所想尽数坚忍退让，选择那一条名为顾全大局的道路，并且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进。

只为了让同伴的死去有所意义。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说服自己。

反复在理智上说服自己，以此接受那些迫不得已的牺牲……

听着利威尔平稳声音，但脸上神情却不是那回事。韩吉看着那沉寂在灰蓝眼中的情绪，与脸颊皮肤接连跳动的牙关紧咬，还有浑身绷得死紧，攥紧颤动的双拳……

那无一处，不是如箭在弦的竭力隐忍。

她寞然垂下脸，「我知道这些情报对我们十分重要，可是诗织现在下落不明……」

知道理是这么个理，但不是面对所有事情都能一直坚持理智，至少韩吉就知道自己没办法，利威尔也没办法，可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

他们如今面临的困境，不足够支撑他们动用人力去寻找不知去向的人。

「我了解他……」利威尔想起那老是一脸无所谓，显然比自己还更擅长隐忍的人，「那家伙肯定是下定决心才接下这个任务，与其像只老鼠一辈子躲躲藏藏过活，他宁可正面回应自己的过往。」

该面对的东西，就算再怎么不愿面对，也不是逃避就能与之消弭的东西。然而那家伙，却在还没完全准备好，怎麼去迎面过往的所有時……正面遇上，他仍在逃避的事情。

利威尔同时也明白，能让一个躲藏许久的人，之所以踏出第一步的原因是什么。

难以抵御的空落落，漫过心绪。

就像之前韩吉曾对他说过，那个心思单纯的蠢笨家伙，有把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东西，视为自己仅有的……那种简单纯粹的想法。

诗织，是为了他们。

真是个蠢货……

韩吉想听的不是这些，「那诗织现在到底在哪里，不是说受了很重的伤！那个叫肯尼的还有说些什么吗？有没有类似透露诗织所在之处的线索？」

见利威尔一语不发，韩吉正觉心灰意冷时，突然察觉利威尔动了动，总算不同的表情像突然想到什么般。

她急道，「怎么了利威尔？你有头绪吗？」

"流了那么多血，现在大概正可怜兮兮的躲在什么让他觉得安心的地方偷偷疗伤吧。"

因肯尼当时的话，利威尔倏地想起些画面。

「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地方……」他松开攥紧的拳，神情若有所悟。尔后，他瞥向灯火通明的屋内，此刻堵塞于胸口的焦躁闷顿，像被什么东西重压着，令呼吸有些滞碍，「而且……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你快点去吧，这里就暂时交给我！」瞧出利威尔眼中顾虑，韩吉毫不迟疑地催促着他，「现在是晚上，敌人没有傻到在看不清自己手指头的黑夜中偷袭我们！况且这地方相当隐蔽，没有熟人带路根本抵达不了！」

那一瞬间，利威尔胸口的闷顿感骤然渐缓下来。

以往在面临每一次选择时，利威尔都暗自希望在自己做下无法回头的抉择前，能不能出现恰逢其时的转机。

然而这次，他总算不再是，只能于权衡利弊下做出取舍。

利威尔接过她递来的连帽斗篷，扬手披上。

「谢了……韩吉。」

就着月色晖映，利威尔策马疾行于林间，掠过耳旁的夜风，捎来了入秋凉意，也将静沉在记忆之中的那些细微过往，一点一点吹扬至他眼前。

原以为只是诗织随口胡诌的话语，在那些总是将打趣与实话掺杂混杂的玩笑话中，利威尔恍然察觉，自己逐渐能够分辨出它们……

于黑夜中显得阴郁的古堡，渐渐显露眼前。

利威尔拽住缰绳从马背跃下，快步朝古堡大门而去时，他看见布鲁托在门口逗留，并在察觉到他出现后旋即往古堡里奔去的一幕。

悬于心间的猜想顿时落地为实。

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跑上几层楼，在仅有月光照耀的幽暗走道上，利威尔根本无须布鲁托带领，直直朝往目的地而去。

在今天之前，无论诗织在面前做出什么动摇他的举动，他始终都能如同往常一般，扮演镇定自若的模样，将没说出口，也不会说出口的情感深埋于心底。

只要在他走一步，那家伙依旧在他身后跟上一步的日子，能够这样持续下去便足以。

可即使如此，他也曾经想像过那个迟钝如牛的笨家伙，如果有一天真开了窍，并揭开了这层秘密，那家伙会朝他露出怎样的表情？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很想知道。

如果他不想再掩饰下去了。

在他逐漸放慢脚步，与诗织不再是隔着一步距离，而是并肩而行……

结果会如何?

利威尔喘着气，最后停步在布鲁托躜进未掩实的门板前。

"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吗，就像小动物会本能的寻求温暖的地方，人类也会不自主的追寻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地方。"

在房里捣鼓着拼图的背影，又一次于眼前浮现。

"所以啊，这里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喔……"

走道的清冷月光，像一柄明暗分明的刀刃，随着门板推开那一霎，并时于房内落下一道长长印子，也静静落在背靠于床尾，低垂着脸一动也不动，就这么无声无息，瘫坐于地面的诗织身上……

「我们这几个人，能活到现在根本就是奇迹吧？」柯尼看着桌上燃动油灯，声音有着疑问以及旁徨不安的茫然。

让瞧了他一眼，也跟着垂下脸，「可不是嗎……听说连诗织前辈都下落不明，一个人对上那支部队，大概凶多吉少了吧……」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那么好的人。」莎夏落寞地低着脸。

她想起之前在托洛斯特区总部，有一次大半夜肚子饿食堂找不到东西吃，却正好碰上诗织，然后跟着他从守卫士兵眼皮下溜过，跑到驻扎兵团匹克斯司令的小厨房，偷酒也偷零食的刺激往事。

莎夏叹口气，瞧了眼沉默不语的希斯特利亚，「如果前辈在的话，一定会阻止利威尔兵长对希斯特利亚动粗……」

「虽然说手段确实粗暴了些，但其实兵长并没有错。」这声平心而论的话语，引来其他人视线。

阿尔敏抬起头看着大家，也从众多缄默不语的迷惘面孔中，瞧出彼此心里有数的无声默认。

他繼續说出无可辩驳的事实，「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不允许我们再用天真的想法去过活了，就像兵长所说的，我已经弄脏了双手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如果再继续用半吊子的决心和行动，是肯定救不了大家的。」

「抱歉……阿尔敏。」让紧盯着桌面，想起白天面對敵人的猶豫不決，差點害了自己與身邊的人，他神情有着浓烈愧疚，可在他握紧了搁于膝上的双拳后，眼底逐渐形成不可动摇的决心，「下一次……我一定会开枪的！」

在让的这声坚决脱口而出，同样的坚忍决断，也同时于其他人心间蔓延而开。

为了留住自己珍贵的存在，为了守护身边的同伴，他们不得不舍弃原本天真。只因为，一但再次陷入遲疑，身边珍視的人……都将可能不复存在。

碰！

一片下定决心的缄默气氛中，这声门板被踹开的勃然巨响顿时吓坏屋内所有人。柯尼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以为是敌人来袭，在另一间房间的利布斯会长也因此冲出房门。

「把桌子清出来！」

他们一脸状况外，惊看着利威尔抱着一团用连帽斗篷裹住的人，心急火燎快步走进屋内。直到利威尔再次朝愣怔不已的他们大声喝道，他们才恍然回过神来。

「动作快！」

众人连忙将桌上茶杯茶壶全数撤下，从来只在利威尔脸上看到阴沉或不耐烦，如今这般焦躁反常，阿尔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瞥了眼沾染许多血迹的连帽斗篷，并从缝隙当中看到一张脸才恍然。

「诗织……前辈？」

「找到人了吗！」韩吉绕过满脸惊愕的阿尔敏，快步走到利威尔面前，她一把掀开斗篷，骇然看着已经没有意识的人。

她咬牙，朝后张手一扬，「去把屋内被子拿出来垫上！还有把所有医疗用品全搬出来！快点！」

「是！」全员急忙齐齐动起。

花了些时间才将沾黏在伤口上的衣服分开，韩吉与莎夏继续用消毒水，清理布满整个胸前和腹部的干枯血迹。无数团沾满血迹的纱布散落于四周，整间屋内充满刺鼻消毒味与浓厚血腥。

已经不晓得替换几盆血水的柯尼，又再次端来一盆清水时，他瞧见站在周围的艾伦他们一脸惊骇，以为出事了便急忙上前探头查探，发现原先身上的干枯血迹已经快擦拭干净……

柯尼捧着水盆的手不受控制颤抖着，从一边溢出的清水接连滴落于地板。

掌心稳住那股颤动，利威尔接过柯尼手上的水盆，朝他说句辛苦的慰劳话语后，利威尔将水盆放到桌旁，接过韩吉递来的血布于清水中洗涤着。

利威尔只是缄默无声地看着她们动作，偶尔给予挪动诗织的帮助，一步也未曾离开。

别说这批才刚经历过生死的104期生，就算是在地下街挣扎生存许久的利威尔，也从未看过、听过，一个人身上，竟能同时存在如此多能轻易致死的伤疤。

等到处理完所有伤口，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诗织身上除了三道穿刺伤、后背由右肩倾斜而下皮开肉绽的伤口外，还有一道道遍及整个身躯，几乎能称得上体无完肤，由各式各样刀具所留下清晰且醒目的狰狞疤痕。

以及，布满整条脊椎周围，密密麻麻的针孔痕迹。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受伤后恢复能力其实还挺不错的。"

这声轻描淡写的稀松话语，与那张笑得傻里傻气的面容，突然于利威尔眼前浮现。

这些没有随着时间淡去，抹灭不掉的深刻伤疤，一道一道的，都像是诗织前进路上的脚步，为了生存，被迫留下的痕迹。

可有时候看不见的，往往最深。

看着已经缝合完伤口，躺在床上很像只是在入睡的人，利威尔不晓得，他是怎么笑着说出口。

"大概因为他就是个蠢货吧。"

曾经对诗织的评价，毫无征兆地踏过时光轨迹，从知之甚少的过去，回答利威尔此时不胜唏嘘的疑问。

却回答不了，那些巨大的无助与孤单，这个人，又是怎么独自熬过的。

「背部的伤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但胸腔与腹部的三道穿刺伤……明明已经伤到内脏，可是我在缝合的时候——」

「已经从里面开始愈合了吧。」利威尔替韩吉补上结论。

韩吉垂下眼，默认了这个事实，「难道诗织他跟艾伦一样是……可是复原时并没有产生蒸气，虽然很难以置信，但看起来……就像是伤口有自主意识般，自行从内部慢慢往外修复。」

「不知道……」利威尔淡道，「就算你问了，估计连他本人都不清楚吧。」

韩吉张开嘴，视线在落到利威尔注视着诗织的背影后，终是欲言又止没有再开口。她双手垂落于身侧，一语不发，脑海里想的都是从利威尔那听来的真相。

城墙世界的真正国王——罗德·雷伊斯，这个中央憲兵所聽命於的最高權位者……

假設就是他將诗织监禁起来，然后抽出脊髓液，把这种恢复能力复制到他人身上，究竟有何目的？诗织为什么会有这样类似巨人的恢复能力？而他们，又知道些什么？

在这些始终摸不透，如深潭般的谜团中越陷越深后，韩吉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人类……怎么有办法对人类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绷紧的身躯放松下来后，韩吉像被抽光气力般，颓下身子跌坐在椅子上，仰头望向天花板喃喃着。

看着诗织胸前的平稳起伏，利威尔伸出手，以指摩挲着他的脸庞，想就这样让苍白的脸色能够唤回一些血色。

他想起三年前平淡无奇的某一日，自己如同往常走上楼梯转角，在训练完打算去浴室洗去一身黏腻，那一次，看见诗织趴在窗边，望着窗外世界时，那张索然无味的静寂面容。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利威尔低沉平静的嗓音，有着难以名状的情绪蕴含其中，「当人决定从另一个人身上掠夺想要的东西时，根本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在那些人眼里，你口中的人类，不过只是一只能轻易捏死的虫子。」

听完这些，韩吉将脸掩藏于抬起的臂弯底下。

「该死的畜生……」

她的声音，全是掩盖不住的哽咽。

※这边说明一下，脊髓液检查，医生肯定会避开布满神经的脊髓，抽取不会伤到脊髓的下半背来採液，但……由于那些人没把诗织当人看待，所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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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区有又臭又长的作者有话，可以跳过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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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有大半很沉闷，能看到这边的宝真的爱你们，小声逼逼……后面还有一章更闷的。(请不要退收藏啊啊啊啊!!!!!已经很惨了……)

作者太苦逼，写不来太欢脱的剧情……(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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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长之前疑问，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如今他总算知道为什么。

残忍果断，是诗织为了抵御这个世界，不得不为的武装。

而松懈下来的另一面，是他对于这个世界还留有期盼，最真实无假的他。

之所以对这个不怎么善待他的世界，能有所期待，是因为诗织在不同时期，遇到了三双朝他而来的援手，才让他能够保有自己，而不被另一面给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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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是他因创伤而遗忘，但却是影响他最深的人，然后萝伊·库斯特，以及匹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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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感情方面，与其说诗织迟钝，倒不如说他从来没有这份认知。

虽然进展特慢，但那一天，真的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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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我想要写一个贴近原着的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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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认知裡，兵长不可能有恋爱脑情况发生，也不会去纠结什麼感情问题。

毕竟在这个男人面前，肩负的责任比什么都重要，尤其在这个任何选择都关乎许多人性命的残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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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样，我们才会那么心疼一直在失去，一直在隐忍的兵长。

但不可否认，这就是他。

让人想拥入怀中疼惜又怕被他一刀灭掉的辣个男人!!!(捂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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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兵长没有找到，诗织也不会死，然而恰恰正是兵长于几乎不知所踪的情况下找到诗织，那种在他暂时能放下责任，听从心底声音的选择，这样似失而复得的冲击感，让兵长开始对自己原先坚持有所动摇……

也算是一个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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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动摇还是不可能让兵长变成恋爱脑，至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就是了。

毕竟是BL，两个只差大概七岁的成年男人，互动跟内心小九九写得太超过就崩了，我这新人小透明一直很努力不要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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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长裹脚布结束，谢谢小天使们收看，都15W字了收藏跟诗织过去一样的此文。(嚎啕大哭Tn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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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5 隐藏的真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