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巨］星夜之下 第30章 29 女型的巨人

壮阔的钟声，响彻卡拉尼斯区的上空。

这一日，位于罗赛之墙最东边的城镇，不似平日般的平静，钟声长鸣悠远，马声长嘶踏蹄，浩浩荡荡的庞大队伍停驻在紧闭的城门之前，蓄势待发。

「附近的巨人都已经远离了！三十秒后开门！」

同样的蓝天之下，一墙之隔外，是另一处截然不同的巨人领域。

第五十七次墙外调查任务，正式开始——

马蹄纷沓，黄土翻滚，扬起漫天汹涌澎湃的风沙，几只巨人接连而至，大部队在护卫班的掩护下，全速前进穿越旧城区直至抵达辽阔地区。

埃尔文振臂一扬，喝声道，「展开长距离探敌阵型——」

严阵以待的士兵们，逆着风，强行穿越呼啸而过的风声，迅速展开排列为壮观的圆弧阵型，以求最大限度的侦查与传达范围。

一道道标示巨人出没的红色烟雾，与改变行径方向的绿色烟雾，以浩然碧空为景，此起彼落，交织成一盘纵横交贯且波谲云诡的生死棋局。

一连斩杀几只迎面而来的巨人，位于阵型最前头的诗织，抬头看了毫无动静的右侧阵型一眼，尔后跃上尼尔的马背，放慢速度与随后而至的埃尔文并行。

「团长先生，从刚才开始，右翼部分侦查便没有再发射过信号弹。」

「从右翼来吗？」埃尔文缄默一会，「看来敌人很着急，纵使会露出马脚也要将艾伦弄到手的决心。」

看了眼志在必得的埃尔文，诗织回道，「诱饵抛出那么多，自然急着上钩。」

而不管是巧合还是必然，那些在埃尔文的谋划中标记出各种艾伦不同阵型位置，带有计画性所发出的假作战计画图，不仅起到混淆敌人视线，以及与之带来的珍贵线索。

「敌人的真面目，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团长先生。」话落，诗织加速回到前方探敌列。

埃尔文握紧缰绳，两眼直直凝视着前方，面上有着坚毅不拔的必然决心，以及藏匿于之下不能回头的隐晦惆怅。

部队前行约莫一小时后，首列士兵抬眼可见的，是一整排高达八十米的壮阔巨木林。

这座位于玛丽亚之墙东南侧的巨木森林，是以前盛名一时的观光胜地，拔地参天的巨木林立，宛如高壁深垒的万丈城墙，是最适合立体机动施展的绝佳之处。

埃尔文传令而下，接下来只由中列的马车护卫班进入森林，其馀列班士兵皆在森林外两侧待命，阻止巨人进入森林。

既引蛇出洞后，再来一招请君入瓮。

「左侧和上面的都快点布置起来！」韩吉喊道。

中央前列士兵们正敲锣密鼓地搬运数量众多的标枪桶，这强化了铁线伸缩性的标枪是开发来对付巨人，对其关节固定束缚的专属武器。这可是韩吉与技术班联合把出资者的屁股，擦得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所得出的最终成果。

一众士兵奔波劳碌的部属时刻，韩吉发现刚补充完刀刃与瓦斯的诗织，身影如奔箭般迅疾没入后方森林之中。

「埃尔文，你让诗织去支援吗？」

埃尔文紧盯着陷阱部属，「如果敌人比我们预期早发现艾伦的位置，诗织除了拖延时间减少后列损失外，也能在交战中早一步得知敌人的巨人情报，如果顺利的话，还能一举削出敌人。」

与此处尚有些距离的森林之中，正上演着强弱悬殊的狠戾憾事。

一掌将人类视为蚊虫拍击于树干的女型巨人，奔驰着勃然步伐，踏着直击人心最深沉的恐惧而来。

艾伦于马背上惊恐回望，根塔与艾鲁见同伴轻而易举的被拍死在面前，满脸惊骇地叫喊着。

「好快！在这种森林里无法事先避开！」

「会被追上的！」

「兵长！快换成立体机动装置吧！」佩特拉朝前方连连喊道，而利威尔只是紧盯着女巨人动向不作声，「兵长！」

此时，两道身影从女巨人后方逼近，佩特拉急道。

「后方有增援！」

两个调查兵各自展开追击，拚劲全力的前后攻势，于熟悉立体机动操作的女巨人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弱小抵抗。

她扬手扯住飞身而过的钢索，一把猛拽，活生生的人登时如肉酱般在地面爆裂而亡，打算故技重施对另一条趁欲脱逃的钢索再次出击时，一枚划破懔然之境的刀刃，从远而至，如箭矢般猛地甩进女巨人眼里。

突如其来的准确一击，迫使女巨人动作停滞，她神情诧异，捂着受伤左眼不断张望。而抽出崭新刀刃，将立体机动施展得挥洒自如的诗织，转眼间就跃至她眼前。

两柄突地破空而来的刀刃，几道冷列锋芒闪过，令女巨人袭来的右手，从指尖、手掌直至手臂瞬间血肉模糊，当她左手攻势紧接而至时，凌厉刀刃在触及手背那一刹，宛如削在铜墙铁壁般瞬间四分五裂。

当机立断以瓦斯气体改变方向，诗织如脱兔般连连闪过几番追击，最后拽着那幸免于难的士兵，一脚猛踏过女巨人的脑门，再翻至其身后。

震麻的馀劲还遗留在掌心，重新抽出刀刃的诗织，端量着以左手紧戒盖住后颈，依然追逐着艾伦不放的女巨人。

「通知下去，让后列班所有人与女巨人保持距离。」若有所悟的黑眸紧盯着女巨人，他朝身旁捡回一命的士兵说道，「增援一事就交给我。」

「是，前辈！」

零散的落叶扑面而来，有些锐利的叶沿刮过脸庞留下浅浅痕迹，诗织面不改色，思忖着方才断裂的刀刃，以及女巨人手上剥落的块状皮肤。

这类似于硬质化的能力，眼前这只女型巨人能用到什么程度？

扬了扬反手持刀的右臂，诗织面无表情。

试试，便知道了。

待掩护已然到达尾声，达成拖延与情报收集，诗织骤然退离女巨人，并扬手示意身后的后列班拉开距离。

皮开肉绽的单臂捂着后颈，女巨人见纠缠不休的阻碍终于退开，使尽馀力迈开脚步朝艾伦奔去，然而不过几步，勃然重踩的巨大脚步，瞬间震扬起彭湃黄沙，只因身旁的异样令她猛然一顿，仅剩的右眼愕然瞪大。

如炮弹般震耳欲聋的轰然声响并时于林间接连爆开，数百条前端连接锋利标枪的伸缩钢绳，倒刺标枪牢牢贯穿女巨人身上关节处，以及所有能够使力的肌理，全身上下，无一处遗漏。

双目紧盯着烟尘之中无法动弹的女巨人，埃尔文在耳边传来立体机动的声响，朝来到身旁的诗织问道。

「如何？」

随后而至的利威尔也落在此处，诗织抬手抹了抹脸上逐渐消逝成雾气的血液，回答埃尔文。

「敌人拥有短暂皮肤硬质化的能力，这期间刀刃起不了任何作用，并且熟悉立体机动操作，也擅长格斗技，使出的攻击方式以及躲闪动作都有一套作风，如果让艾伦的巨人跟能够硬质化的她对打的话……」

瞧了眼利威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朝他投来，极为不快的阴沉视线，诗织突然想到贴切无比的形容方法。

「那大概会是兵长先生欺负新兵的残忍画面吧。」

「是吗？」埃尔文沉吟片刻，接着抬起右臂唤来底下的技术班，并下达命令，「准备爆破，将敌人的双手炸飞。」

盯着几乎满身女巨人血，正对着他露出微笑的诗织，利威尔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是老早就叫你别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招式，你这条小命就这么不想要了？」他想起刚才这蠢货紧贴着女巨人，像只苍蝇似的捻都捻不走的行为，如同赤手空拳在高空钢索上行走，一旦有些微差池，那就是死路一条。

「放心我有分寸，而且啊……」诗织不仅笑得傻里傻气，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受伤后恢复能力其实还挺不错的。」

这漫不经心的胡扯回答，令利威尔越发不满，「说什么鬼话……」

「我先去补充瓦斯跟刀刃了。」没让他将话说完，诗织敲了敲装置上的气瓶，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就在技术班即将使用常备武器，按埃尔文的指示炸开女巨人双手之际，女巨人勃然张口，并时一声声嘶喊吼叫，宛如山林里穷途末路的野兽，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赫然于林间充斥。

自四面八方涌来的巨人，很快地闯入措手不及的他们眼前，竭尽全力的削砍不及巨人啃食的速度，女巨人不断支离破碎的身躯，令调查兵团这一个月来的谋划，骤然迭变……

原以为此次算无遗漏能够顺利捕获敌人，却败在女巨人引来无数大批巨人啃食，又忽略她能够在混乱中藏匿踪迹，并且再次巨人化的情报下。

任务彻底失败收场。

这次墙外任务所消耗的费用以及牺牲的士兵，足以让支持调查兵团的团体失势，包含埃尔文在内的负责人被叫去王都问话的同时，将艾伦交出的命令也下达。

「总觉得很对不起他们，连在最后也带不回他们的身体……」

诗织正逗着布鲁托，他瞧着身边的佩特拉垂下眼，正为上次墙外任务自责没能够带回同伴遗体，尽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的隐忍样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情况允许，没有人愿意把他们留在那里。」相较于她的愧疚遗憾，诗织维持着动作，只是这般淡然说道。

然而他不为所动的平静面容下，却回忆起四张清晰脸孔。他想起莉萝思、曼卡、特尔西和哈维，这几个还被留在墙外的家伙们。

当年在得知他们的死讯后，他问过亲眼目睹他们最后一刻的士兵，从而得知他们所有人，死在什么地方以及死去的模样，并且铭记于心。无论要等到之后的墙外任务，还是所有巨人消灭之后，就算是只剩下一根骨头……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接他们回来。

佩特拉哑着声，「如果有一天，我……我也……」

「笨蛋！」诗织手指用力弹在她额前，「你要是敢给我随随便便死在墙外，我绝对任你曝尸荒野，绝对！」

「怎么这样！」佩特拉对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满脸难以置信，「前辈你说这话太过分了啦！」

「放心吧，有我在你身边，你要死在墙外的机率绝对比兵长先生开心的露出愉快笑容还低，最重要的是……」诗织先是笑容可掬地朝她眨眨眼，再慢慢板起一张认真不过的严肃面孔，直直盯着她看。

「如果少了你，接下来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诗织前辈……」

当佩讬拉还失神在他这句颇有重量的话语之中，甚至微微红了脸颊，岂料她的感动不过才维持几秒，便被变脸极快，转瞬露出一张卑鄙笑容的人给击溃。

「少了你，谁还来帮我洗衣打扫买甜点？」

「太过分了！为什么前辈都只欺负我啦！」

她忿忿不满的抱怨声，还依稀在耳边徘徊。

杀了一匹再一匹，在不利于立体机动施展的平地上，竭力杀光回程时所有阻碍部队前进的巨人……诗织将她带了回来，连同欧鲁、艾鲁多、根塔以及此次所有能够回收的遗体。

让他们墓碑之下所安眠的，不是只剩下一件徒留念想的衣服。

×

今晚便要前往托洛斯特区的总部与其他调查兵会合，并于隔日一早出发前往席娜之墙东城墙——斯托贝斯区做提前部属。

正在旧总部收拾东西的诗织，听见开门声抬头一看，如预料的是利威尔，毕竟这里本来就是他的房间。

「我快收拾好了，等会就离开了。」抢在利威尔出声赶他之前，诗织率先开了口。

一连收拾了衣物、睡袋，以及桌上凌乱，放到现今再也没任何心思拚的拼图，诗织抱起这些东西正打算离开时，却发现利威尔从进来后便没有移动半步，只是靠在门边默不作声。

怀中一团物品有些阻碍视线，诗织探出头，看着一脸阴郁也像有话想说的利威尔，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床边苦笑着。

「真难得，我明明都要自己滚出你的房间了，而且站在那边脚不痛吗？」在当时部队撤退之际，返回森林寻找自己班队的利威尔，左脚在夺回艾伦时，为救轻率的三笠被女巨人所伤，现今只能暂退后线疗伤。

利威尔淡道，「你确定要去斯托贝斯区？」

他刚从埃尔文那边得到接下来的捕获行动，女巨人的真实身分以及后天在斯托贝斯区的行动方针，皆是由阿尔敏所推断、拟定出。而女巨人的真实身分，就是104期生隶属于宪兵团的亚妮·雷恩哈特。

阿尔敏计画以艾伦为饵，诱使敌人进到无法变身成巨人的地道，并与之捕获，扭转调查兵团目前处于劣势的险境。

「他们都把刀架咱脖子上了，我这个人就算再怎么懒散，也总得去一趟吧？」诗织漫不经心地拍了拍睡袋上的皱褶，将脱口的话，说得漂亮也合情合理。

「况且艾伦这个善良小鬼，也不知道对同期生下不下得去手，我嘛……自然是完全下得去手，去也是上点保险罢了，有硬质化的麻烦能力在，能不能把女巨人本体拖出来，主要还是得靠艾伦。」

「是吗？」利威尔继续回应他的场面话，「既然只是充当保险的角色，谁去都可以，你去参与米可那边监视104期生的任务，让他们当中的谁去支援斯托贝斯区的行动，埃尔文那边就由我去说。」

一股看不见尽头的沉默，于两人之间徘徊也停滞着，而这字里行间的劝阻，同样昭然着谁都没有明说的不争事实。

「兵长先生想得还真周到啊……」诗织笑了笑，将了然的目光直视进利威尔的眼底，不再拐弯抹角，「就因为我是一名脱逃多年的凶恶罪犯？」

以利威尔敏锐的性子，应该早就向埃尔文确认过他的来历，不光是犯下数十起罪责的杀人罪犯，还是地下街那长达十年的游戏幸存者，诗织明白这些，利威尔早就一清二楚。

同时他也猜到韩吉大概也知晓这件事，不然她以往偶尔投来的恻隐目光该怎么解释。

而关于他是罪犯的这件事，就连驻扎兵团都有几个人知道，其实，也不算什么他必须费力隐瞒的天大秘密。

「对，没错，你还记得自己的身分也算帮了大忙，毕竟没有哪个罪犯会蠢到自己乖乖送上门被逮，与其让你在那边提心吊胆的出况状搅黄了任务，倒不如老实点——」

「呵呵……」

不以为然的笑声，骤然打断利威尔的后话，狭长的灰蓝眼眸为此闪过一丝怒意。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诗织慢条斯理地抹过眼角，从容笑道，「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就算我现在大摇大摆的走进宪兵团总部，根本不会有人记得我这号人物。」

「既然你一点都不在乎，在听到罗赛之墙被破坏的时候，你那副难看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利威尔起身离开门板，边说边缓缓走向前，最后停在因他的这些话，神情逐渐变得不再从容的人面前，继续道出深埋以久的疑问。

「因为撇除罪犯这点外，还有其它原因吧？」

这意有所指，直击内心深处的话，像尖刀般猝然戳进心底，令诗织瞳孔猛地一颤，搁在睡袋上的手指微不可见的晃动了几下。

将他所有细微变化映入眼底的利威尔，沉声道，「现在还觉得好笑吗？」

原以为会因此得到他义正词严的反驳，怒形于色之下的些许坦率，又或者依然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利威尔想过了无数个可能会有的反应，可当诗织的眼神越来越游离，整个人的心神也似乎不在这里，以及他不再笑的模样，原本明亮清澈的黑眸，也变得黯淡无光……

门板轻轻关上的声响，是这间房间唯一的声音。

在诗织不发一语的离开后，利威尔手撑着床沿坐了下来，看着旁边一件遗漏没带走的奇怪雕刻物，他有些烦躁的捂上额际。

原本只想让那蠢货不需要勉强自己的用意，都被他搞砸了……

而在一墙之隔外，蹲靠在墙边的诗织，正把脸埋在怀中的睡袋，察觉身边的动静，他抬起头，瞧着打从上一次吓到它后，就一直不跟他和好的布鲁托，正冰释前嫌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腿。

抚摸着布鲁托柔软的背毛，诗织垂下眼，想起方才在离开房间从利威尔身边走过时，他脸上看起来像是沮丧的表情。

又将脸深埋进睡袋之中的诗织，发出闷闷的小小呢喃。

「怎么办，我后悔了……」

唉，只有亲亲才能和好了......(喂!!!!

最近很努力日更，谢谢目前还在看的小天使们!!(泪目

可以的话，希望亲们的收藏与评论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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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别离，都是为了＂聚首的将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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